| 冷闪 | You Owe Me Once Again。



/北极圈清仓系列


/xjb设定

/文中城市名和超能力者均为私设

/冷队不属于任何一条时间线,冷队只是巴里的冷队




Character Pairs

Leonard·Snart X Barry·Allen /
/ 莱纳德·斯纳特 X 巴里·艾伦



 

《You Owe Me Once Again

                                  


 

今天注定不是一个一如既往普通又平常的一天。

 

巴里从一阵寒意和热意交替纠缠中被惊醒的那一刻就知道。

 

清醒后那些寒冷和高热就突然消失了,唯一的感觉是头疼欲裂,脑子里像是有一团炙热的浆糊在翻涌,凝固了他的思维和所有感知能力,无法思考,也找不到自己的五感在哪,只能盲目地在虚空里打转。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从这种茫然的感知中挣扎出来,巴里勉强睁开眼睛,然后有刺眼的炽光顺着缝隙钻入他的眼中,让他忍不住又紧紧闭上了眼睛。

 

这个状况有些费解,但一向让他引以为傲的快于常人的新陈代谢让他很快就恢复了些许清明的神志,他又一次尝试睁开眼睛,这一次不再被刺激到,视线清楚了之后他意识到自己正处在一间屋子里,躺在一张不算柔软的床上,盖在身上的被子还有一股怪好闻的皂角香味。巴里眨了眨眼,视线所及之处只有一个最简单的立式衣架,那上面正挂着一件黑色的羽绒服,帽檐上的毛绒边柔顺地耷着,不知怎的,巴里竟觉得这衣服意外地有些眼熟。

 

眼下显然不是一个去考虑这些琐碎的事情的时候,巴里深深地呼了几口气,一个挺身就从床上坐了起来,只是他却没能稳住先前看似良好的状况,坐起来的瞬间巴里就感到脑海一阵眩晕,视线随之一晃,一句呻吟都发不出他的身体就不由自主地朝着身侧的墙壁倒去。

 

但是他的头没有砸在坚硬的墙壁上。

 

“喔,小心点。”一只手突然垫住了他的脑袋阻止了他身形的倾倒,一道清冷的男声也随之响起,“我把你救回来可不是为了看你因为自己的愚蠢而撞死在我家里的。”

 

声音响起的瞬间,巴里就彻底地僵住了身体。这个声音就如同那件孤零零地挂在那里的羽绒服一样,他觉得格外地熟悉,却又像是在潜意识里否认着不愿意相信。但是现在他觉得自己已经骗不了自己了,即使是某种幻觉,或者是进入到了什么古怪的世界里——毕竟这对于他而言都不是什么稀奇的事——他都觉得他无法忍耐地想要去一看究竟。

 

巴里的失态就只是那么一瞬间的事,回过神后他缓缓转过身,然后清楚地看见了那个鬓发由于沾染过多的寒气已经开始发白的正一脸漠然看着他的男人。

 

“……斯纳特?”巴里唤出这个名字,声线都带着不可置信的颤抖。

 

被点到名的男人只是随意地点了点头,借着他用来垫着的那只手把巴里的脑袋还算是轻柔地靠在墙上,用另一只手托起巴里的身子帮助他坐起来,然后漫不经心地开了口:“你这幅表情还真是少见,所以我该回答什么,‘好久不见’吗。”

 

“这是好久不见的问题吗?!”巴里的情绪莫名其妙地炸开,他甩开斯纳特的手,把视线移过去的时候才发现斯纳特正坐在床边的一把椅子上,身上穿着一件黑色的V领针织衫,锁骨露在衣领边缘若隐若现。他抿了抿唇,看着对方永远都扬着一抹意义不明的弧度的嘴角喊出了声:“你不知道你已经死了吗?为什么还能这么淡然地在这里跟我说话?”话音刚落,巴里又突然愣住了,“等……这究竟是你真的回来了,还是这只是另一条被干扰了的时间线?”

 

也许是因为刚刚清醒,巴里的声音还带着些许沙哑的低沉,脑袋还很疼,但他还是执意抬头尽量去看斯纳特的眼睛。那双眼睛,他记得,总是深邃地让人看不懂。

 

“别总把责任推到自己身上,巴里,你没那么大的能耐。这就是你的时代,我也就只是莱纳德·斯纳特,没有什么不该发生的事情发生了。”斯纳特突然站起身,转身朝着一旁的小茶几走去,巴里随着斯纳特的身影看去,这才算是看清楚了他所处之处的全貌。这是一间再普通不过的木屋,视线所及所有的家具就是一个沙发一张茶几一台彩电一个衣柜还有他现在占用的这张床,厨房和卫生间在另一边。这种朴素的装潢风格巴里也略知一二,通常是城郊边缘的居民们自建而流传下来的,他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斯纳特会拥有这么一间房子,也想不起来自己为何会在这,但是还没等他思考地更多,斯纳特的身影就重新充斥了他的视线,手上还多了一杯水。巴里眨了眨眼,斯纳特没表示什么,就直接把水杯递到了他的左手上:“还有,别用那种贼溜溜的目光打量我的房子,我的目标从来不包括这种没有品位的木制品。只是我和这房子的主人认识,他死了,所以我就名正言顺地继承了他的资产。”

 

闻言巴里无奈地笑出了声:“看来你依旧从不走正常的法律程序,你的风格,不是吗。”

 

斯纳特不置可否:“别说得自以为很了解我似的。”

 

巴里不说话了,他微微低下头去看斯纳特塞给他的那一杯水,水还是温热的,但玻璃杯却干净地连一点灰尘都没有,一看就是全新的。他确实有些渴了,所以也没有顾忌大名鼎鼎的寒冷队长会不会往水里加什么不好的东西,直接仰头一咕噜就灌进了喉咙。斯纳特淡淡地看着巴里毫不戒备的动作,重新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一杯水很快见底,巴里心满意足地扬起嘴角,准备把水杯放到一旁的床头柜上去,但是他的左手做这个动作有些勉强,正打算把右手从被子里伸出来的时候,斯纳特却突然制止了他的动作。

 

“等等。”斯纳特一把夺过巴里手上的杯子,“相信我,你不会想要那么做的。”

 

这一举动让巴里不解地皱起了眉:“什么意思。”

 

斯纳特把水杯放在床头柜上,抬眼看向天花板,他这个动作持续了太久,直到眼白都开始颤动的时候才缓缓收回视线:“你可以自己掀开被子看,啊,但是我要声明,这并不是一个永久的损伤,我相信有你那无与伦比的队伍的帮助和你自己奇妙的新陈代谢能力你一定很快就会好的。”

 

“斯纳特?”巴里的眉头越皱越深,斯纳特反倒是换上了一副无谓又好像事不关己的笑容看向他。

 

再差还能差到哪去呢?巴里自暴自弃地想着,然后掀开了被子。

 

而事实上,那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伤,只不过是他的右手小臂被一整块由冷冻枪发出的冰块给冻住了,若要仔细看去还能看见表面冰层下肌肉血管组织已经完全坏死的手臂框架,由于被冻的时间太久现在几乎透可见骨。

 

“虽说我相信你的这个伤你很容易就会让它痊愈,但在冰化掉之前建议你还是不要乱动。” 斯纳特挑了挑眉,“相信我,它会像冰棒一样一敲就碎的,我这里也没什么高科技产品能帮助你重制手臂。”

 

这些话听上去有些超前了,巴里也没有过多在意,伤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伤,但是这血肉通透的画面着实有些难以令常人接受了,巴里感到自己的胃一阵翻涌,他五官皱起,勉强抑制住了自己干呕的欲望。待到他已经完全消化自己的手臂暂时被完全冻僵的这个现状后,他才回头去看斯纳特,对方的脸上还是没什么明显的歉意,也不想是想要主动解释原因,他便妥协地点了点头。

 

“所以我现在最好待在你这里养着,你是这个意思吗。”

 

“如果你觉得你忍受不了我也可以仁至义尽地帮你叫辆车送你回S.T.A.R实验室,只要你觉得你能保证你的手臂中途不会碎掉的话。”

 

巴里叹了口气,算是默认了自己愿意留下来的决定。斯纳特依旧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模样,这让他突然意识到有什么地方有些不对劲。

 

“在我问你为什么我的手臂会变成这样之前,我想问问,”巴里把质疑的目光投向斯纳特,“为什么我感觉不到我的手臂被冻坏了?”

 

斯纳特毫不回避地对上巴里的目光,还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这就问到点子上了。”斯纳特突然站起身,“艾伦先生,你就不奇怪你为什么会在这吗?”

 

巴里依旧皱眉:“这难道不是自从我醒来就在暗示你回答我的问题吗。”

 

“那好吧,这点怪我。”斯纳特耸了耸肩,“那我就长话短说,把所有能解释的东西全都解释一遍给你听。这里是远离中城十五公里的冬城也就是说我一直遵守着我们的约定远远地待在中城以外的城市里,但是突然你在冬城的公路上出现了还有一名超能力者尾随着你,你们理所应当地打了起来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你突然就晕倒了,在救下你的过程中我的枪误伤了你的手臂,那名超能力者跑了,我就把你带回了我现在的居所。结束。”

 

巴里一直紧紧蹙着眉头,听完斯纳特的解释后脸上的疑惑不仅没有消失反而更深了:“所以这说明了什么?”

 

“你的智商看来比我以为地还要低一点点。”

 

斯纳特微微弯腰拉开了床头柜的第二层抽屉,巴里刚把头探过去斯纳特就收回了手用力地关上了抽屉。巴里身形一抖,斯纳特发出一声轻微的嘲笑,然后把他从柜子里拿出的东西扔到了被子上,那是一根传统的体温计,在这种生活环境下也显得不算奇怪,巴里急忙用左手拿出那根体温计,在看到上面显示的数值后忍不住瞪大了眼睛:“四十一度七?这不可能!”

 

“世界上没有什么不可能,你别忘了你自己就是一个不可能,艾伦先生。”斯纳特在巴里震惊的表情中夺回了那根温度计,“从我把你带回来起你就一直是这个温度,中途有一次还窜到四十二度了,你现在还活着真是个奇迹。”

 

“但是这不可能!我的意思是,正因为我就是那个不可能,所以我知道我不可能发烧这么严重的,西斯科说过的,我的新陈代谢会让我远离几乎一切疾病,受伤也会快速自愈。”

 

“那看来你的科学家小伙伴们有很多科研性误导报告要写了。”

 

“我知道了。”巴里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看起来镇定了许多,“我想起来了,是那个超能力者,这一定是他的能力,凯特琳告诉过我的。这些不是新陈代谢能够杀死的病毒,这也不是一个体液循环的生理过程,我就只是在单纯地高热而已,所以我才会感受不到我被冻伤的皮肤,因为我只能感受到热量。”

 

“哦,这听起来倒是合理多了。”

 

斯纳特的声音听起来异常地冷静,这让巴里突然意识到自己居然在一个罪犯面前如此失态,他下意识地看向斯纳特,发现斯纳特还是那副面无表情又事不关己的神态,双手环抱在胸前靠着床头柜站着,屋子里的灯光是昏黄色的,倒映在斯纳特幽黑的瞳孔中,像是烛光在熠熠跳动。

 

巴里突然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了一跳,他急忙收回视线深吸了一口气,不注意到事实还好,一想起自己晕倒的前因后果他就感到那种在他刚刚清醒过来时的无力和眩晕瞬间席卷了他,头开始变得沉重而混沌,眼眶开始发热,太阳穴突突地跳动着,刺激着神经在细密地疼。他忍不住埋下头哀嚎一声:“噢该死的,斯纳特,真是感谢你帮我想起了这份感觉。”

 

恍惚之间他觉得自己好像听见斯纳特笑了一声,随后一只手覆上了额头和太阳穴,那只手的温度是那么冰冷,但是在这个时分他却觉得意外地舒适。

 

他能感觉到那只手在轻柔地按摩他胀痛的脑袋,他能感觉到对方指腹上带着的薄茧,也能感觉到对方小拇指带着的尾戒刮过皮肤的轮廓。

 

他好像听见对方用他从没听过的温和的语气问了一句“难受吗”,他不想说难受,因为那听起来就像是在示弱和撒娇,于是他什么都没有回答,但是对方却好像非常明白他在想些什么,因为对方紧接着就说了一句“我知道你不会承认这很难受的”,而他居然为此笑出了声。

 

巴里·艾伦一直都知道莱纳德·斯纳特是一个温柔的人,只是那个声称自己热爱寒冷的男人从不曾在他的面前展现出自己温柔的一面,那个渴望与极寒相伴的男人拥有着一颗比许多人都要炙热的心脏,巴里想自己一直都知道这一点的,从那个男人愿意不顾一切去保护他的妹妹的时候,从那个男人从来不肯轻视任何一条生命的时候,从那个男人告诉自己你是一个真正的英雄的时候。

 

额角微冷的触觉消失了,那些混沌的晕眩也淡去了不少,巴里抬起头,斯纳特就站在他的面前,带着那一贯意义不明的笑容看着他。他眨了眨眼,觉得自己有些话要说,但是他还没能张开嘴,斯纳特就抢先一步开了口:“我想你是时候该吃些东西了。”

 

“什么?”巴里有些发懵,他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现在是什么情况。

 

但是斯纳特没有给他过多询问的机会,他直接转身走向拐角的厨房,一阵窸窸窣窣,再次出来的时候手上就拿着两个大型的便利袋。巴里盯着那个袋子看了三秒,突然“哇”地惊叫出声,然后在斯纳特挑眉施压的视线下收敛了自己惊喜的情绪,悻悻地解释自己只是很开心看见了大贝利汉堡店的食物。

 

“虽然你现在可能没什么胃口,但我也还是得象征性地说一句,多少吃一点。” 斯纳特把茶几搬到了床边,把快餐袋里的东西一点一点地在桌上摆好,然后递给巴里一个大汉堡。他以为巴里会推脱,却没想到巴里几乎是抢过了那个汉堡直接就往自己嘴里塞。

 

“没什么胃口?你开什么玩笑。”巴里一边咀嚼一边反驳斯纳特的话,嘴里满是东西让他说的话都含糊不清,“我现在恨不得吃下一头牛。”

 

斯纳特稍稍后倾身子远离了桌子,看着巴里狼吞虎咽的模样微微皱起眉头:“那真是令人惊讶,我还以为高烧中的人通常都不会有什么胃口,我也不知道原来鉴证官大人的食量这么客可观。”

 

“严格来讲我这不是高烧,只是高热。”巴里勉强咽下嘴里的一大块面包,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帮助自己下咽,“还有,你也知道,人运动都是要消耗能量的嘛,我跑得这么快,消耗的能量是巨大的,我奔跑一次所需要的补充的能力是正常的人多少倍来着?几十几百还是几千?好吧我有些忘了,西斯科计算的,总之就是一个词,巨——大——的。”

 

说完这句话巴里突然咳嗽了起来,斯纳特倒了一杯水递到了巴里的手上,微微前倾了身子拍了拍对方的背,看着对方因为噎食微微涨红的脸,露出一个难以察觉的有些无奈的笑容:“所以每次你打击完罪犯后都会把汉堡店或快餐店给清场了吗。”

 

“那不至于,我哪那么有钱,S.T.A.R实验室也没这么多钱给我这样挥霍。”巴里一口气喝完那一杯水,看起来好了很多,“实验室有为我专门制作能补充相应能量的能量条,我只是这一次,嗯……忘了带出来而已。”

 

“忘了带出来而已。”斯纳特跟着一字一顿地复述了一遍,嘴角突然有了些许玩味的笑意,“看来不会说谎是所有超级英雄的通病,这是门技能,得练。”

 

“什……”巴里一下噤了声,面对斯纳特仿佛看透一切的目光他觉得自己什么话都说不出了。

 

“你以为我没注意到你醒过来之后从来没有试图联系一次你那些实验室的小伙伴吗,我可不认为这是因为你把我当成了可以信任的人之一。”这么说着的时候斯纳特走向屋中的沙发,拿过一个书包就坐回到巴里面前,然后当着巴里的面拉开了书包,里面装着的赫然是属于闪电侠的那套制服,“千万别感谢我在你昏迷的时候打开了你的通讯系统把你的定位发给了你的小伙伴们,不得不提一句当西斯科知道你在我这里的时候流露出的震惊还真是让我觉得身心愉悦。”

 

此时此刻巴里脸上的表情可以称之为愤怒,就好像是被背叛了的那种,但是斯纳特并不想去深思关于“背叛”的那个部分,他知道还有别的原因,于是他就这样死死地盯着巴里的眼睛,嘴角带着嘲弄的笑意,这是他惯用的一种压迫手段。然后巴里·艾伦不出所料地败下阵来,他垂下眼帘,用尚为自由的左手扯过了自己的背包然后扔在了床角。

 

“这不关你的事,斯纳特。”巴里的声音闷闷的,几乎听不出任何积极的情绪。

 

斯纳特微微眯起眼睛,随后又放松地靠在自己的椅子上:“我从来都没说这关我的事,只不过这个年纪才离家出走,是不是有点晚了。”

 

“我没有离家出走,我只是觉得我们之间需要一些空间了,我只是出来散散心。”

 

“关于什么。”

 

“什么?”

 

“关于什么。”斯纳特的问题听起来就像是陈述语气,“那些争执和分歧,关于什么。”然后他嘴角扯开一个高傲的讥笑,“得了吧,戒心别这么重,你都愿意躺在我唯一的床上了,这些话有什么不能说的。或者是,你还能对谁说。”

 

这真是极有诱惑力的一句话,有那么一瞬间巴里真的觉得他可以和莱纳德·斯纳特交心了,毕竟他们在某种程度上也算是出生入死的交情了。但是当他看向斯纳特的眼睛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终究是说不出口,于是他低下头,拿起了桌上的一盒薯条,也顾不上挤好番茄酱,就埋头用吃来遮掩自己的沉默。

 

斯纳特并没有在意巴里的沉默,他用食指有节奏地敲打着桌面,也不再说任何话来试图诱导出巴里的想法,他就这样看着巴里一根一根地吃完那大半盒薯条之后,把自己的汉堡的外包装拆掉然后递到了巴里的面前。

 

巴里眼睛突然一亮,但却是犹豫着没有接下:“等等,这是你的那份,你肯定也没吃晚餐,我不能……”

 

“你要真想拒绝就该用更直接的一点的方式,巴里。”看了一眼巴里尚且自由的一只左手后,斯纳特又把最里层的包装纸一并揭开,“我还不至于和一个现在想要吞下一头牛的人纠结这点食物。”他举起汉堡,朝着巴里挑了挑眉,“还是说你想让我直接送到你嘴里?”

 

“不、不用!”巴里反应迅速地用左手接下那个汉堡,然后换上一脸赔笑的表情,“那就谢、谢谢了。”

 

桌面上一幅狼藉的模样,斯纳特也并不在意,他看似好生惬意地坐在椅子上,看着巴里小心翼翼地狼吞虎咽——他知道这两个词不太适合搭在一起,但他也知道这是目前最适合形容巴里的模样的两个词。他买了很多东西,虽然不至于管饱,但也足够让巴里停不下他的嘴巴。

 

于是他把手肘撑在椅子的扶手上,然后用掌心拖着自己的下颔,就这样歪头看着。有些时候对方吃急了,他就会倒上一杯水或者递上一张纸巾,客厅的电视还开着,之前由于巴里还在昏睡而被调成了静音,现在正在上演一出音乐剧,无声的画面使得那些剧里的演员的动作十分滑稽。

 

巴里偶尔抬起头,就能对上斯纳特直直看着自己的视线。

 

那种视线让他有些心慌,也让他感到并不抵触甚至有些好奇的新奇。

 

“我猜是情感问题。”斯纳特突然冷不丁冒出这么一句话,“无聊了,我想自己跟自己赌一把,你就给我个‘是’或‘不是’的回答就好。”

 

巴里叼着一个鸡腿抬头看向斯纳特,一时间完全反应不过来斯纳特在说什么。

 

斯纳特看了巴里半晌,然后颇为无奈地叹了口气:“我猜,你们那个所谓的队伍出的问题是关乎于情感的,比如说你的青梅竹马不停地让你去找一个能过一辈子的人自己却不想成为那个人,比如你的科学家好搭档一直在告诉你是时候该放下过去展望未来。”说着说着斯纳特的表情突然有些动摇,像是自己的说话勾起了自己的某些回忆,他把视线投向某个不知名的角落,手指也交叠在了一起不停摩挲着自己的手背,看起来有些焦躁,“你得知道,当你处在一个队伍里的时候,最容易使得你们分崩离析的东西不是背叛欺骗或者伤害,而是那些你们以为最能使你们变得坚强的感情。”

 

在听到这段话的时候,巴里忽然在斯纳特的身上感受到了一股浓厚的情绪,但是他说不出来那是一种什么情绪,像是带着焦虑彷徨,又像是充满着堕落和不甘。

 

斯纳特从始至终都没有看他,于是巴里也没有执着去寻找斯纳特的视线,他微微低下头,看见了斯纳特手指上从不离身的那枚尾戒。

 

“你跟我说谎了。”巴里突然这样开口,“你已经死过了,不是吗。”

 

斯纳特并没有表现出被冒犯的模样,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耳垂,又缓缓地放下:“是啊,我已经死过了。”

 

“我醒过来的时候就在这里,一个我完全不认识的猎户就死在我的面前然后告诉我作为他的朋友他就把这间屋子送给我了,虽然我上一秒的记忆还停留在那一道淹没了世界的火光之中。”斯纳特说着突然转过头,巴里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就看见了放在门口鞋柜上的那支冷冻枪,“然后这个世界就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柜子里有大把我抢来的珠宝和金钱,丽莎时不时会打来例行问候电话,中城的警察局还悬挂着我的缉拿通告,但是我知道我在那个队伍中已经死去了,因为我再也没有见到过米克了,这个世界还是变了。”

 

“也许这是时间大师的一次恶劣的玩笑。”斯纳特冷笑一声,“因为他们都知道在历史长河中,我这个人对待‘感情’是什么态度。”

 

“我不认为你是那种人,斯纳特。”巴里直接打断了斯纳特的话。

 

斯纳特看起来并不惊讶,他收敛了些许他所散发出了压迫的情绪,然后继续慵懒地靠在椅子上静静等着巴里的下文。

 

巴里也不加迟疑地继续开口:“也许我们活在完全相反的立场之中,但是这不代表我会对你的判断产生过度的偏差。我想你也许是我认识的最懂‘感情’是什么的人了,你知道人类的自私与懦弱,你也知道人类的固执与顽强,你可能会做无数的事来充实你的人生,无论是对是错,是好是坏,但你从来不会忽视那其中填满的感情和所要求的人性。你可以对不起正义,但你不会让自己对不起心。”

 

“我知道你为你们队伍做出的牺牲不是因为你想保护谁或者是你想证明什么,你只是知道这是一件该由你去做的事情罢了,你只是坚信没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了罢了。”

 

“关于‘信任’这一课,所有的教训和经验都是你教会给我的,噢我真不敢相信我会这么说,但是也许是时候该让我来告诉你,作为一个拯救过未来的传奇,你该稍微乐观一点来面对现实了。”

 

“额、其实,我只是想说……”巴里突然露出一瞬间的局促,但下一秒他就放松了表情,然后扬起一个友好中带着些许羞涩的笑容,“你能回来真好,斯纳特。”

 

有那么一瞬间,巴里·艾伦想过,他这一番极富内涵的发言也许将成为拯救恶人心灵史上最伟大的发言之一,他当然不指望莱纳德·斯纳特会被他的一番肺腑之言感动到痛哭流涕,也不指望斯纳特从此被感化而回头是岸主动自首争取到几年减刑,他只是想,他们这种亦敌亦友的关系,也许能为这次谈话减去不少的尴尬,他们最后只要相视一笑,就算是意会而不言传了,这个篇章就可以就此翻过了。但是他没有想到,他自认为自己这样一番真挚的话语,会换来莱纳德·斯纳特这样深邃的目光和长久的沉默。

 

他们之间沉默绝对不是常有的相处状态,至少初遇的时候他们一个是抱着把对方抓捕入狱的心态一个是抱着把对方利落杀掉的心态而斗争的,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这种正邪关系就变了质,对话不再是赤裸裸的狠意,连象征性的威胁都算不上,然后这种舍弃彼此立场的态度就这样心照不宣地发展了下去,直到现在,此刻,他们都可以友好地面对面地坐着交流谈心——甚至不能忽视其中一个人正坐在另一个人的床上的这个事实。

 

巴里被这样的沉默弄得有些尴尬了,他扯出两声难听的笑声,拿起杯子打算喝一口水来缓一缓自己的情绪,当把杯子举在嘴边的时候他才发现水已经没有了,他微微偏头去看放在斯纳特手边的水壶,还是放弃了倒水的这个念头。

 

但是尴尬的情绪没能减轻,他只能尽量不让自己的手颤抖然后去拿盒子里最后剩下的三块鸡块,一旁有斯纳特之前替他挤好的番茄酱,他放在里面蘸了蘸,低着头正打算送进自己的嘴里,手腕却突然被一个过大的力道拽住了。这个动作让巴里吓了一跳,他手一抖,手上的鸡块掉在了桌子上,他顾不上理会,而是猛地抬起头,然后对上了斯纳特尖锐的视线。

 

“巴里。”斯纳特这样叫着,声音低沉却格外好听,“你觉得你了解我吗。”

 

莱纳德·斯纳特的视线太过于强烈,让巴里几乎承受不住这样对视带来的压力和心慌,他一度想要回避这些视线,但是斯纳特紧紧地拽着他的手腕,拽得生疼,让他根本没有一丝回避的余地。

 

“我……没觉得自己,很了解你……”最后他只能这样回答,胸口的颤抖让他觉得心悸。

 

“那为什么要装作很了解我的样子。”斯纳特的声音依旧是那样低沉而冷冽,然后在巴里完全来不及反应的情况下,他站起身,用另一只手箍住了巴里的下颔,整个人前倾了身子。他们之间的距离突然就变得很近,鼻尖几乎碰到一起,呼吸开始交融,对视的双眼中看到的已经不仅是对方的身影,还有隐藏在那幽深眸子之下的暗自涌动的情绪。然后斯纳特逼近巴里的嘴角,缓缓扯开一抹笑容:“你甚至都不知道,我为什么要救你。”

 

说完这句话之后,斯纳特突然收敛了全身压迫的氛围。他放开了巴里,脸上那种几乎可以称之为阴沉的表情瞬间就变成了以往无数次表现出来的刻意的无谓,他的嘴角还是微微上扬着,却不是那种让空气都几乎凝固的冷笑,而是永远让别人看不透他在想什么的隐藏着秘密的温和笑容。

 

那是莱纳德·斯纳特最普通的姿态,但是对于见证了这一切转变的巴里·艾伦不是。

 

他突然有话想说,但不是对着这个只会对他露出假笑的莱纳德·斯纳特,而是那个仿佛一只困兽在嘶吼咆哮的莱纳德·斯纳特。

 

现实没有给他这个机会,木门在响,有人在敲打它,不是从现在才开始响,而是早就开始响了,所以斯纳特才会放过他。巴里深深地吸了好几口气,来缓解方才受到的几乎不能呼吸的压迫力,他想自己现在脸上的表情应该还算正常,于是他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看向正在被斯纳特打开的门。

 

走进来的不出所料的是西斯科和凯特琳,在看见为他们开门的斯纳特的时候两人脸上的表情都是不约而同的犹豫尴尬和纠结,但在转头看到坐在床上的巴里的时候瞬间就变成了忧虑和欣喜交杂的矛盾表情。二人快步地走近巴里休息的床边,对着巴里的现状叽叽歪歪地说个不停,但是巴里却突然觉得自己突然像是释然了。

 

“我和凯特琳告诉过你那个超能力者的能力很危险,你为什么要这个时候跑出去呢。”

 

“天哪这个体温计显示的是你的体温吗?你确定你现在意识还清醒吗,你知道我们是谁吗?”

 

“你的手臂又是怎么回事!该死的,斯纳特,你是不是该跟我们解释一下?”

 

“巴里,答应我们,再也别把通讯设备关掉一个人跑出去了,我们不能承受一次又一次地失去你,求你了。”

 

凯特琳看起来已经要哭了,巴里便笑着摸了摸凯特琳的头,向她保证不会再有下一次了。他顺着凯特琳和西斯科中间的缝隙看去,就看见斯纳特正环抱着双手斜靠着墙站着,右手挑起了冷冻枪的枪托把玩着,却是没有看向他们这个方向一眼。

 

巴里无奈地笑了笑,然后向西斯科伸出了一只手:“我们走吧。”

 

西斯科扶起巴里,那高热的情况已经已经缓解很多了,巴里也已经有足够的力气能够自行走动了,他便注意保护着自己一碰就可能碎掉的手臂一边朝门口走去。斯纳特还是没有说话,只是在巴里站起来的时候主动打开了房门,便又继续保持着原来的姿势站在那看着。

 

凯特琳拾起被扔在床角的背包,看了一眼里面装着的东西然后突然开口:“巴里,你怎么没有用制服上的融冰功能。”

 

闻言西斯科突然惊讶地叫了一声:“兄弟,你告诉我你其实没用吗?这可是我引以为傲研发出来的消除绝对零度影响的功能哇,专门用来对付斯纳……”西斯科突然瞥了站在门口人一眼,然后马上改口,“对付比如说第二代寒冷队长这样的人的,别告诉我你是因为忘了,你是为了什么要让你的胳膊在这里冻上几个小时的,我可没看出来你有这种自虐倾向。”

 

这么说着的时候,凯特琳已经麻利地把制服掏出来小心地裹在巴里被严重冻伤的手臂之上,然后利索地启动了制服的功能。巴里顿时就感到僵硬的右手开始有了知觉,也渐渐地感到些许低温带来的疼痛,他知道这是制服的功能起效了,但面对西斯科的质问,他只能尴尬地回答:“抱歉,西斯科,你也知道我之前脑子不太清醒,所以一时间没能想起……”

 

巴里突然噤了声,因为在他的视线不由自主地扫过前方的时候,他清楚地和斯纳特投来的视线对上了。

 

凯特琳注意到了这一点,她抬眼看了看门口那面无表情或者说是一如既往面相冷淡的男人,又偏过头看了看身边这个明显情绪低落的好友,轻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她松开制服,巴里的手的冻伤情况已经明显得到了好转,只要等一段时间他的自愈能力的运作就能恢复正常,她把闪电侠的制服塞回包里拉上拉链,然后背在了自己的右肩上,转头看向了站在巴里另一侧的西斯科。

 

西斯科知道凯特琳是什么意思,他无奈地抚了抚额,继而开口:“巴里。”确保巴里对他的声音有反应后,他伸手指了指站在门口的斯纳特,“请你告诉我这个人不是因为你才出现在这里的,请告诉我这是上天的旨意。”

 

“西斯科!”凯特琳不满地唤出声。

 

“我还能说什么呢,凯特琳。”西斯科满脸一副认命的表情,“人都已经在这里了,总不能让巴里再篡改一次时间线吧,那才真的是叫做没完没了了。”

 

“西斯科,凯特琳。”巴里突然一本正经地叫住了他们俩,“相信我,这次真的不是我干的,我更愿意相信是上天的旨意。”

 

“巴里!”凯特琳无奈地又叫了一声,却也是没有了下文。

 

“等等。”一直沉默不语的斯纳特突然开口,惹得西斯科和凯特琳都朝着他那边看去,巴里悄悄低下了头,而斯纳特没有错过这个细节,“你们在说什么。”

 

巴里依旧低着头没有去看斯纳特,西斯科叹了口气——他不知道这是今天自己第几次叹气——然后把双手交叉在胸前淡淡开口:“我相信你应该嘲笑我们这个队伍发生分歧导致巴里落难至此嘲笑了很久吧,那你知不知道我们为什么发生分歧?”

 

一个问句,但是西斯科没给斯纳特回答的时间,就紧接着给出了答案:“因为巴里想要把已经死去的你重新带回到这个世界上来。”

 

斯纳特猛地站直身子,目光一凛。

 

“我不知道巴里搅乱了多少时间线也不知道他究竟怎么做到的,总之他做到了。”西斯科看向史纳特,脸上竟是一种仿佛很好笑的表情,“你现在已经在这了,所以我们的反对也没什么用了,所以我们还是跟巴里一起回去继续友好地做我们的铁三角吧。”

 

话音落下,西斯科就抬脚朝着敞开的大门走去,巴里站定了两秒,然后沉默地跟上了西斯科和凯特琳的步伐。

 

不愿抬头的人突然就变成了他,但是只要巴里抬起头,就能看见斯纳特一直注视着他的视线,他却始终没有这么做,他就只是低着头,越往前走,就越能看见愈发靠近的斯纳特穿着的马丁靴——在家里也还这么穿,他早就想吐槽了——但是他依旧没有任何动作。他继续往前走,那双鞋子从他的正前方,变到了左上角,接着是正左方,然后——

 

巴里感到左手腕突然被拽住了,他停下脚步,抬起头,对上了莱纳德·斯纳特黑得深邃的眼眸。

 

西斯科和凯特琳转身看了一眼,没说什么地率先走了出去,只留下斯纳特和巴里在不停灌着寒风的门口站着。

 

巴里微微垂下眼眸,突然不知道自己该跟斯纳特说什么,在西斯科和凯特琳到来之前他明明有那么多话想说的,到现在居然什么都想不起来了。他又突然想到,是斯纳特主动留下他的,也许他不需要去想自己要说什么,他只需要等着斯纳特说什么,他再回应就好。

 

但是巴里始终没有等到任何话语,在长达一分钟的沉默之后,他突然被扯进了身旁那个男人的怀里,然后视线变得昏暗了,呼吸被野蛮地封住了,只有窜进口腔的舌头在告诉他什么才是现实。

 

巴里觉得自己应该早就想到了的,莱纳德·斯纳特是一个善于玩弄人心又吻技高超的罪犯,他所做的任何事都不是为了某个人或者是为了证明什么,他只是知道这是一件该由他去做的事情罢了。

 

“巴里。”斯纳特结束了这个吻,就像强吻上去时那般没有任何预兆。然后他抵上巴里的额头,用低沉如此的声音唤出对方的名字,“你根本就不了解我。”

 

巴里扯出一个淡然的微笑:“我说过的,斯纳特,我不觉得自己了解你。”

 

“你这个判断是绝对正确的。”斯纳特低笑一声,然后箍住巴里的腰际把他抱得更紧,“你如果有那么一丝了解我,就该知道这么做是很危险的。”

 

“我和你之间的合作哪一次不危险。”

 

“喔,这是一个满分的回答。”

 

斯纳特放开了巴里后退了一步,他脸上有笑意,却依然是那种意义不明的玩味,让人根本不知道他究竟在想些什么。但是巴里·艾伦并不在乎这一点,西斯科在外面不停地按着车喇叭,他就一边向外走去一边举起尚好的左手向斯纳特挥着,就好像他就只是单纯想要道别而已。

 

他们本来可以像什么都没有发生那样自然地分别,巴里是做好了这样的打算的,但是到了最后开口的人变成了斯纳特:“巴里。”

 

巴里应声停下。

 

“我想我可能要打破我们之前那小小的约定了。”斯纳特拿起了自己的冷冻枪,在手上灵活地转了一圈然后又牢牢握在手里,“中城有太多的金银珠宝,一个优秀的罪犯可不该放过这些。所以如果你在中城再遇到我的话——”

 

巴里扬起一抹笑容:“那这回就轮到我说这句话了,莱纳德先生。”

 

他的眼里掠过了闪电侠独有的光芒。

 

“ You owe me once again. ”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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