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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ast Of Eden》

          

 

Vol.2

 

使者发现自己突然变得很不对劲，就从三天前的晚上察觉到自己疑似被鬼怪的信息素影响开始。

 

从未经历过发情期的他其实并不能说清楚那是一种什么感觉，但是理智告诉他那很危险，不能再接触地更多，甚至包括鬼怪这个人。而事实证明他这种想法是正确的，这三天来他们都有意无意地开始回避对方，不在同一个时间吃饭，也不坐在一起看电视，从不刻意收敛自己信息素的鬼怪也完全地隐藏起了自己的信息素。鬼怪是如此，他自己就更不用多说。但是三天的回避下来他却头疼的发现一点，他竟然是愈发地想与鬼怪接触。

 

从未被Alpha信息素吸引过的这副身体，在第一次产生了那种感觉后，就像是要强迫他认识到自己本质上是个Omega似的，让他无法抗拒这种要靠近Alpha的属于Omega的本能。

 

这种认知渐渐让他觉得身体难受，空气难得清新地不像话，他却觉得有些不习惯，反而让他觉得呼吸都发闷。

 

这种状况持续到一个星期之后终于让使者不能忍受了，因为他惊讶地发现自己居然失眠了。第二天早上他起了个大早，今天是他作为公务员放假的日子，亡者的接待任务交由他的后辈负责，但是他却没有睡个懒觉的兴致。鬼怪一起床看见的就是端坐在沙发上的使者，表情严肃却又带着点疲惫，他有些惊讶，因为这一段时间每一天他起床的时候使者都已经出门了。

 

凭心而论，对于鬼怪而言这段时间刻意回避什么的，只不过是看在使者一脸为难的份上，他也不想把家里变成信息素的战场，如果使者真的被影响到居然发情了，他作为这家伙唯一能接触到的Alpha估计是得负全责的，而他也并不想这么做。即使他很想看到使者那张冰冷的扑克脸在Omega的本能之下逐渐崩坏的场景。

 

然而今天使者不躲着他了，他也自然不会再专门避开这个难得接触的机会。

 

“怎么，今天不工作了。”于是鬼怪从冰箱里拿出一瓶水后开口，“还有，也不躲我了。”

 

使者稍微有些不好意思，毕竟当初信誓旦旦地说不可能被他这个Alpha影响到而坚持住进来的就是他，他有些不安地扯了扯自己的衣角：“这段时间你一直配合我收起你的信息素，也麻烦你了。”

 

鬼怪闻言心情大好，他大大方方地沙发上坐下，就在使者的旁边，他看见使者微微缩了下肩膀，但最终还是没有离开。“现在知道我当初的警告是什么意思了吧。”鬼怪看向使者，“要不要考虑搬出去啊。”

 

“绝不！”使者拒绝地很干脆，并且坚定地看向了鬼怪的眼睛，“这可是我花光三百年工资才租到的，不可能就这样放弃。”

 

鬼怪撇撇嘴，他不过是开个玩笑，一段时间接触下来，他觉得这个使者并不是那么讨他厌恶，反而让他觉得有趣：“你说你从没发过情，却知道被我信息素影响是什么感觉，这也挺奇怪的啊。”他承认他就是在调戏这个目前看来不敢放肆反抗他的使者。

 

使者咬了咬下唇，这个话题果然是令他难以启齿：“也许是……出自Omega的，本能。”

 

“哈哈。”鬼怪突然玩心大起，他一个星期没有正儿八经和使者说过话了，突如其来的交流竟是让他觉得心情好了许多。于是他放下手中的矿泉水，打破了这一个星期以来心照不宣的默契——他突然凑到使者身边，一只手挑起了使者的下巴，释放出十分微量的信息素，“那你知不知道，Omega的本能，对Alpha而言，是致命的。”他露出一个刻意的微笑，显示着他作为一个Alpha的高傲。

 

即使鬼怪释放的信息素十分地淡，但是在这种距离之下，使者还是清楚地闻到了。本想躲开的身体一瞬间就僵硬在了原地，这一次他没有出现上次那种浑身发软的感觉，但是一直以来心情的郁结却在闻到这信息素的气味的时候舒畅了许多。

 

鬼怪饶有兴趣地欣赏着使者愣住的表情，而使者则在半晌后确认鬼怪并没有打算做出更出格的事后，丢下一句“你这个幼稚的鬼怪”，就赶快瞬移回了自己的房间，避开了那个危险的场所。

 

回到房间后的使者靠在门上喘着粗气，虽然他没有受到影响的迹象，但是他却察觉到有一件比被影响到更为严重的事情。

 

他今天刻意接近鬼怪的原因就是想寻求一个能解决自己这段时间焦虑情况的办法，他现在已经不需要问鬼怪了。

 

因为他隐约觉得自己要完蛋了。

 

 

 

从那一天起使者又开始回避鬼怪，鬼怪却不再回避他了，吃饭的时候不论多晚都会故意等着使者，晚上使者要看电视剧的时候他就捧着一本根本不会看的书坐在沙发的另一头。使者总在戒备这个鬼怪会不会突然就放出信息素，然而鬼怪完全理解他的心思，很好地收敛着自己的信息素，却又不断拉近他和使者间的距离，让使者无时无刻不处在一种紧张的状态。

 

原本使者会觉得自己的工作枯燥无味，但是现在工作却成了他唯一见不到鬼怪机会，这让他突然间就对任何的加班毫无怨言。

 

只是在这个世间凡事都有例外。

 

工作的途中偶然遇到自己十年前遗失的其他遗落者其实是一件很惊喜的事情，前提是如果这个人类女孩不是鬼怪新娘，鬼怪也不会因此出现在现场就好了。

 

人类女孩有了名字，叫做池恩倬，性别也已经分化完成了，是个人畜无害的Beta，使者本来以为这一次就能轻易地带走她，虽然要补上十九年的文件，但是总比越拖越久好。鬼怪的信息素就是在那一瞬间扑面而来的，在他说出“这一次没有人能护着你了”之后。

 

鬼怪显然也认出了他，但是在他们对视上的一瞬间，鬼怪不仅没有收起自己的信息素，反而释放出了更浓郁的信息素。这让使者不由自主握紧了拳，身体也跟着紧绷起来。

 

“看来你在工作啊。”鬼怪面无表情地看向使者，将人类女孩好好地护在身后。

 

“……我是在工作。”虽然现在还没有会被影响的征兆，但是使者却突然觉得周围的空气都压抑了起来，“但是你在干什么。”他全身的注意力都在时刻准备着不让自己受到鬼怪的影响上，这让他对外的感知和信息收集弱了很多。

 

“我在插手人类的生死。”鬼怪看起来根本不打算收敛自己的信息素，这在使者看来有一种对方是不打算放过自己的意思。

 

使者蹙起眉，对方明明就知道自己已经能对他的信息素产生反应，但是此刻却表现得如此淡然，完全不在乎他的不适。这让使者也渐渐心生不满，他不想再和这个鬼怪较劲下去，他只想尽快带走这个其他遗落者：“你在犯一个很大的错误。这个孩子早在十九年前……”

 

一道惊雷突兀地在空中炸响，甚至于微微惊吓到了使者。他抬头看了一眼天空，就再次看向鬼怪：“这个孩子早在十九年前……”

 

又是一道巨响的惊雷，硬生生地打断了使者的话。然后在同一瞬间，鬼怪信息素的味道变得更加浓郁，完全充斥着使者的鼻腔，几乎要让他无法呼吸。他看着鬼怪平静的表情，猜到了这闪电雷声是鬼怪的杰作，正打算说些什么，身体却突然蹿上一阵异样的感觉。

 

使者睁大了眼睛，这个感觉既陌生又熟悉，是上一次他在客厅中体会到的感受，但是又和上一次不同，这一次的反应似乎来得更加激烈，几乎是一瞬间使者就觉得自己双腿发软，胸腔和喉头都涌上了不自然的燥热。他甚至来不及看鬼怪现在的表情，也来不及解释任何一句话，他还有一份名簿放在身上，但是现在他却顾不了那么多了。

 

瞬移回自己房间的一瞬间他就站不住跌坐在了地上，地面很冰凉，和他皮肤的热度形成了强烈的对比。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热气让他的视线有些模糊，身上没有药了，他用着身上最后一丝力气打开了床头的柜子，从里面的药瓶中取出两颗药，甚至顾不上找水就直接生咽了下去。

 

身体的状况并没有这么快就得到缓解，使者伏在床边紧紧地攥着床单，关节因为用力开始泛白。他不能形容这种感觉，不能说是难受，但是却是难以忍受。从下身一路蔓延上脑部的异样的感觉让他几乎不能思考，那一瞬间他唯一想到的居然是鬼怪的脸，他自己的信息素已经十分浓郁了，完完全全地充斥着自己的房间，但是他却不可遏制地想念起鬼怪的信息素。

 

那种仿佛带着千年沉重的，令人作呕，却又让人无比悲伤的鲜血的气味。

 

他还没有真正地到发情期的边缘，服下抑制的药物后这种感觉就渐渐地消退。身体恢复到正常的温度的时候使者只感到了无尽地疲累，他甚至没有力气把自己的身子挪到床上，就只是这样靠在床边调节着自己的呼吸，让自己舒服一些。

 

虽说没有经历过发情期，但是他的生理知识掌握得很到位，他已经能够想象到，如果发情期真的到来，他会是怎样的一个状态。如果将来那个对象会是鬼怪的话，他也甚至能够想象地到他在鬼怪的身下会是怎样的一副姿态。

 

这就是身为Omega最不可控的悲哀。

 

那一瞬间使者突然觉得有些委屈，他不知道鬼怪为了保护那个女孩，居然会在明知道后果的情况下用信息素来对抗他。

 

这个时候房门突然被打开了，使者勉强抬起头，就对上了鬼怪带着震惊和歉意的表情。

 

虽然已经用最快的速度来安抚池恩倬并且赶回到家，但是打开使者房门的那一刻他还是没能如愿地捕捉到使者信息素的味道。那味道散地很快，鬼怪只能勉强判断出是一种有些沉闷的味道，却不能判断出更多。

 

第一眼看到的是趴在床边的使者，他与使者对视上，在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毫不隐藏的愤怒，不由得心里一颤。在使者带着古怪的表情消失在他和池恩倬的眼前时他就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但是那个时候他的信息素实在是太过浓郁，完全遮盖住了属于使者的信息素，他也是那个时候才意识到，自己居然无意识地释放出如此压抑的气场。

 

鬼怪快步走到使者的身边蹲下，使者面色很苍白，额角全是汗，连衬衣的衣领都已经完全被汗水浸湿，能想象得出刚刚他忍得很辛苦。

 

鬼怪咬了咬下唇：“抱歉……”他伸出手想要扶起使者。

 

使者本想拒绝地打掉鬼怪的手，无奈身体仍旧没这个力气，而且方才鬼怪信息素对他的影响似乎是浸到了骨子里，他此刻竟是不由自主想要靠近鬼怪的接触。意料之外没有遭遇反抗的鬼怪轻松地就将使者扶到了床上，但是使者仍然没有给他好脸色看，让他知道这一次他确实是做了一件错事，于是他尽量诚恳地道歉：“恩倬她，也许是传说中的鬼怪新娘，所以我才……”

 

使者叹了口气：“我是不是真的得考虑换一间房子了。”

 

鬼怪一听就急了：“为什么！我保证，我以后再也不放出我的信息素了！”

 

“不是你的问题。”使者白了鬼怪一眼，“阴间使者也会有发情期，这是我第一次听说，在我彻底弄清楚该怎么解决这件事之前，最好还是不要和你这个Alpha接触太多。”

 

“呀！这还说不是我的问题，这不就是我的问题吗。”鬼怪脸上的挽留表现得很明显，“我知道这次是我不对，我也真的是无意识的。你还是可以继续住在这里调查的啊，我保证不会再犯了。”

 

使者有些哭笑不得：“怎么，知道你闯祸了所以不敢像以前那样把我赶出去了吗。”

 

“绝对不赶。”鬼怪也不是很明白为什么自己不希望这个使者就这样离开，也许是这段时间莫须有的接触真的诞生出了什么古怪的友谊，对于这个没什么自觉又臭屁的Omega，他竟是十分不愿让他跑到自己看不见的地方去。

 

也许是因为还没闻到过对方的信息素是什么味道。鬼怪在心里这么想着。

 

使者姑且接受了鬼怪的道歉，也不再对鬼怪熟视无睹。他们又开始正常地在屋子里生活，鬼怪经常提到那个鬼怪新娘，有意无意地暗示使者不要再想着带走她了，他夹在一人一阴间使者中间很是为难。使者对鬼怪的暗示置之不理，但确实是没有再去刻意找池恩倬的麻烦。工作的时候他也渐渐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大街上偶尔也会传来属于Alpha的信息素的味道，但是无论闻了多少他对那些信息素都没有反应。前世身为Alpha的亡灵在喝下忘忧茶的时候信息素的味道往往是最浓的，阴间使者之所以没有发情期的说法就是为了避免面对亡者时的尴尬，但是使者对这些Alpha亡者的信息素也是没有任何反应，他不明白为什么偏偏就是金信的信息素会对自己产生影响。

 

使者的调查仍在继续，安稳的日子也又持续了一段时间，但是生活中的意外总是来得猝不及防。

 

在大街上遇到的那个给他留下了电话号码的女子是个Beta，确认了这个事实之后，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一看到对方就莫名其妙的流下眼泪。他原本以为这是Omega面对Alpha的反应之一，但是在察觉到对方其实只是个Beta之后，这个想法就被否决了，而他也陷入了更深的疑惑之中。

 

而且更令他不解的是，在认识了那名为Sunny的女子之后，他竟是觉得心脏传来了细微的疼痛，一种不清不楚的心情从心里蔓延开来。这种状态让他无法认真地工作，于是他把名簿托付给了后辈，自己难得一次地提前下了班回到家。

 

一开始沉浸在自己思维里的使者还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在对上听见声音跑到玄关来看的鬼怪的惊慌的视线时，他才终于察觉到了异常。

 

空气中弥漫着鬼怪信息素的味道，浓厚的鲜血的味道。

 

鬼怪也是一脸慌乱：“你、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我平时一个人在家时就没刻意收敛我的信息素，我……”

 

使者没能听完鬼怪的解释，因为他已经听不进去了，也许是因为上一次的影响太大，也许是因为自己今天精神恍惚难以自控，几乎是在脑子意识到这是属于鬼怪的信息素的时候，他的身体就起了反应。

 

鬼怪也不再说下去了，因为他清楚地看见使者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思维已经有些混乱的使者甚至忘记了自己瞬移的能力，他推开鬼怪就快速地向自己的房间跑去，门被重重地摔上的声音几乎吓到了鬼怪。

 

鬼怪慌张地在客厅踱着步，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手，使者的房间里没有传来什么奇怪的声音，这反而更加让鬼怪心慌意乱。等到确认自己的身上已经完全没有了自己的信息素的味道时，他也同样冲向了走廊末间，不打算经过使者的允许就打开了房门。

 

“使者——”

 

然后他的脚步顿在原地。

 

难以置信的表情渐渐浮上鬼怪的面孔。

 

打开房门那一刻他没有看见颤抖着伏趴在地上的使者的身影，他只闻到了房中浓郁弥漫着的一股古旧的檀香味。

 

那是他期待很久的属于使者的信息素的味道。

 

那也是在九百年前，亲手将剑插入他胸膛的王黎身上的味道。

To Be Continu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