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静临 | 俱是。『Final Chapter』



/完结章

 

首先在这里祝大家情人节快乐w

能在情人节这一天为《俱是》这篇文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我还是挺开心的x虽然说白了都是因为我拖得太久了x

不得不承认,太久不写静临,手都有些生疏了,语句描写场景描写有些生硬也有些矫情,甚至人物性格我都怕ooc了,所以如果真是这样不要大意都向我指出来吧qwq《俱是》的完结章,希望是一个能让大家都认可的完满的结局。

 

 

有话说在前面:

与曾经京都的庙会一样,关于东京铁塔的设定绝大多数为私设,不过灵感来源于名侦探柯南剧场版《漆黑的追逐者》。这个结局可以说是整篇文中最早构思完全的情节,当初写这篇文时其实就是为了这个结局而铺垫了前面的,结果这个结局却拖了两年才写qwq我本人是一个福尔摩斯迷,所以在看到文中内容时不要太调戏,因为这个结局讲真是两年前的思路了qwq


 


Final Chapter

 

 

池袋的街道上弥漫着平静的空气,风的走向都一如既往,从大街上窜入各个小巷,然后再次交融在一起,最终沉寂下来。如果空气有味道的话,现在一定是如同雪山上流下的水一般,干净清新,没有池袋曾经时常有的喧嚣,也没有带着如鲜血铁锈味的非日常的不安宁。

最近的池袋,安静地很诡异。

男人在敲门之前把还有四分之一未抽完的烟摁在了生锈的铁栏杆上,火星与金属碰撞发出了一阵刺耳的声音,但不过就一两秒。把确认熄灭了的烟头踢到墙角后,男人发现了墙上的门铃,上面布满着黑漆漆脏兮兮的污渍,几乎和老旧的墙壁混为一体,才没让他第一眼看出来。他最终还是没有选择摁门铃,而是用适度的力道敲击了三下门框,随后他把双手插进了裤子的口袋里,静静站着等待着。

不出半分钟,门被打开了,一个刘海被染成了黄色的青年打开了门,在看到来人后,青年无奈似的叹了口气便摆了摆手转身往房里走:“知道了知道了,我去拿钱就可以了吧,酒保小哥你就在门口等一会吧。”

门口的男人没说话,只是就还是那样站在那,又是过了几分钟,青年拿了一沓钱回到门口,把钱递到了男人的手上。男人低下头仔细地数了数,示意数目正好之后正欲离开,青年却有意无意地拦下了他:“小哥,如果我硬是拖欠一个星期后再还,你会怎么样。”青年露出一个有点挑衅的笑意,“会揍我吗。”

男人终于抬起头看了那青年一眼,眉头蹙起,却是半晌都没说话,也没有发怒的迹象,不一会他推开青年拦住他的手,转身就往楼下走去。

青年还在身后不依不饶:“小哥啊,你现在可真怂。”

在听到这句话之后,平和岛静雄一直紧握的拳头却放松了下来,他抬起手看了看,确认纸币没有被自己无意识捏烂后,才推开楼下吱吱呀呀的铁门。汤姆站在一旁的树下等待着,看见他出来后急忙迎了上来,静雄也赶快递上自己成功收讨来的钱。汤姆眉开眼笑地把钱收好,拍了拍静雄的背,表示今天的工作已经结束了,并询问静雄该去哪里吃晚饭。

从静雄重新恢复工作之后,二人就回到了以前的状况,下班早的时候,会一起去吃个晚餐,然后各回各家,下班晚的时候,汤姆就提议去哪里喝两杯,然后再各回各家。其实汤姆也不过是习惯性地问一句,因为沉默寡言的后辈给出的答案一向都是“随意”,然后他就会理所应当地选择一个自己喜欢后辈看起来也不会反对的餐馆。但是今天静雄却没有马上接话,汤姆疑惑地转过头去看,就看见自己的后辈低下头,一副思考着什么的样子。不出他所料,大约五秒过后,静雄就抬起头看向了他,表情满是敬意地开口:“汤姆先生,今天晚餐,可以去露西亚寿司吗。”

这大概是这一年以来静雄第一次向他提出自己的想法,汤姆有些发愣,却是很快地应允下来。走在前往露西亚寿司的路上的时候,汤姆时不时偏过头去小心翼翼地打量起平和岛静雄,对方的表情却很平淡,也没有对他明显的目光做出质疑,就只是安静地往前走着。汤姆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也收回打量平和岛静雄的视线,往不远处的目的地走去。

自从一年前静雄重新回到事务所,申请继续工作的时候,汤姆就发现这个本来令整个池袋都闻风丧胆的男人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整个人平淡又安静地不自然,就像是从完全脱离他名字的性格变成了终于符合上名字的性格。他再也不会随意发怒,甚至于是明显能看出是强迫自己不把怒气表现出来,有时他会紧紧握住拳头来压抑直至手臂的青筋冒起,有时他又会死死攥着衣服的一角,放开后发现已经皱得不成样子,但是他再也没有对任何一个人展现出他的暴力,再没有伤到过任何一个人,也再不需要赔偿一些本不需要的公共财产费用。

最开始的收债因为静雄转变而变得极为不顺利,很多人甚对静雄做出挑衅的姿态,工作的成功率和以往相比急剧下降,但是社长并没有在意这一点,仍旧将平和岛静雄留了下来,并按时发给他不会少一分钱的工资。

曾经有一段时间池袋流传起静雄的怪力已经消失的传言,因此各种各样曾经受过平和岛静雄欺侮的人开始联合起来打算报复这个男人,即使如此静雄还是没有展现出自己的暴力,只是在保证自己不会受什么伤的情况尽量地甩掉那些人。直到终究有一次他忍无可忍地当街折断了一根全金属的标志杆,才终于让那些人意识到这哪里是失去了怪力,根本就是怪力更加上了一个层次,便再也没有人前来找静雄的麻烦,收债的成功率又恢复了原状。

汤姆曾经在一个自以为合适的时机询问过静雄,为什么他不再使用自己的暴力了,汤姆本以为静雄不会回答他,甚至搞不好会对他发火,但是静雄却很自然又很认真地回答了他:

“因为临也已经不在新宿了,不控制好自己的暴力的话,我会把池袋毁了的。”

临也。

折原临也。

那个时候汤姆想,他好像从来没有正儿八经地听过“临也”这个名字从静雄的嘴里说出来,更多的是“死跳蚤”这个不知所谓的称呼。平和岛静雄说的话一向精简得耐人寻味,但是汤姆往往都能知道他到底在说些什么。气到极致的时候,静雄总是会消失在池袋,随后新闻上便会播报出新宿的什么街道又遭到了破坏。

生气的时候,平和岛静雄第一个寻找的永远都是折原临也。

现在折原临也不在了,所以平和岛静雄不再生气了。

池袋最强的思维就是这样。

没头没脑的回忆进行到这里的时候,汤姆发现他们已经走到了露西亚寿司的对面。越过马路的时候汤姆又侧身看了一眼静雄,每当静雄做出不符合常识的行为的时候,就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的时候,汤姆知道,静雄主动申请来露西亚寿司吃完饭,意味着他将有什么大事要去做。

这一年之内汤姆和静雄没少来露西亚寿司,一进店门内,赛门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地就热情地招呼两人坐下。汤姆觉得自己已经做好了静雄有惊天动地的事情要跟自己说的心理准备,但是当赛门把一盘寿司端上桌,而静雄则拦住了赛门对赛门说了句“我要去找临也了”时,汤姆还是没忍住把口中的啤酒喷了出来。

最令他震惊的是,赛门居然很正经地与静雄对话起来。

“你知道临也在哪里吗。”

“我知道。”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件事情。”

“因为我有种感觉,也许我回不来了,而应该让你知道这一点。”

这段诡异的对话到这里就结束了,静雄和赛门静静地对视了很久,谁也没把话题继续下去,最后赛门用一句谁也听不懂的外国语说了一句什么,便恢复了以往喜笑颜开的模样,重新回到大堂里去招待客人。

汤姆擦干净嘴角的酒渍,有些慌张地看向静雄:“你说你回不来了是什么意思?不对,你说你要去找那个情报屋,你还知道他在哪?不是都说情报屋已经失踪了吗?”冲击的话题太多,让汤姆甚至不知道自己该把重点放在哪一个上。

静雄抿了抿唇,他们面前还放着一大盘诱人的寿司,但是谁也没有这个迹象要去动第一口。静雄先是安静地点了点头,然后握紧了放在桌上的右手:“我不知道他这一年来都在哪里,但是我知道他现在会在哪里等我。”

“而且我这次去,是为了要一个答案,也是为了彻底结束一段渊源。”

汤姆并不知道属于平和岛静雄和折原临也之间不可言说的感情,一年前的那个现场的情况被粟楠会的四木保全得很好,没有任何一点流言泄露出来。汤姆不知道这一点,但是他知道这两个人之间一定发生了些什么,也知道这两个之间的因缘早已不是当初你追我赶那样简单了。

汤姆叹了口气,然后拿起了碗筷:“走之前,好歹再和前辈吃一顿饭吧。”

静雄露出一个感激的笑容,然后也拿起了碗筷。

“但是你要答应我,”汤姆也露出一个笑容,“无论你要去做些什么,回不来这种事,都不准让它实现。”

 

 

前往东京铁塔的方式有很多种,但是平和岛静雄偏偏选择了步行这一种。出门的时候是早晨九点,他只拿了一点钱,一个手机,一张身份证,还有一张印着夜晚的东京铁塔的照片。他没有再穿那套古板的酒保服,而是拿出了这么多年来也就在那个晚上穿过一次的黑色衬衫和牛仔裤,又不常见地披上了一件黑色的薄风衣就走出了家门。

今天的天气很好,太阳不刺眼地挂在天上,照射下来的阳光柔和而温暖。

按照平和岛静雄的脚程,他本来很快就可以走到目的地,池袋这座城市本就离东京铁塔不远,不瞎耽误时间的话两个小时就能走到。但是偏偏今天的平和岛静雄就是特别爱瞎耽误工夫,出了家门以后他开始往池袋西口公园走,今天本是工作日,上午这个时间公园里几乎没人,只有一位老爷爷在带着他的孙女在这里散步。

静雄很轻易地就认出了他曾经坐过的那张椅子,但是巧的是散步中的两人恰好在那张长椅上坐了下来休息。于是静雄在旁边的那一张椅子上坐下,仰起头看着天上的太阳,太阳的光线虽然柔和,但是这样长时间地对焦,还是让他感觉到了视网膜被灼伤的疼痛,等到渐渐恢复过来再睁开眼睛看向四周时,视线中也出现了厚厚一片补色残像。

他自嘲地笑了笑,明知道这种时候无论怎样都不会出现落日那般美丽的场景,他还是莫名地想来看一看。

离开了池袋之后他没有按照最近的路线走,而是前往了新宿。他已经一年没有踏进新宿这座城市了,重新走在这熟悉又陌生的街道上时,他竟是觉得这空气清新地过分了,让他呼吸都有些发闷。

他按照记忆中的路线走到了曾经情报屋的事务所的楼下,折原临也本就是租下了这一块地方,一年之内没有消息这里早就被别人租走,现在竟是变成了一间私人报社。一年之前这里被发现的时候还留着被洗劫后脏乱不堪的现场,粟楠会借用自己的势力把这个情况压了下来,才算是没有流传到社会上,让人误以为折原临也被仇杀了之类的。静雄本就没有上楼去看看的打算,他就只是在街道对面站了十分钟,抬头透过窗户看着那些素不相识的人忙忙碌碌,然后就重新抬脚往自己的目的地走去。

之后便再也没有需要偏离的路线,静雄在一家便利店买了一个面包,又买了一瓶矿泉水,一边走一边吃,就好像他真的在赶路似的。但是也只有他自己知道,无论在到达最终的目的地之前他都去了什么地方表现得多么淡然,也无法抑制住他想立刻见到那个人的想法,他不能够停下来,即使是在路边喝一口水,他也不想停下来。

面包三两口就被吃完了,口中开始充斥面包屑带来的干涩,他干脆一口气把矿泉水喝完,觉得空瓶子很碍事,便把喝空的瓶子扔进了垃圾桶。

路上有很多行人,令街道变得熙熙攘攘,静雄也发现了,不只是他,似乎也有很多人正像他一样,以东京铁塔为目的地前进着。他想他能明白,这段时间似乎正是各个地方举办庆典的日子,他想起去年的这个时候,也差不多是他和临也从京都的庆典回来的时候。东京铁塔的灯光向来是红色的,而唯独今天晚上会变成幽蓝色,吸引各个地方的人们前来参观。

就像照片中所显示的那样。

而这也是静雄一意孤行前往的原因。

步行的好处就是,他可以思考很多东西,既不用担心错过了站,也不用担心自己的分神会影响到别人。

一年以前从医院醒来的那一天,他没有见到折原临也。

虽然塞尔提,新罗,甚至门田一行人都在,但是粟楠会的四木以治疗休息为由几乎可以说是软禁了他,告诉他什么事情该怎样和警察说,什么场合下最好不要露面,什么时候又需要他的出场。他恢复地很快,刚清醒的时候觉得异常乏力,也是因此他没有反抗粟楠会,但是依靠他强大的身体素质和新罗的治疗,短短的几天内他就已经完全恢复了正常,粟楠会也就此罢手。期间幽带着琉璃来看过他,正臣也吵吵闹闹地将来良三人组带了过来,甚至连舞流和九琉璃都提着美名其曰自己炖的鸡汤来感谢他救了自家哥哥。

探病的人中唯独没有折原临也的这件事,让他异常地失望,却又让他异常地释然。

静雄清楚地知道这就是折原临也会做出的事情,他单方面地表达了感情又怎样呢,从始至终折原临也都没有对他做出一丝回应,那人用笑意和信任卸下了他最后一层防备,让他完全不隐藏地表达了自己的心意。但是用花言巧语知晓了他人的心意再将其践踏,不正是折原临也最拿手的事情吗。

这不是他早就知道事情吗。

本能提醒着他是时候该放弃了,但是在平和岛静雄的内心深处,还是有一丝以往从来不会出现的理智告诉他,再最后相信折原临也一回。他想也许唯独对于他平和岛静雄,折原临也不会按照常理出牌。

他出院的那一天,是塞尔提陪着他回到了家。塞尔提告诉了他临也离开的事实,也转述了临也最后说的话,他回到家里,看到了放在床边的临也的手机,他走到床边坐下,锁屏的页面还是那句「这只是我的赌博」,然后静雄打开手机,意外地发现手机没有密码,而已经编辑好而未发送的短信居然有两条。

「一年后,我在那里等你。」

这是那未发送的第二条短信的真实面目。

静雄突然觉得很讽刺,之前去寻找临也的时候,他只以为临也要告诉他的话就是锁屏的那一张短信截图,如果那个时候他再多琢磨琢磨,或者只要是打开折原临也的手机,看到这一封短信,他就能知道折原临也究竟会去做什么。

但是他也知道,正是因为折原临也深知他平和岛静雄不可能当场发现这一条短信,才会把这条信息以这样的方式留下来。

不知道是哪里来的自信,静雄直到折原临也所指的“那里”是哪里。他拿出口袋里一直揣着的那一张已经有点被他捏皱了的照片——这是他从医院的个人随身物品中拿回来的东西——看向了上面闪着蓝色光芒的东京铁塔,心中渐渐地平静下来。

塞尔提转述的那些属于折原临也话中,他能体会到属于折原临也的执着。折原临也说自己会明白他的话是什么意思,而他确实明白了。

属于他们之间的决战既没有真正地开始,也没有真正地结束。

折原临也在一年后等着他,等着他去完成他们之间最后的纠葛。

第二天他就去找到汤姆先生请求让自己重新回来工作,四木曾经来找过他一次,说是自己知道了折原临也现在在什么地方,询问平和岛静雄愿不愿意和粟楠会做一笔交易以换取折原临也的信息。但是他回绝了,回绝地很干脆,让四木甚至都为之惊讶,最终四木还是没有为难他,只是留下了一句“他没有任何危险”后,便再也没有插手过平和岛静雄的生活。

他知道折原临也恢复了视力的事情,就在那双猩红的眸子中清楚地倒映出了自己的影子的时候,他也许不是第一个知道这件事情的人,但是他肯定是唯一一个为此感到无比欣喜的人,在其他所有的人都只是欣慰的前提下。

在真正地确认折原临也的眼睛恢复了视力之后,他才发现他对此的执念有多大。折原临也总以为把那种虚假的目光投在他人身上,就能够假装自己表面上看起来仍旧是个正常人的样子,但是静雄从来没有告诉过他,那种视线是冰冷的,仿佛是在透过自己看着不知名的东西,那是折原临也的世界中所构筑出来的东西,对于其他人而言都不过一场笑话。最后一次见到折原临也时,对方热烈的视线几乎灼伤了他,让他第一次深刻感受到心脏的疼痛。

但是他没有再去要求更多,知道对方已经可以自理生活时,他毫不担心对方的生存能力。

自那以后他的生活重新步入了正轨,平淡无奇的收债生活,却觉得再也没有什么事情能让自己发起火来,毕竟最让自己火大的那个家伙已经不在这座城市里了,他的收债工作因此受到了影响,老板却好心地让他留了下来,他想,如果只是展示一下自己的力量,应该也会达到同样的效果。事情的发展比想象中的更为顺利,如果折原临也在的话,肯定会嘲笑他的脑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使了。

幽在告知自己将与圣边琉璃订婚的那一天来到了他家,毫不避讳地向他谈起了早就被所有人闭口不谈的折原临也。面对自家弟弟,静雄也不再隐瞒,向弟弟倾诉了自己所有的感情,幽却像是早就已经知晓似的,临走之前露出一个难得的笑容,告诉静雄他相信哥哥与折原先生之间的羁绊不会轻易地断掉。

折原双子也来找过他,告诉他阿临哥现在在别的城市活得很好,让静雄哥不必挂心。那个时候静雄觉得好笑,就好像所有人都知道了他很关心折原临也,所有人都知晓了他的感情,但他唯独没有对另一个当事人开过口。他把那张东京铁塔的照片拿出来给双子们看,然后舞流告诉他,这张照片是折原临也高三毕业那一年去东京城区读大学的时候照的,在某一个特定的庆典上,场面华丽而美好。

静雄暗暗地记住了这个日期,然后日复一日地过着每一天,直到这个日期的来临。

巨大的东京铁塔就这样出现在眼前的时候,静雄的思绪还有些混沌,直到他突然发现不知道往哪里走了,才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东京铁塔的正下方。

现在还是下午,天色很亮,塔也没有亮起灯,但是等待排队进入东京铁塔参观的人数已经很多了,静雄并不着急进去,他先去买了一张门票,然后找到了周边的一家咖啡馆,点了一杯热牛奶,就在一个靠窗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牛奶刚刚送到座位上,他就收到了一条短信,低头一看才发现居然是新罗,询问他到了没有。早上出门前往这里的时候,他也去了一趟新罗家,虽然本来是想告诉塞尔提他要出发去寻找临也了,但是新罗却意外地告诉他塞尔提一大早就接到工作出去了。虽然新罗一直在追问他要去哪里找临也,但是他最终还是一个字都没透露就离开了新罗家。现在收到这条短信,也不知道是对方知道了什么还是真的是巧合,于是他回了句“没有”,就把手机丢在桌子上,端起牛奶喝了起来。

他就一直在这里坐着,牛奶喝完了就不停地续杯,其他什么事也不做。天色渐渐地黑了下去,从玻璃窗看出去,可以看见铁塔的周围已经聚集起了大量的游客,即使是在室内,他也能听见外面热闹的喧嚣声。然后就在天色完全阴沉的那一秒,铁塔顿时发出了明亮的蓝光,照亮了整个夜空,围观的游客欢呼起来,就好像庆典就从这一秒开始了。

静雄依旧没有要动身前往的意思,他凑近了玻璃窗,透过玻璃窗打量起这宏伟壮观又美丽动人的铁塔,绣红的塔身在黑夜之中几乎看不出颜色,但是那环绕着铁塔一路攀升的蓝光却把整个铁塔极好地装点成它原本的姿态,与以往橙红色的装饰灯光不同,这是另一番精致又特殊的面貌。

静雄不得不承认,从这个角度看过去,东京铁塔展现出了他从未知晓的高大,在蓝色灯光的装点之下华丽无比。

他还是在窗边的座位上坐着,之前匆忙的模样荡然无存,就好像他这辈子的耐心都在这几个小时的等待上了。他看着游客一波一波地进去,又看着游客一批一批地出来,广场上围观的人们渐渐地少了,进去的游客也少了,更多的是成群结队出来的游客。

在时间指向二十一点的时候,静雄终于从座位上站起来,不忘收起他一直摆在桌面上的那张铁塔的照片,动身前往了入口。检票员看见如此晚才进入的他,有些惊讶,但还是善意地提醒他十点就是闭塔时间,请他抓紧时间参观。

进入铁塔的静雄坐上了电梯,然后很果断地摁下了一个楼层。他知道折原临也在哪里,他知道折原临也最喜欢的地方是哪里,如果说这里一定有一个折原临也期待和平和岛静雄碰面的地方,那一定就是那里。

电梯不紧不慢地升向顶楼,时间好像从未像现在这般漫长,静雄以为自己会很紧张,但是看着电子显示屏上的数字一点一点增加的时候,他却发现自己远比相像中的要淡然。心跳很平稳,手心也没有出汗,他在电梯即将到达顶楼的时候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而缓缓把气吐出来的时候,随着一声电子提示音,电梯门也慢慢地打开。

这是最顶层的瞭望台,本以为即使已经很晚了,这里也还是会有很多游客,但是当真正踏出电梯的那一刻,静雄才意识到这里竟是安静地不自然。古怪的场景反而让他安心了,因为他知道会有如此现状的原因,只能是因为他要找的那个人就在这里。

瞭望台里没有开灯,只有外面塔身的灯光透过玻璃映射进来,在外围地面覆上一层清薄的光。静雄就这样踏在这道光上,迈着稳健的步子一步一步向前走去。然后不出几步,他就看见被黑暗覆盖的地方,一套供游客休息的桌椅上,坐着的一个男人的身影。

并不能说静雄的视力有多好,但是在看见那个背影一秒,静雄就能肯定,这个人是折原临也。

他停下了脚步,坐着的人也仿佛是知道了来人,就在静雄的脚步声停下的那一秒,那人突然站了起来,然后面朝着静雄转过身来。静雄呼吸一滞,即使那人现在处在黑暗中模糊了表情,即使他们之间的距离足足有十米,静雄也还是看见了,在那副反射着暗淡光芒的眼镜之下露出的猩红的眸子。

那是属于折原临也的眼睛。

能够清晰地映照出自己模样的眼睛。

静雄没有说话,折原临也却突然笑了起来,举起了手,静雄这才注意到,临也的手上拿着的是一罐啤酒。然后临也在这片安静的空气中开了口:“好久不见,小静。要不要来喝一杯。”

静雄抿紧了下唇,抬脚走向折原临也,他与折原临也的距离越来越短,折原临也的表情和面容也越来越清晰。在经过折原临也身边的时候,静雄闻到了那股,一直以来被他称之为“死跳蚤味”的味道,现在却是让他觉得无比怀念。

临也的表现很平淡,静雄在他的对面坐下来后他便也坐下来,桌面上恰好摆着两罐啤酒,临也替两人都拉开了易拉罐的拉环,水汽的爆裂声拉回了静雄的思维,临也将一罐啤酒递到静雄的面前,自己则直接拿起面前的啤酒,也不打声招呼,就仰起头喝了一口。

静雄皱了皱眉,他也拿起了面前的啤酒,却是没有跟着临也就喝起来。对面坐着的人和一年前相比好像没有什么变化,又好像有很大的改变。临也还是穿着像是有执念的黑色素衫,却是穿了一件静雄从未见过的深蓝色的外套,他脸上带着一副眼镜,仰起头喝啤酒的时候,易拉罐的边缘就抵在他的眼镜架上。

临也放下易拉罐,注意到静雄没有喝酒而是在看着他,他便也毫不回避地和对方对视起来:“在看什么。”他问,语气轻快又柔和。

“你的眼睛。”静雄也答道,更加死死地盯住了那双眸子。

临也低低地笑了两声,然后取下了自己的眼镜:“我的眼睛现在是什么情况,想来新罗也已经和你说过了吧。”临也朝静雄的方向微微前倾了自己的身子,“想摸一摸吗。我现在,可以清楚地看见小静哦。”

露骨的一个问题,但是静雄没有回避,若是以前,他肯定会皱着眉头说不要,但是现在他却站了起来,朝着折原临也的方向弯下腰伸出手,然后缓缓地用左手抚上了折原临也的右眼。

在皮肤接触的那一刻,静雄感觉到临也的眼皮轻轻颤抖了一下,但就只是那一下,临也就闭上了眼睛。静雄顺着临也的眼眶细细地抚摸起来,折原临也的体温一向偏凉,眼睛也是一样,较低的温度通过指尖传入静雄的神经,他的手从折原临也的右眼移到左眼,渐渐觉得自己的手心都燥热起来,对方的温度却还是那样低冷。

他收回手的一刻,临也睁开了眼睛,继而戴上了眼镜。

静雄却像是仍旧不相信一般,忽地举起了手:“这是几?”

“三。”

在看见静雄带着一脸无法形容的表情重新在座位上坐好的时候,临也竟是觉得有些好笑。

“一年不见了,小静就不想问我些什么吗。”

“你为什么会相信我一定能找得到你。”

提出的第一个问题就是如此尖锐而深刻,让临也觉得有些措手不及,却又享受起平和岛静雄难以估量的改变而带给他的欢愉。

“一年前的那个时候,现在的这个时候。”静雄见临也没有回答,便自顾自地继续说下去,“如果我没有找到你,你会死吗。如果我没有找到你,你会在这里等我多久。”

临也又轻啄了一口啤酒:“我会死。我不会等你。”

他一次性回答了两个问题,两个问题的答案又同时让平和岛静雄心中一颤。而临也却似乎很满意平和岛静雄此刻的表情,竟是微微咧开了嘴角:“一年前我的命是小静救回来的,但是即使如此,如果今天小静找不到我,那么也许这辈子我们都不会再见面了。”

“所以说……”静雄的脸上终于出现了动摇,“为什么相信我能找到你。”

“我从来没有相信你能找到我,我只是在赌,赌你会不顾一切来找到我。”

“即使赌注是你的命吗。”

“即使赌注是我的命。”

“这不是你的风格,临也。”这是静雄今天第一次叫出对方的名字,“你从来不会对我抱有期望,因为我只会一次次地打破你的计划。”

“牵扯上你的事情全都会不受我的控制。”临也的语气突然变得飘忽不定,甚至还添上了些许嘲弄,“就连我本人也是啊,小静。”

静雄一愣,临也却突然伸出手,抚上了静雄的下颔,就只是一秒,临也就收回了手:“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就对你怀有期待了。”然而静雄却一把抓住了那收回的手:“临也。”他轻轻唤着名字,眼神坚定而充满感情。他挽起临也的袖子,然后不出所料地在手腕上看见了一道细小却绕着手腕一圈的淡淡的伤痕。那是他曾经的误解而造成的。

静雄的目光很热烈,但是临也还是淡淡地抽回了手,重新举起那罐啤酒,示意静雄也拿起来。这一回静雄没有回避了,他也拿起酒瓶,两人在空气中轻轻地碰了一下,意思心照不宣,然后各自喝了起来。静雄没有停下来,他一口气喝完了一整罐啤酒,喝得又急又快,放下易拉罐的时候,他看见临也正在看着他,他舔了舔自己的嘴角,觉得有些意犹未尽。

他想喝醉,清醒地想要喝醉,就像是曾经在京都那样,那可以毫无顾忌地把自己的情感表达出来。他从来不知道自己的酒量居然这么好,一罐啤酒急匆匆地下肚,他却没有任何不良反应,甚至连一点眩晕都没有。

临也只喝了半罐,但是他看出了静雄的意图,不免觉得好笑。“我住在一个叫做武野仓的城市里。”临也突然开口,说着不相关的话,“那里的夕阳很漂亮。”

注意到临也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怀念,静雄也接上临也的话:“生活的还好吗,还在做那该死的工作吗。”

“小静的用词还是这么讨厌,”临也撇撇嘴,“挺好的,还找到了一个很像波江小姐的助手,没有粟楠会的施压,在那边的工作轻松很多。”

“汤姆先生让我又重新回去工作了,之前请了那么久的假,十分不好意思。”

“小静还在做那种无聊的工作呀,肯定又损坏了不少公共财务吧。”

静雄却没有告诉临也自己已经很久不再使用暴力的这件事:“才不无聊!社长是对我好才没把我开除了。”

“我不在的这一年里,那两个小家伙过得怎么样。”临也把啤酒罐举在半空晃了晃。

“舞流吗,她们都挺好的,顺利上了二年级。幽也和琉璃小姐订婚了,再过两个月就要结婚了。”

“诶,大明星这么做,难道不会失去很多粉丝吗。”

“啊,说起来,确实有过很多小女生去他家门口堵着来着,好像有一次还带上刀了。”

说着说着他们突然笑了起来,抛开他们闭口不提的现世感情的那部分,他们聊得就像是许久不见的好友,氛围轻松而畅快,静雄的酒喝光了,所以只能看着临也说得渴了就喝一口,他让临也给他也喝一口,临也却嬉笑着刻意不给他。

静雄有些气急,干脆伸手抢夺那个易拉罐,临也笑着把手臂往后伸,专门放在静雄可以够到的距离之外。静雄更加急躁了,干脆站起来倾身去抢,然后他抓住了临也的手腕,成功地夺下了啤酒,对着临也露出一个挑衅的笑容,却在看见临也脸上微怔表情时自己的身形也愣住了。

他一手紧紧握着临也的手,另一只手拿着啤酒罐,他靠着桌子前倾着身子,临也则整个人向后躲避而靠在了椅背上。他们隔着不厚不薄的空气对视了很久,有一些无法说清的情感在静雄的胸膛中膨胀开来。静雄突然仰头灌下易拉罐里剩下的所有啤酒,把易拉罐随手往旁边一扔,易拉罐在桌子上滚动了几圈然后掉在地上弹弹撞撞,清脆的声音在这空旷的瞭望台上如同水波和回声般一圈一圈荡漾开来。

静雄却没有理会那声音,把易拉罐扔出去之后他就放开了临也的手,然后双手捧住了临也的脸颊,他把脸凑得更近,清楚地看见了折原临也眼睛里的动摇,然后他在对方的眸子里看见自己的身影的那一秒,把头低下去,不由分说地吻上了折原临也的嘴。

就像是曾经做过的那样,啤酒顺着口腔缓缓渡到了折原临也的口中,但是这一次折原临也没有挣扎,却也没有迎合,这样的亲吻让折原临也无法做出下咽的动作,而静雄把身体靠得更前,把临也整个人压在椅背上无处可逃。临也本就没有打算逃跑,平和岛静雄的吻依旧是那样生涩而没有情调,但是却很霸道和激烈,带着不加掩藏的思念和占有。啤酒开始顺着嘴唇的缝隙往外流出,顺着他的唇角滑落至他的衣襟。临也开始觉得身体有些发软,于是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小刀,用冰凉的刀刃抵在了静雄的脖子上。

静雄有那么一瞬间的停顿,但是下一秒他就继续熟视无睹地加深了这个吻,临也勉强在手腕上用力,已经有一层鲜血顺着刀剑流了下来,但是静雄依旧没有理会,就好像他根本不认为临也会割破他的喉咙,又或者是即便是死他也不愿意这样放开折原临也。

折原临也的手最终就停留在了那个浅浅的伤口上不再用力,而静雄也终于在口中的啤酒全部流逝之时离开了折原临也的唇。

“我喜欢你,临也。”两人的距离拉开到二十公分后静雄注视着临也的眼睛开口,“别再回避这个事实了。”

临也放下小刀,又抬起手擦掉嘴角和脖颈上一塌糊涂的酒渍,然后他坐在椅子上快速地后退,椅子脚在地板上摩擦发出嘲哳难听的声音,而临也则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我知道你喜欢我,小静,我从不怀疑。”

“那你为什么……”

“跟我来个地方吧。”临也打断了静雄的话语,“如果你真的想知道我的答案的话。”

铁塔的广播里开始播放闭馆通知,提示还在塔内浏览参观的游客加快参观速度尽快离开,临也却对这则通知熟视无睹,他来到一扇标志着「游客勿入」的门前,轻而易举地就打开了本应该是上着锁的门。打开门走进去后他转身看了一眼跟在身后的静雄,静雄的表情有些低沉,但他还是快速跟上了临也的步伐。

这是一条铁塔内部检修的通道,楼梯都是铁质的,扶手处有轻微生锈的痕迹,踏板甚至还是镂空的,两个人走在上面持续不断地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就好像这个通道很不稳,随时都会断裂掉下去一样。楼梯的走向错综复杂,临也却轻车熟路地一直朝着某个方向往上方走去,虽然是身处铁塔内部,静雄却觉得自己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重心在不断升高的那种悬空感,他知道他们已经来到了铁塔不允许外人进入的更高的地方。

在内部走了一会,临也突然拐出了一扇门,夜风吹在脸上的时候静雄下意识闭上了眼睛,等到再次睁开的时候,东京夜晚霓虹四射的光景就出现在了眼中。

这里不是铁塔的最顶端,而是通道变成了外部,顺着塔身盘旋上升。临也没有停下脚步,一直往上走着,甚至没有回头看静雄一步,就好像并不在意静雄会不会跟丢。这个时候铁塔周围的广播传来了正式闭馆的消息,静雄把头伸出护栏往下看去,就看见楼下的的广场上走出来的游客渐渐离开的场景。临也依旧没有理会这则通知,静雄知道这就是折原临也的风格。

莫约又往高处走了十几米,眼前的场景终于变成了一个空旷的平台,楼梯还可以上升,但是临也就在这一层停下了脚步,他开始往这个高空平台的中心走去,静雄在后面默默地跟着,不知心里是怎么想的,他竟是刻意拉远了自己和临也的距离,直到两人之间的距离几乎超过三米。

今夜的风很大,在这样楼层的高度之上,风的呼啸声很响,打在脸颊上又凉又痛,静雄微微眯起眼,这风几乎要吹出他的眼泪,而临也却很自然地迎风站着,他看见折原临也被风吹乱的头发,以及被风掀起的衣角。

“绝境之下的相处很容易催生出不曾有过的感情。”折原临也就在这片夜风中突兀地开了口,“因为这就是人类啊。”

折原临也转过身来,铁塔的灯光还没有熄灭,静雄可以很清楚地看见折原临也脸上堪称是柔和的微笑。

“你不是想知道我的答案吗,我现在就告诉你。”

“我喜欢你,小静,不会亚于你喜欢我程度的一丝一毫。”

折原临也在说这话的时候,意外地真诚,他的表情就像是终于卸下了什么隐藏了许久的防备,此刻显得温顺却又疲惫。

在听到自己等待了许久的话的时候静雄却发觉自己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欣喜,他甚至觉得自己好像把这个当成了既定的事实,他不怀疑折原临也的真心,但是他害怕的是在那份情感之下的东西,或者是曾经掩盖住了这份情感的东西。

平和岛静雄没有接话,折原临也却紧接着轻笑一声:“但是啊——”

他害怕的就是这个随之而来的“但是”。

“——这份感情未免太过可笑了,小静。”

一针见血。这也是平和岛静雄苦苦挣扎至今的原因。折原临也总能快速地找到问题的所在,而他平和岛静雄却是绞尽了脑汁才能用合适的语言来概括。这份感情太过于可笑,不是可笑于他们是两个男人,而是可笑于他们是平和岛静雄和折原临也。

“除去犬猿之仲所构筑起的这荒唐的羁绊,除了这九年来你追我赶所累积起的仇恨和执着,我们之间还有什么是真实的,还有什么是足以支撑起这份感情的。”

临也轻笑一声:“小静,这一年的时间不是留给你去冷静的,而是留给我自己的去冷静的。”那笑声却是显得有些苦涩。

平和岛静雄瞳孔一颤,因为折原临也的正不加回避地与他对视上。

“但是直到现在我才发现,我对你的渴求和期盼,远超过我自己的想象啊。”

静雄知道临也还有后话,他知道临也之所以把他的感情说得如此露骨,是因为他还有更重要的东西要说。他知道自己应该听下去,但是他却不想再听下去,那种已经获得的喜悦和即将失去的恐惧一同涌上心头,让静雄觉得身体颤抖,他不由分说迈开步子朝着折原临也走去,临也没有回避也没有添上什么不满的表情,就只是站在原地看着自己和平和岛静雄的距离不断靠近。静雄的步伐很快,但是他还是像忍不住似的,在离对方还有一米远的时候他就拉住对方的手一把将对方扯进了自己的怀里,把下颔搭在对方的肩膀上,拥抱的力道不由自主地越来越大。

“这样就够了,临也。无论你在还在想些什么,都已经够了。”静雄惊觉自己的声音中居然带上了哽咽般的嘶哑。

折原临也不再微笑了,但是他也没有反抗平和岛静雄的拥抱,他能感觉到属于男人的体温,在这样满是寒气的夜晚给他带来了暖心的热度,他也能感觉到男人身体的颤抖,和那种几乎要把自己的身体捏烂的力道。

肩膀很痛,胸口也很痛。

平和岛静雄的话语撞击着耳膜,这和亲吻不同,如此的充满感情的一个怀抱才是他期待已久的东西。但是折原临也还是慢慢推开了男人。

“你还记得抽屉里的那些东西吗。”折原临也伏在平和岛静雄的耳边问到。

两人的距离又缓缓地被拉开,静雄有些迷茫地看着临也,好一会才反应过来临也说的是什么。

“一页白纸,两个药瓶,三张照片。还有一样是什么,你还记得吗。”

静雄皱起眉头自己回忆了一下,脑中突然闪过的那几乎占据了半个抽屉的物什让他回忆了起来:“啊,那本书……福尔摩斯,什么的。”

临也脸上流露出赞许的表情,似乎是没想到平和岛静雄居然真的有印象,而事实上静雄对这本书的印象非常的少,他从来不认为折原临也会是那种安安静静地捧着《福尔摩斯探案集》坐在沙发上阅读的人,所以之前翻阅折原临也的抽屉看到这本书的时候,他几乎是立即就将这本书抛在了脑后。

“你知道属于福尔摩斯的故事吗。”临也这么说着,突然转身朝着平台外沿走去,“属于福尔摩斯和莫里亚蒂的故事。”

眼看着临也越来越靠近平台边缘的栏杆,静雄有些慌了,他也抬脚朝着临也追去,临也却在栏杆旁停了下来,转身看了他一眼,那意思是让他站在原地不要动。静雄的脚步硬生生地停下,他看着临也游刃有余般地靠在那年久失修似乎不怎么牢靠的栏杆上,心中有一个恐怖的念头渐渐成型。

“福尔摩斯和莫里亚蒂就像是宿命中的敌人,一个是时代的光芒,一个是黑暗的主宰,他们之间不存在友谊,只存在一种病态般对对方能力的尊敬和发誓要除去对方的决心。不觉得和我们之间有点像吗。”

“临也。”静雄张了张嘴,却觉得喉咙干涩无比。

“即使是小静也该听说过他们的结局吧。”临也笑道,“他们在莱辛巴赫瀑布展开了决战,双双跌下瀑布,最终福尔摩斯奇迹般地生还,莫里亚蒂则遗憾地永远离开了这个世界。”

“啊,说来也巧啊,他们坠崖的那一天,也恰好是我的生日啊。”

“临也……”静雄看着折原临也脸上的笑意,只觉得那股无力感已经从心里蔓延到了全身,“别说了,快回来。”即使静雄很清楚,此刻的折原临也是决计不会迈出回头的这一步的。

然后下一秒——

“我们来打个赌吧,小静。赌我们之间最后的一丝希望。”

临也双手用力一撑然后坐在了摇摇欲坠栏杆上,身后就是空气,只要他放开手,往后倾斜一点身子,他就会彻底地载入无边无际的空气之中。

“我们是宿命中的敌人,坠落而万劫不复才是最终的结局。一年之前的那场决战就当做一场笑话吧,把这里当作最后的舞台,继续我们未能完成的那场决战吧。”

“如果这次我们俩都能活下来——”折原临也的表情带上了平和岛静雄这辈子都不曾见过的温柔。

“——我们就交往吧。”

平和岛静雄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气,他和折原临也之间的距离是三米,说长不长,说短又不短。夜色越发地黑了,只有铁塔的光芒还在执拗地亮着,就好像是要见证些什么。

“不论是什么样的悬崖,我都会陪你跳下去。”静雄盯住了折原临也的眼睛,“但是在那之前,临也,不要忘记你还欠我平和岛静雄一个承诺,我要你现在就兑现。”

折原临也的脸上闪过一丝玩味,他想起了事务所那次混乱的打斗,他让平和岛静雄向他索取报酬,这个古怪的男人却只要了一个承诺。不得不承认折原临也已经完全忘记了这回事,他不知道这个男人现在提起件事还能有什么意义,但是他还是点了点头:“好。”

静雄往前走了一小步,就只是一小步,拉近了不过一颗心脏的距离。

“无论将来会发生什么,你都要活着。”静雄握紧了双拳,“哪怕是从这里跳下去。”

临也笑出声了,和之前的每一次柔和也好戏谑也罢的笑容不一样,这一次有真真切切的声音回荡在空气中,被剧烈地刮着的风撕碎,零零散散却又无比清晰地传入静雄的耳中。隔着厚重的空气,静雄能看见属于折原临也的眉眼,那是折原临也最自然的,不含一点虚伪的笑容。

“我答应你,小静。我答应你。”然后临也就在平和岛静雄执着的视线中放开了其中的一只手。

“这句话我等了十年,现在终于可以亲口对你说出口了。”

折原临也就这样放开了另外一只手,然后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栽倒,在那副日思夜想了一整年的面容彻底消失在静雄的视野中之前,他看见了折原临也颤动的双唇所构筑出的一句话:

“永别了,小静。”

三米的距离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他无法迈出一步,伸出一只手,就触碰到对方渐渐虚无的身体,将对方拉回现世。但是平和岛静雄一开始就没有打算这么做,他在折原临也期待又满足的目光之中一同跃下了高台,在呼啸的空中抓住了对方的手臂,再一次把对方紧紧地摁在怀中。

这一次的拥抱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用力,折原临也觉得自己的骨头要被男人捏碎了,但是他却勾起了嘴角回抱住了对方,把脸埋进对方的胸膛之中,汲取着他贪恋许久的体温。

三百米的高度,坠落不过是七秒钟的事。

平和岛静雄与折原临也在通往地狱的道路上紧紧拥抱着,空气变得无关紧要,就连知觉都已经渐渐丧失,最后留有的真实,就只不过是彼此身上的味道。

静雄闭上了眼睛,用最后一丝清明把嘴凑到折原临也的耳边——

“我爱你,临也。”

他没有听见折原临也的回应,因为最后一丝清明随着身体就这样堕入了黑暗。

 

 

那是一个真实却又虚幻的梦。

梦里的他亲吻着折原临也,情报贩子在他的身下露出情动的表情,他也理所当然地享受着这一刻的温存。但下一秒那副温和就变得狰狞起来,折原临也用小刀割破了他的喉咙,对方附身啄着他流血不止的脖颈,吸食着他的鲜血,却又凑上来亲吻他的嘴角。他们狼狈地交换了一个充满血气的吻,鲜血的气味和热度让他觉得躁动不已,只想获得更多。

然后平和岛静雄颤抖着醒了过来,对上了岸谷新罗放大的脸庞。

“要来杯水吗?”他的挚友这样问到。

睁开眼的那一瞬间静雄并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思维和记忆都不太清醒,不明白新罗为什么会在这,只是还对刚才的梦境有些许触动。他愣愣地点了点头,新罗就离开了他的视线范围,他觉得身体没有任何不舒服,便撑起身子坐起来,这才意识到这里是新罗家的内置病房。

一瞬间脑中又闪过了梦中的画面,静雄下意识抚上了自己的喉咙,没有疼痛或是伤疤感,他又用力咳嗽了两声,也没有任何的不适,这才确认了刚刚的画面确实只是一场梦。

新罗这时又推门走进来了,给他递上一杯水,静雄接过喝了一口,水是温热的,让他一直觉得干涩的喉咙得到了很好的滋润,整个人也因为这杯水放松不少。他一直觉得有什么事情不对劲,所有的思绪清晰起来,记忆也完全归位后,他猛地意识到他曾经看到的最后一个画面,是从东京铁塔一跃而下坠落的高空中。

“呀!”静雄自己把自己吓了一跳,手上的水杯直接扔了出去,塑料的材质才让它逃过粉碎的一劫。

“不对,我怎么会在这。”静雄一把扯住新罗的胳膊,“我没死吗?临也呢?”

新罗的脸上突然出现了惋惜而悲伤的表情,让静雄心底一凉,不可置信地盯着新罗的眼睛,手也大幅度颤抖起来。病房的门又一次被打开,静雄急忙看过去,却不是自己想要看到的那个人,这一次走进来的是许久未见的塞尔提,而新罗的表情在无头妖精走进来的一瞬就变得愉悦而谄媚。他也不知道是哪来的力气就挣脱了静雄的手,然后笑着朝塞尔提走去,塞尔提却一手摁在新罗的脸上,另一只手把PDA递到了静雄的眼前。

--不管新罗和你说了什么都别相信他,临也他没事

“……诶?”这样的剧情转变让静雄有些反应不及。

新罗也侧身去看塞尔提PDA上的字,脸上虽然还是在笑但是语气却添上了抱怨:“塞尔提怎么从来都不配合我一下呢,你没看见刚才静雄脸上的表情是什么样的吗。”

塞尔提收回PDA快速地打了几个字,就把机器朝着新罗的脸上扔去。

--我真为静雄和临也有你这个朋友而感到悲哀

新罗还想说什么,房间里却突然传来一阵床板碎裂的声音,新罗浑身打了个激灵,慢慢侧身看去,就对上了静雄一脸压抑着的怒气的表情。

“静雄大人我错了,临也现在好得很,好到早就已经离开了。”新罗识趣地双手合十故作姿态地作了个揖,就差没有跪下了。静雄冷哼一声,从床上站起来,他低头打量了一下自己,发现自己穿着的还是前往东京铁塔时所穿的那一套衣服。

“塞尔提,能不能解释一下发生了什么,还有临也那家伙现在在哪里。”

塞尔提点了点不存在的头,脖子上的黑雾随着她身体的幅度晃荡了几下。她开始专心地在PDA上打字,新罗安静地站在一旁,静雄也难得耐心地等待着塞尔提的打字。

--临也他昨天让我帮他个忙,跑了很多个地方去送一份资料,然后让我在晚上十点的时候去东京铁塔接他,结果我刚到铁塔下的广场,就看见你和临也从上面跳了下来,吓得我赶快用影子把你们救下来了,虽然那个时候你们都已经昏过去了

塞尔提收回手,打算输入第二段话,新罗却握住了她的手示意她不用这么麻烦了:“接下来我来解释吧。”

“后来塞尔提才知道那份资料根本就是无用的,只不过是为了支开塞尔提,又能让塞尔提十点的时候准时到达东京铁塔设计的。临也他比你早两个小时醒来,他来看过你一次,确认你没事之后就离开了,什么话都没有说。”

“……我就知道那家伙不会让自己用这种愚蠢的方式死掉的。”听完全部的解释之后静雄反而松了口气,昨晚他不是没想过折原临也会真的跳下去,也想过下面也还有折原临也自保的工具,他也一度以为这不过是情报贩子的一次试探,但是当折原临也真的义无反顾地跳下去的时候,他心里的那点期冀还是被恐惧所代替,所有的想法都荡然无存,只想着他们可能真的要死在一起了。

静雄向新罗和塞尔提道了谢,就准备离开这里,塞尔提却在玄关拦下了他。

--你和临也,怎么样了

静雄看向塞尔提,无头妖精显得有些拘谨,虽然没有头,但是静雄能感觉得到对方身上发出好奇又关切的情绪。他突然想起了在跳下去之前临也说过的话,忍不住对塞尔提扬起了一个可以称之为灿烂的笑容:

“我们交往了。”

离开新罗家的第一件事情,是前往了他工作的事务所。现在是上午九点钟,静雄知道,如果他有事请假的话,他的汤姆前辈不会那么早地就出发工作。果不其然,他拉开事务所的大门的时候,田中汤姆正靠在沙发上一边看报纸一边抽烟,看见他走进来,脸上的表情顿时怔住,嘴里的香烟都掉在了报纸上,引燃了报纸的一角。火烧的气味拉回了汤姆的注意力,他急忙把报纸扔在地上踩灭了火苗,然后走到静雄的面前对着他的肩膀就是一拳:“臭小子,回来就好。”

静雄淡淡笑了笑:“今天可以开始工作了,汤姆先生。”

走在街道上的时候,田中汤姆还是没能按捺住好奇心,开口询问了一句“折原临也怎么样了”,静雄并没有因此发火,不如说他已经很久没有看见静雄会因为这个名字而发火了,静雄回来了,看起来应该是个好结局,但是静雄的表情却很淡然,并不像是开心的样子,在他问完这个问题之后也只是淡淡地回应了一句“挺好的”。

啊,挺好的。

能从平和岛静雄的嘴里听见对于折原临也的形容是“挺好的”,汤姆觉得自己也算是见证了世界十大奇迹之一了。

今天的收债依旧是无比顺利,甚至比以往动作更加干脆利落,平和岛静雄就像是突然变了个人似的,既不是以往的暴力伴随,也不是最近这一年来温和沉默的形象,汤姆能看出静雄虽然身在工作上,但是心不在,他总是表现出一幅有些不耐烦的样子,虽然自己以为掩饰得很好,但是几乎每一个被收债人都看出来了,也许是怕面前这个安静的酒保突然就恢复成以前的干架机器,每个人也都很干脆地上交了所欠的款额。

“刚刚这就是最后一家了,晚饭要去吃些什么。”比预计提前了两个小时就结束了工作的汤姆像往常一样询问着平和岛静雄,静雄含糊地应了一声,不知道是答应了还是拒绝。汤姆哭笑不得地只好先抬脚往市区中心走,决定等回到了市区再问问。

就在他们已经接近市区中心的街口时,一直安静着的静雄却突然停下了脚步,汤姆也跟着停下脚步疑惑地看向静雄,就看见静雄的表情变得有些微妙,视线也是一动不动地盯着前方的某个地方。汤姆顺着静雄的视线看去,随后自己也怔在了原地。

现在是下午接近傍晚的时候,天空仍旧明媚,道路上有很多行人在走着,突然间,这个安详的十字路口就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街口的人们不约而同地躁动了起来。

汤姆做不出什么反应,因为此刻正迎面向他们走来的,正是已经销声匿迹了一年多的折原临也。

汤姆又扭头去看身旁的平和岛静雄,这回他发现静雄的表情生动多了,那份莫名其妙的不耐在此时全数消失,虽然那微微板起的脸上没有笑容,但是汤姆能看出静雄此刻的心情很愉悦。

面对着迎面走来的折原临也,心情很愉悦。

事情终于脱离可思考的范围了。汤姆无奈地捂住额,他觉得自己隐隐察觉到了什么,而这不是什么适合问出口的问题,在再次看了看周围的情况后,他做出自己的判断,没有和静雄打招呼就悄悄往另一条路口离开了。

街道上的人们的交谈声渐渐地大了起来,绝大部分是在讨论这个网络上言传是不是已经死了的情报贩子,但是随着站立不动的平和岛静雄和行走着的折原临也之间的距离越来越短,人们探讨的声音中终于添上了一丝恐慌。开始有行人不断地撤离,但是又有一些人兴致勃勃地拿出了手机,不怕死般地对准了几乎同框的两人。

平和岛静雄就这样站着,他的视线全部在面前的人身上,确实完全没有察觉到身旁的前辈已经离开。折原临也正带着浅薄的笑容,穿着他最熟悉的那套黑色毛领的外套,把双手插在口袋里,慢慢地向他走来。折原临也的脸上没有带眼镜,所以他能很清楚地在对方的眼眸中看见自己的身影。

那副姿态太过熟悉,就好像是回到了一年以前,他们屡次在池袋的街头上追逐的时候。

但是又和一年前不同了。

折原临也在他的面前站定,脸上的笑容不再让他讨厌,身上散发的味道也不再让他执着地要将对方赶走。然后折原临也轻声开口:“下午好,小静。”

“恭喜活着。”

静雄开始想自己的台词,他该怎么回应面前这个臭屁的情报贩子,对方不带心机的温和笑容他越看越顺眼,对方说话时嘴唇一颤一颤地,让他忍不住想狠狠蹂躏一番。

再也没有“不是说过不准再来池袋了吗”这样莫名的台词,也再也没有在池袋街头堪称奇景的乱飞的自动贩卖机,平和岛静雄什么也没说,而是直接拉住了折原临也的手,转身就往附近的一条小巷走去。

围观的行人们发出了不可置信的惊呼,但是静雄没有理会,他依旧拉着临也往前走去,却没有回头去看一眼身后那人的表情。然后他们拐进了一条无人的巷子,这里是折原临也熟悉的地盘,是他们以往每一次追逐结束的地方,因为静雄总是选择在这种地方放过灵活地跑远了的临也。

他们一路无话,临也也没有开口,男人的手用不大的力道牵着他,这种感觉熟悉又刺激。

走到巷子深处的时候,静雄停下了脚步,临也本以为对方会说些什么,静雄却突然转过身把临也推到了墙上,然后不给一点反应时间也没有一丝征兆的,静雄的吻就落了下来,狠狠堵住了临也即将发出的惊呼。

这是他们第五次没有酒精的接吻,却是他们第一次真正意义上接纳了彼此的接吻,每个人都清醒地不能再清醒,如果说在东京铁塔上那个亲吻是带着思念和占有的话,那么这个吻就是赤裸裸的欲望。折原临也不知道平和岛静雄的吻居然能够如此有攻击性,他想着之前都是他太小看这个男人了,但是下一秒静雄纠缠住他的舌头就让他几乎无力再去思考什么。

他被压在粗糙的石砖墙上,虽然穿着外套,但是背部还是被磨得生疼。

静雄一只手制住方才牵着的临也的手,另一只手放在临也的后脑上帮助他仰起头,好更加适应这个吻。他们身在巷子的最深处,不会有人和人看到这一幕,唯一能够见证的,也许就只有偶尔飞过上空的乌鸦,或者是从垃圾桶旁逃跑的野猫。

折原临也以为这个吻会很长,他甚至以为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男人会在这幽深肮脏的巷子内把该做的都做了,但是在他肺内的氧气耗尽之前平和岛静雄就离开了他的唇,他在微微失神后恢复一些神志,难以对焦的视线中出现的是平和岛静雄满是情意的眼眸。

“呵……”临也失笑出声,“你想做的第一件事情居然就是这个吗。不愧是个怪物啊。”

在刚才胡乱的亲吻之中临也的头发变得有些混乱,静雄抬起手,动作轻柔地替临也将额前的碎发整理好:“我只是想确认你是不是真实存在的。”

“用的方式还真特别。”折原临也嘲讽道。

而静雄死死盯住了折原临也的眼睛:“你说过的,临也,如果我们都活着的话。”

其实此刻在折原临也的眼中,一切的景物都是模糊的,他的眼镜在昨晚的坠落中不知道掉在了何处,现在如同高度近视般的视线只能勉强看见平和岛静雄一张一合的嘴,和对方柔和的表情。这让他不禁想起了在他真正失明之前,被平和岛静雄救下的那个场景,也是在巷子的深处,也是这般朦胧的视线,所面对的男人却和现在完全不同。那时的他也同样是被制在墙上,但是那个时候平和岛静雄身上带着的是同情,是愤恨,不似现在这般,是他即使闭上眼睛也能感受到的欢喜与爱。

“啊,我说过的。”

面对这样的一个男人,也许他从来就没有能够逃走的余地。

“但我不会再说第二遍了。”

折原临也觉得自己肯定是疯了,因为他主动用自由的那只手狠狠拽过了平和岛静雄的衣领,然后再次把自己的嘴送了上去。他有些看不清楚,所以唇齿相接的那一秒他才发觉自己只居然是贴在了男人的嘴角上。他好像听见平和岛静雄笑了一声,他好不容易营造的主导权就再次被对方夺了回去。

他不会再说第二遍了。喜欢上了平和岛静雄的这种事,喜欢上了一个怪物的这种事,他不会再说第二遍了。

但是不说也无妨,因为对于平和岛静雄和折原临也而言,语言才是最苍白的东西。

折原临也是个胆小的人,他从来不会放纵自己真正地去赌上什么,在那高耸的铁塔之上他给自己所留的退路,是平和岛静雄的仁慈,是平和岛静雄全部的爱。他只需要选择活着,就能够获得他一直以来渴求着的东西。

是从什么时候产生了这份感情的?

这不重要了。

因为从他决定和平和岛静雄道一句永别开始,就已经注定他们离不开对方了。

因为平和岛静雄从不会如他的愿。

 

 

池袋又迎来了一个新的日常的一天。

各种如同演映机重复播放的画面在池袋的街道上理所应当地上演着,没有人会宣扬它的枯燥,亦没有人去渴望尝试着改变它的一成不变。

天空仍然是蓝地阴沉。

街道上仍然是擦肩而过的人们。

俄罗斯的壮汉仍然在卖力地宣传他美味又便宜的寿司。

戴眼镜的少女仍然带着恬静的微笑走在放学回家的路上。

普通而又了不起的来良少年仍然与少女并肩行走着。

浅黄色头发的少年仍然出口成章着与自己的两位密友嬉闹。

一辆年久的面包车仍然载着默契的四人行驶着。

脖子上有伤痕的少女仍然紧紧地靠在她的爱人的身上。

——似乎一切都没有改变

——似乎一切都在照着日常进行着

——但还是有人注意到了

——注意到了这即将变得不再普通的最后的日常

比如说,十字路口再也没有胡乱飞舞的自动贩卖机,取而代之的是黑发青年与金发酒保并肩同行的画面。

比如说,安静的巷子口再也没有反射着阳光的小刀,只有互相牵着的两只手与指尾同样反射着光芒的两枚银戒。

比如说,二十四小时战争组之间的战争再也不会打响,池袋最强和新宿最恶的爱情故事成了新一届的都市传说。

有一些无声的东西,在池袋的街道上,迸溅出了不一样的色彩。 


 

全文

End.

 

 

全文总字数:401522

 

 

『感谢阅读到这里的你们』

 

 

最后再次表白,感谢陪伴我直到今天的你们,感谢这两年半以来所有人对我的支持、理解,和体谅。 

我们下个故事再见。

我爱你们。

 

 
 
                   圈

     2017.02.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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