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言白 | 他是我的南北西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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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我的南北西东》

                

 

 


He was my North, my South, my East, and West.

 

                      ——《Funeral Blue》

 

 

 

 

天空倒映着玻璃水粉的影子。

 

 

阳光正好,像是在调色盘上晕过了水渍,鲜艳明亮却不刺眼,涂抹在这张名为空间的纸上,又划过苍明的眼角,给单调得只有黑与白两种色彩的世界添上不知是希望还是讽蔑的一笔渲染。李泽言站在公墓园中唯一的那颗树旁,晚秋的风闲适地吹着,吹落了一片开始发黄的侧叶,犹犹豫豫地落在了他的肩头,他偏过头瞥了一眼,把手从西装裤的口袋中拿出来意欲拂去,却又是一阵微风刮过,在他能够碰掉之前就卷走那片树叶,落在他的脚边未发出一点声响。

 

男人的手僵在空中,那阵风又轻又柔,在他的修长的手指上缠绵,掠过指缝时竟带着某种隐秘的瘙痒感,时而渗进指甲中,熟悉的凉意竟是让他喉头发热起来。

 

又抬起头来的时候,目光所及之处,那一排排整齐有序的队伍已经整装离开,李泽言看着那些人离去的背影,便是突然觉得,那些正儿八经的警服在这样的场面之下,倒是真的显得庄重而严肃。

 

他从树下走出,方才还摩肩如堵的墓碑前如今已经空旷地像是他那个一周未曾回过的家,那个家中所留下的痕迹太多太多,就像是此刻冰冷的墓碑上,唯独带着些许温度的那人照片上浅淡温和的眉眼。

 

那是他再熟悉不过的面容,他伸出手抚上那张脸孔,觉得属于墓碑的冰冷温度刺伤了他的手指。

 

李泽言从来就不是一个能来参加白起葬礼的立场,他不知道自己站在树下等待了多久,才终于等到能够与白起独处的机会。墓前放着一大束百合,洁白而纯正,用来捆绑花束的礼带是白起最爱的天蓝色,李泽言觉得自己腿都有些酸了,墓园里没有人,他便微微挪开那束花,靠着冰凉的墓碑缓缓坐了下来。

 

墓碑上刻着很多字,无一不是在宣扬白起这一生的光辉事迹,但无论殉职的白起被冠上了一个怎样好听的烈士称号,李泽言只知道,这不过是他那个睡觉时喜欢缩进他怀里讨要着些许温暖的恋人罢了。

 

他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那个鲜活的器官在自己的胸腔内不停鼓动着,携卷着无数愤懑与遗憾,那些所欠下的甜言蜜语,一瞬间就成为了只存在于过去与回忆中的东西。

 

把头轻轻靠在墓碑上,他想起了他们之间最后一次见面。

 

送白起出门去执行这项所谓的长期任务的时候,他亲自帮白起穿上了那件正直的警服,握着恋人有力的手腕塞进衣袖,扣上那印着警纹的衬扣,再揽住对方的腰交换一个告别吻,一切都是那么的顺理成章。

 

白起经常会去执行这样需要长期离家的任务,李泽言也并没有什么怨言,他甚至不会知道白起什么回家,不知是白天还是凌晨,但他依旧会在每天的晚餐中留出一道白起喜欢吃的菜,晚上刻意把工作带回家加一下班,直到时针转过十二点才在那张留有白起味道的床的一边躺下。

 

他从不会去打扰白起的工作,电话不打短信不发,所以在因为工作路过郊区远远地看见站在某幢厂房楼梯上的白起的时候,比较惊讶的那个人反而是他。

 

显眼的车子被他停在了荒芜的路边,肮脏杂乱的郊区环境蹭脏了他的皮鞋,李泽言却恍若无闻,直到他走进那间工厂站在楼下轻声叫出对方名字的时候,他的恋人几乎还是那个姿势站在那里。

 

在李泽言的印象之中,白起是不抽烟的,但是此刻,白起就站在三楼的露天楼梯上,倚着那布满锈迹的看起来摇摇欲坠的栏杆,嘴中衔着一根已经燃尽过半的香烟,烟气缭绕上升,笼罩着那人的脸庞,一时间看不真切是怎样的一副神情。

 

看见他的到来,白起毫不吝啬地露出一个惊喜却又紧张的表情,他把嘴里的香烟拿下来在栏杆上拧灭,慌忙抓了抓自己不太工整的头发,李泽言欲上楼,白起却连忙示意他留在楼下别动,随即撑着栏杆一个翻身往下一跃,灵巧地借着风稳稳落在李泽言面前。

 

“你怎么找来了。”白起说,语气里有着刻意添上的质问般的不满。

 

李泽言听出了白起的声音带着些许嘶哑,警官的头发还是有些凌乱,警服外套披地随性,衬衣的前两颗扣子还被解开了,露出些许锁骨的边缘,不需要李泽言多少的观察力,他就能看出白起在他面前强行忍住不想表露出来的疲惫与忧愁。

 

“我只是路过。”李泽言这么说着,突然拉过白起的手。

 

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的白起就这样栽进李泽言的怀里,但是男人并不打算给对方一个拥抱,他挑起对方的下颔像是理所应当般在那有些脱水的嘴唇上浅啄一下,然后就拉着对方朝着楼梯口走去。

 

“等……李泽言。”白起稍稍有些狼狈,“你不能就这样进来,我们还在监视对方,而且我的同事还在上面休息。”

 

李泽言的脚步停了一秒,空间突然有些不经意般的变化,他却立刻重新迈开了步伐。

 

“这下就没关系了吧。”

 

他知道白起的话是什么意思,他们之间的关系没有让任何一个人知道,也许整个警局都不知道原来他们的白队长还与华锐集团的总裁认识。白起歪了歪头,意识到李泽言把时间暂停了之后,竟是有些哭笑不得:“真是任性。”

 

走到楼梯口后,李泽言像是完全不在意这样脏乱的环境,也不介意自己身上这一套名贵的西装,直接就在那布满霉渍和灰尘的台阶上坐了下来,然后随手把白起扯到自己身边。

 

“你有多久没睡了。”

 

“……大概两天吧。”

 

李泽言叹了口气,白起愿意坦诚不隐瞒自然是好的,但是当真的听到这不出所料的回答的时候,他还是不可避免地觉得心疼。

 

白起身上的警服也早已不是干净的模样,李泽言便是不由分说地把白起的头按在了自己的腿上,迫使对方整个人直接躺在了阶梯上。

 

“等……”白起挣扎着想坐起来,“你干嘛。”

 

但是他没能成功,李泽言的力气应该是没有他大的,但是偏偏借着这个姿势,李泽言用巧劲轻而易举地就挟制住了他所有的挣扎,男人只用一只手就控住了他两只手腕,然后另外一只手拂在了他的眼睛上,遮挡住了他全部的视线。

 

“睡一觉吧。”

 

一时间,白起只能听见男人清冽却温柔的声音。

 

“我在这陪着你。”

 

这句话像是一句咒语,让白起瞬间就安静了下来,他不再有任何动作,沉默了一会后,他反而朝着李泽言的身上靠了靠,然后把自己的脸埋进对方的腰间,能闻见对方西装上好闻的皂角味。

 

“那,记得半个小时后叫醒我。”

 

李泽言无声地轻笑一下,在被他暂停的时间之中,这句话就像是一句无伤大雅的调情。他放开对方的两只手腕,然后温柔地牵起其中一只,顺着对方的指尖摩挲了一下后,就侵入指缝与对方十指相扣。那只遮住对方眼睛的手也移开了,继而抚上那柔顺的刘海,试图消除那始终无意识紧皱的眉头。

 

“好。”

 

他毫无信用地应允着,嘴角带着笑,只是无从被自己的恋人察觉。

 

再次醒来的时候,白起知道自己睡了一个好觉,根本就不需要考量究竟过去了多久,因为他知道时间始终是被暂停着的,天上的云朵都是自己最后一次见到的那个形状。

 

躺在李泽言的腿上抬起头,就能恰好与对方低头看向自己的目光对视上,那双眸子紫得深邃,又温柔动情。

 

李泽言并没有停留多久,待到白起醒来后便是分别,走之前白起却是叫住了李泽言,说自己任务快结束了,三天后就能回家。

 

总裁便也毫不吝啬展现自己的愉悦:“有什么想吃的吗。”

 

白起咧开嘴角:“鱼香肉丝。”

 

李泽言挑了挑眉,揉了揉对方的发顶,然后语气柔和地说“好”。

 

回到家后等待的那三天再也不像是以往那样难熬,李泽言特地在第三天才去买回了食材,虽然不知道白起具体是什么时候回来,但他想着无非也就是冷了才重做一遍,便是从下班回到家后就走进了厨房。

 

但是那一天他却没能等到白起的回来,直到时针再次越过零点,就像是以往无数次那样熟悉的场景。玄关门口是无尽的寂静,李泽言看着那扇始终紧闭的大门许久,才是倒掉那些已经凉透了的菜,然后回到自己的房间。

 

白起始终没有如期地回来,他的生活突然就像是变回了以往那样,冰箱里每天都放着一模一样的食材,每天晚上做好了之后,却没有另一个主人的身影出现。

 

李泽言想白起的工作就是这样的,谁也说不准究竟什么时候才能结束,他并不在意白起的失约,他所在意的,不过是当他再次听见属于白起的消息的时候,竟然是由新闻中播报员用冷静的口吻说出的,那令他觉得心寒的警官殉职的决绝通知。

 

他只是蓦然觉得有些可笑罢了,身为白起恋人的他,竟然是最后一个得知这件事情的人。

 

那日女孩在电话里用带着哭腔的声音向他提出延迟工作汇报的请求的时候,他怎么就没想到关心那么一句呢。

 

思绪渐渐流转回有结群的大雁飞过的那片湛蓝天空,李泽言靠在墓碑上轻轻抬起手,周身尽数是秋风拂过的气息,但是他知道,这不再是他的恋人时刻陪伴在他身边的证明了。

 

有一朵百合从花束中散落出来,李泽言瞥了一眼,简单地抬手把花放了回去。

 

现在想来他和自己已经活在墓碑那头的恋人并没有留下什么深刻入骨的回忆,他们交往不到半年,他出差或者白起执行任务的时间就占了莫约两个多月,他们谁也说不上谁改变了谁,只不过自己渐渐地就开始习惯每日回家做晚餐,然后享受着晚上能够搂着一个温热的身体入睡的感觉。

 

他们之间似乎连一次像样的约会都没有,平日里谁都说不出那些肉麻的情话,第一次上床还是因为白起喝醉了,趴在他的身上说着让他把持不住的胡话。

 

储物柜里放着一支白起送他的手表,据说是花了白起三个月的工资,对方还总是问他为什么不戴,是嫌弃它太低档不入流吗。李泽言没有给过一个正经的解释,他只是简单地觉得,这样的一份珍贵的礼物,他连一丝属于夜晚的灰尘都不想让它沾上而已。

 

家里属于那个人的痕迹太多太多,电视机旁的落地灯,洗漱间内的两套杯具,阳台上摆着的盆栽,床上纯白的抱枕。听闻白起离世后他就在公司的办公室里睡了一周,每天却是无一例外地准时在六点半醒来,那是白起手机闹铃的时间。

 

大抵是觉得有些话不说出口也无所谓,他们都是男人,做爱都像是一场搏斗,没人会在意伤痕与痛楚,开始交往的时候仿佛天经地义,既然接吻都带着快感,那么在一起岂不是理所当然。

 

但是谁都没有说出那几个字,双手交握的时候心脏都在悸动,白头到老也不过如此了吧,何须那些女人才渴望的矫情造作。

 

但是李泽言还是去定了一对戒指,趁着出了任务回来的白起疲倦沉睡时量了对方无名指的宽度,他们不是那种能够公开的立场,任何人知道了他们的关系估计都会以为只是时机上的情人,没有束缚说散也容易散,他李泽言也许就是会更加敏感一点,白起什么异常都没有,他却担心着那样的未来的到来,也不是说要求婚,只不过是想留着一个证明罢了,留着一个能向白起宣告你是我的人的证明罢了。

 

李泽言忽地伸出手,在看不见的视线里抚上墓碑上刻印着的“白起”二字的凹痕,他的手不似白起那般有着茧,此刻便能清晰地感受到那个名字的一笔一划的纵横与轨迹,他抚摸的动作很温柔,就好像他修长手指之下的不是冰冷石碑,而是他恋人那光滑柔软的脸庞。

 

如果能梦见白起一次就好了,这样至少他们之间最后的一次对话,不会只是讨论食物那般地无趣。

 

如果能等到白起回来就好了,那对戒指被他藏在身上,打算饭后亲自为对方带上,他能想到恋人的表情,一边愉悦地接受着,一边苦恼该怎么对外人解释。

 

黑白照片上映着那人俊朗的容颜,许是在警局里总是一副不苟言笑的模样,使得这最后一份念想也是一如既往的严肃。平日里操劳地太多了,连出个任务守夜的活儿他这个队长也要全部揽下来,那副疲惫的模样也许连风都要认不出了,但是现在那人终于可以好好地休息了。

 

李泽言惨淡地扯开嘴角。

 

“我在这里陪你。”

 

 

只是我不能再叫醒你了。

 

 

 

 

 

——He was my North, my South, my East and West.

My working week and my Sunday rest.

My noon, my midnight. 


My talk, my song.

 

 

 

 

 

Fin.

 





『感谢阅读到这里的你』






 @言白按头小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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