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iy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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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给今天高考完的我的两个心肝宝贝儿w

《难得一见》

 

 

 

推开包间的门的时候，宽阔圆桌已经只剩下了男人身边的那个位置。

 

就在房门的正对面，互相低头抬头，便是四目相对，隔着不薄不厚的空气擦出了激荡火花，却又像是被包间内的冷气生生吹熄。

 

李懂在心叹了口气，说出了让他沦落至此的原因：“对不起，我来晚了。”

 

若不是来晚了，也不至于失去对座位的选择权。

 

离他最近的徐宏起身，脸上是熟悉的明媚灿烂：“哪里来晚了，非要说起来离咱们约定的时间还差好几分钟呢。”

 

以前向来打动人心的副队的笑容此刻也给予不了李懂任何安慰，他只能配合着点点头，然后一步一顿地往仅剩的那个座位挪去。

 

愈是靠近，心虚与歇斯底里就愈发浮出心尖的水面，后颈无意识间出了一层薄汗，空气的热度好像都随着步伐逐渐升高。

 

经过佟莉和张天德的时候，李懂很自觉地没有打任何主意。但是在经过自己曾经最好的兄弟庄羽身边的时候，他迫不及待地丢给对方一个求助的眼神，谁知道庄羽见他看自己，反而特别兴奋地绽开笑容：“李懂李懂，知道你俩关系好，特地给你留的座。”

 

李懂脚步一顿，突然觉得自己被噎了一下。

 

而坐在庄羽身边的陆琛紧接着接上话：“我俩是不是特有义气。”

 

李懂无言以对，只能尴尬地扯出一丝笑容。

 

他再怎么想拖延时间，一张圆桌的距离也就只有这么单薄的几步，目光已经能看见男人干练的短发，有致的后颈，挺拔的脊背，和那称得上是帅气的精致侧脸。

 

李懂放松握紧的拳，呼吸在这一刻竟然恢复了正常与冷静。

 

他伸手意欲拉开椅子，却是在碰到椅背的瞬间猝不及防地手背上敷上一层温热，熟悉到吓人的温度和触感让他几乎是慌乱地抽回了手。

 

再抬眼看去的时候，男人已经替他拉开了椅子，留下一道宽阔的缝隙，就等待自己入座。

 

李懂垂下眼眸，安分地顺着男人的好意而在座位上就坐。

 

“好久不见。”

 

身边的男人先开了口，声音清冽而磁性，是踉跄寒风却能消冰融雪。

 

李懂深吸一口气，然后在满桌若有若无的视线里缓缓扯开嘴角：“好久不见。”

 

 

 

 

李懂其实知道自己今天一定会见到顾顺，不仅会见到，还需要在所有不知情的朋友面前表现出泰然自若与对方相处的姿态。

 

纵使是阅历无数最擅长藏起心思的蛟龙观察员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毕竟，在这段隐秘的感情之中，提出分手的那个人是自己。

 

还是不给理由的说散就散。

 

还未上菜众人就已经聊开了，上次任务后蛟一被集体放了长假，到现在也有将近两个月没见了，各自回家后的见闻定是有心想要拿出来与大家分享。

 

李懂则是一直很安静地坐在座位上，盯着面前的空杯子，思维都有些放空。

 

他想喝水，又或者说这种不太自在的时候他想找点东西来转移注意力。

 

顾顺几乎是以一个同样的姿势坐在他的身边，虽然没有在看他，但李懂却能感觉到对方投放在自己身上的极端注意力，就像是以往的视线那般焦灼。

 

他也突然发现，好像除了在战场上定位敌方阵地，顾顺在任何其他事情上都会快自己一筹。

 

盯得太久以至于在目光里几乎要匿去的杯子突然间真的消失了，李懂愣愣抬头，就看见顾顺修长的手指包裹着那层玻璃，颀长的身形越过大半个餐桌拿过了那一端的水壶，将水倒满后，又以一种不徐不慢的速度把杯子重新放回了他的面前。

 

顾顺这一大动作自然是引起了旁人的注意的。

 

不知是谁先开了一个头，话题被引到了顾顺转入蛟龙的这一段时间以来的经历，他隐约在其中听到了自己的名字，便是扯着笑容应和两声。

 

包间门被打开，是服务员拿着菜单走了进来。点菜权毫无争议地交给了杨锐和徐宏，李懂这才拿起那杯水，低头有一口没一口地抿着。

 

他并不在意两位队长点了什么菜，直到身旁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响起：“队长，李懂他不吃虾仁和西兰花。”

 

李懂差点没把一口水吐出去。

 

几乎是下意识地他就把水杯摁回桌上，反手就重重一掌拍在顾顺肩头，没什么好气地转头瞪他：“我不吃就行了，干嘛影响别人。”

 

视线里出现顾顺表情散漫的面庞，对方单手撑着头靠在桌子上看他，嘴角的弧度淡淡的，但依稀是以往轻佻的模样。

 

李懂一愣。

 

就听见杨锐不甚在意地说：“没事，那这炒虾仁就不要了，还有这个也换成大白菜……”

 

李懂没认真去听剩下的话，只觉得顾顺那上扬的眉头和脸上逐渐浮现的玩味就像是在说：你终于愿意和我说话了啊。

 

也不知怎的，李懂忽的就没那么心虚了，也突然敢坦然地面对顾顺赤裸裸的目光。

 

过了几秒，他也微微一笑，笑容带着只有顾顺能看懂的意味：没有共同语言的话，也没什么好说的。

 

顾顺不甚在意地垮了垮身子：是吗，我看你打我那一下挺习惯的啊。

 

李懂瞬间黑了脸，拿起水杯猛地灌下最后一口水，就重新转回身子不再看他。

 

至此两人再也没了交流，中途还被陆琛问了一句“你俩怎么不说话”，又被他们异口同声的“没事”噎了回去。

 

酒随着菜一起被摆上桌的时候，李懂有些惊讶，毕竟他们这些人常年被控制饮酒，在军舰是和训练基地更是严加管理。但是看着杨锐和徐宏两幅表示敞开了喝不醉不归的来事儿表情，李懂只觉得有些哭笑不得。

 

摆在自己面前的那瓶啤酒是顾顺亲自开的，用起瓶器撇开瓶盖的动作流畅地如同拨开枪上的瞄准镜，对方把酒瓶放在自己面前的时候李懂看着那分明的指骨，莫名就想起了曾无数次与其相扣紧握的场景。

 

他知道自己酒量很不好，很多年前喝醉过一次，醉到完全不知道自己都做了些什么，第二天看着自己的朋友同学一脸莫测的笑容他也没有勇气多问，便是自那以后再也不会放任自己喝多。

 

于是他就专注于埋头吃菜，觉得两位队长的点菜水平不错，基本都是自己爱吃的菜。

 

大家举杯的时候他就象征性地抿一口，也从来不去主动敬别人的酒，他低着头，正好还能无视掉身旁顾顺有意无意借着夹菜或敬酒对自己的骚扰。

 

但是李懂性子闷啊，说是吃菜，也不敢那么放肆地转动转盘，就盯着自己面前的一盘土豆丝和一盘大白菜，清淡而又极素，眼看着这两道菜要被自己一个人吃去大半盘，李懂觉得自己不怎么下得去筷子了。

 

就在他左右犹豫的时候，空荡荡的碗里突然多出了一块鸡肉。

 

李懂下意识抬起头，就见顾顺仗着手长，绕过小半个桌子又在他碗里夹了一筷子小炒肉，李懂张了张嘴，还没想好该说什么话阻止，顾顺就又手脚麻利地把众人之前一并谦让的烧鸭鸭腿夹了过来扔进他碗里。

 

李懂赶紧环顾了一下四周，剩下六人基本都在各自和各自聊着天，张天德也正在很细致地帮佟莉夹菜，似乎没人注意到顾顺的动作。

 

眼看顾顺又把筷子伸了出去，李懂急忙捧起自己快堆满食物的碗拉远和顾顺的距离，然后小声斥责：“够了，别这么做了。”

 

顾顺的筷子在半空中顿了一下，然后就继续往目标伸去，夹起一片牛肉塞进自己嘴里，他的腮帮子一动一动，却没再转头看过李懂一眼。

 

李懂默了很久，才重新把碗放回桌上，知道自己爱吃辣，所以顾顺夹的菜都有着辣椒，没有的也特地去沾了点辣酱，但李懂不知道为什么，只觉得越吃越食不知味。

 

他也注意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和自己一样一直只是象征性喝两口的身边人，已经闷不做声喝完了整整一瓶酒。

 

他有些头疼。

 

不知道是因为之前喝下去的酒，还是身边的男人熟悉又徒添陌生的气息。

 

李懂突然希望这场饭局能够早点结束。

 

但是转念一想，等真正回到队内开始训练了，可能会是更加难以面对的场景。

 

而现实却帮李懂做出了一个选择。

 

徐宏突然提议：“我们一起并肩作战这么些年了，但平时总在训练，互相的事情也不算了解的很清楚。”

 

他的大眼睛一眨一眨：“不如我们来玩个游戏吧。”

 

杨锐第一个给出了赞同的响应。

 

众人互相看了两眼，也都觉得这个提议不错。

 

只有李懂在听完游戏规则后，心里一怔，直觉今晚不会是个安分的晚上。

 

游戏也简单，就是现在小年轻们爱玩的“真心话大冒险”那一套，徐宏从一旁拿了一个新的碟子和一支新的筷子，在盘子上转动筷子，细的那头指向了谁就要接受当场人的问题，不想回答就罚一杯酒。

 

李懂还在想着有什么理由可以回避参与这个游戏，徐宏就率先转起了盘子，李懂感觉心情疙瘩一下，就看见筷子飞快转动了几圈，最后颤颤巍巍指向了自己身边的陆琛。

 

庄羽几乎是第一个忍不住蹿了出来：“你总是打电话的那个女朋友，什么时候带来给我们见见啊。”

 

陆琛喝得有点多，脸红红的，此刻显得有些迷茫：“啊？这也算个问题吗。”

 

庄羽好似也懵了一下：“不算吗……”

 

徐宏摆了摆手：“什么都行，瞎问吧。”

 

陆琛“哦”了一声，挠了挠头显得有些局促：“其实我前不久刚和她吵架了，我俩吧……还真说不准。”

 

李懂抿了一口水，觉得这个游戏好像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恐怖。

 

下一个转筷子的人是杨锐，正好转到了徐宏。

 

他清了清嗓：“咳，你最近和我妹妹，处到哪一步了啊。”

 

徐宏眼珠子一转：“我说上本垒了，你会不会打死我？”

 

杨锐拿起筷子就往徐宏头上狠狠敲了一下，然后在徐宏惨叫着“开玩笑开玩笑只是牵了个手”中才悻悻然放下。

 

接着是张天德，转到了顾顺。

 

气氛突然变得有些蠢蠢欲动，毕竟这个如传说般的王牌狙击手，在他们蛟一之中可算是最大的一块空白。

 

张天德皱着眉头想了半天，没想好要问什么。

 

陆琛借着酒意一拍桌子：“顾顺，虽然不愿承认但你的确是个优秀的男人。”

 

他贼兮兮一笑：“你小子有没有女朋友啊。”

 

六双眼睛直直地盯向了狙击手。

 

观察员坐在一边漫不经心地喝了一口水。

 

只是没人知道李懂的脊背此刻有多么僵硬罢了。

 

但是顾顺几乎是秒答：“没有。”

 

佟莉一副不相信的表情：“不可能吧。是以前有，分了？”

 

顾顺默了一会，突然淡淡笑了一下：“女朋友的话，从始至终都是没有过的。”

 

他接道：“但是男……”

 

“不是只能问一个问题吗。”

 

出声打断的人是李懂。

 

观察员安安分分地坐着，看起来好像真的只是在严肃对待游戏规则。

 

顾顺第一次偏头去看李懂，嘴角依旧噙着笑意，看见李懂故意无视自己的态度，竟也是淡然置之。于是他顺着李懂的话摊手：“那就下次再找机会说咯。”

 

李懂暗暗咬牙，心道你干嘛还要提醒别人还有下次。

 

大家并无异议，于是轮到佟莉转动筷子，正正好好转到张天德。

 

所有人心照不宣地笑起来，这个问题根本就是不需要任何考虑的。

 

“哎哟喂，这转的可真好。”徐宏打趣，“这个问题可不准佟莉你亲自问。”

 

于是最八卦的陆琛再次当起了代行人：“石头，你就说，你喜不喜欢佟莉。”

 

女机枪手狠狠地瞪了陆琛一眼。

 

而向来最铮铮铁骨的硬汉石头，此刻竟是蓦然红了脸，嘴里吞吞吐吐犹犹豫豫，但是个人都能听出他把“喜”字说出了口，就是死活说不出下一个字。最后他牙一咬心一横，表示自己自罚一杯。

 

佟莉原本坐得笔直的身子瞬间垮下，一副咬牙切齿恨铁不成钢的表情狠狠打了一下张天德的脑袋，石头惨叫一声，差点被喝下去的酒呛到。

 

这幅场景倒也乐得见，反正两人的感情在这一刻就算是想藏也藏不住，大家就任由这俩人互相折腾下去。

 

李懂也是笑得格外欢，他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嘴角咧开的弧度有多么大，身体都几乎跟着前俯后仰。

 

而就在大家哄笑之余，除了李懂，没人能听见顾顺凑到他耳边小声的话语：“你很开心啊。”

 

李懂一个激灵，而顾顺的声音还未停止：“还是说你就喜欢这样？”

 

“两个心意互通的人，却没有在一起。”

 

对方说话的时候靠得很近，吐息的热气尽数铺洒在敏感的耳垂上，李懂觉得一瞬间手脚发麻，好像有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在脑子里炸开。

 

他不敢去看顾顺的表情，只能往另一个方向躲：“这不一样。”

 

“是啊，你从来就不一样。”顾顺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却也没了下文。

 

正好这个时候轮到庄羽转筷子，大家的注意力又集中到了新一轮的游戏上。

 

而这一次居然又转到了顾顺。

 

陆琛疯狂给庄羽使眼色，庄羽想了想，然后说：“你有没有喜欢的人。”

 

顾顺懒懒地往椅子上一靠，声音干脆而通透：“有。”

 

众人眼睛一亮。

 

但是碍于游戏规则，庄羽没能问出更多，只是饭桌之上的氛围明显变了，好似所有人都做好了如果转到顾顺该问什么问题的准备。

 

陆琛转到了杨锐，问了个无关紧要的小事。

 

李懂也转了起来，却是没想到，七分之一的概率，都能让他又一次转到顾顺。

 

不如说，顾顺还真是中头彩的体质。

 

大家毫不掩饰自己明显一副看好戏的表情，顾顺也坐直了身子，光明正大地看向李懂，李懂不得已回应上对方的目光，只觉得对方那副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惹得自己心慌。

 

李懂小声地嘟囔一句：“我、我没什么想问的。”

 

陆琛一听就急了：“不行。你要不问，那又是我来问。”

 

用脚趾头想都知道陆琛要问什么问题，李懂急忙拦住，然后视线游离半天，犹豫地说：“那……你训练的时候，有没有……”

 

李懂问题还没问完，全场就是一阵嘘声。陆琛看不下去地打断李懂：“不行，懂啊，你这太不上道了，还是我来问。”众人权当李懂年纪小，没有足够的八卦经验，陆琛煞有介事清咳两声，“顾顺同志，甭管我们认不认识听没听说，请说出你喜欢的人的名字。”

 

李懂攥紧了衣摆，低下头不敢再去看顾顺的表情。

 

然后他就听见顾顺轻笑一声，以及一阵酒瓶碰撞的声音：“这杯我喝了。”

 

一众倒彩，明显是对顾顺这扫兴的行为表示不满。

 

但是却又无可奈何，直到顾顺重新转动筷子指向了佟莉，李懂才敢抬起头偷偷看了一眼对方模糊不清的侧脸。

 

游戏又开始了新的一轮，大家问的问题也渐渐不那么刁钻了，话题逐渐就以一个问题作为开头开始讲述某段经历。

 

又一次轮到李懂拿起筷子的时候，徐宏才突然意识到：“诶，好像从来都没有转到过李懂啊。”

 

大家回忆了一下，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

 

李懂转动筷子，等待期间就温和地笑笑：“大概运气比较好吧。”

 

筷子停了下来，前端笔直地指向了李懂本人。

 

李懂有些犯难，准备拿起筷子再转一次，却突然被徐宏拦了下来。

 

“刚刚忘了说，转到自己的人，要接受在场的每个人一个问题。”

 

李懂一副副队我还小你不要坑我的表情：“不是吧。”

 

徐宏也学着李懂温和地笑笑：“那陆琛先问第一个吧。”

 

陆琛侧头看了一眼坐在自己旁边的李懂，意识到这小家伙总是被他们一群人照顾着，但其实搞不好藏着什么很深的故事。

 

于是他问：“懂，你有没有女朋友啊。”

 

李懂心里叹了口气，心道果然都是这一类的问题，便是很干脆地说了句：“没有。”

 

庄羽问：“那你有没有喜欢的人。”

 

自己的前男友还坐在自己身边，李懂也不敢乱说话，只得道：“有。”

 

大家的情绪突然间就不亚于对于顾顺的兴趣，毕竟这个队里最小看起来最纯情的队员，居然偷偷摸摸也喜欢上什么人了。

 

佟莉喝酒呛了一下，示意张天德先问。

 

张天德也同样直男惯了，八卦这方面也不太得心应手，想了半天想不出什么好问题，也不知道怎么样就憋出一句：“你是以前喜欢的还是现在正在喜欢啊。”

 

佟莉缓过劲来，又打了石头一下，斥责他怎么浪费了一个问题的机会。

 

却不料李懂听了问题后沉默了很久很久，最后默默地拿起了面前那杯一个晚上都没动过几滴的酒，然后仰头一饮而尽。

 

饭桌上顿时陷入了一种迷之氛围。

 

李懂却并不知道自己的这个行为给了自己的队友无数的遐想。

 

只有顾顺，从李懂拿起酒杯的那一刻开始，就一直把热烈地视线放在对方好看的侧颈上，眼神动摇，神情莫测。

 

虽说已经没人把佟莉当做女人，但骨子里的细腻还是让她意识到了什么：“是以前交往过，但是她把你甩了吗。”

 

李懂没想到佟莉居然能猜到，刚刚那一大杯啤酒喝得有点急，胃瞬间就有些翻涌，脑袋也隐隐发懵，他觉得这好像不是什么大不了的问题，便点了点头：“嗯。”

 

然而佟莉的这个问题问得相当有水平，李懂也是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秉着一股对待规则的认真劲又摇了摇头：“但是是我提的分手。”

 

杨锐显得有些讶异：“不喜欢她了？”

 

其实杨锐单纯只是感叹一句，在他心里李懂谈过恋爱这事就够让他吃惊了，居然还是总是温柔又和善的李懂把人姑娘给甩了。

 

李懂却把这个当成一个问题，估计也是刚刚喝的酒后劲上来了，观察员的脑子居然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这个问题和刚刚张天德的问题根本就是异曲同工。他很主动地重新开了一瓶酒，拿着开瓶器的手都有些抖：“我罚一杯。”

 

杨锐张了张嘴，自己本想问的问题硬生生憋了回去。虽然小观察员的神态表情都是一副无所谓的淡然，但心思细腻点的人都能感觉到李懂好像并不是很想提到这个话题。

 

杨锐给徐宏使了个眼色，徐宏会意地点了点头。

 

等到李懂把那杯酒喝完了，徐宏才开口发问。虽然有心规避这个话题，却没忘记这个游戏为难人的精髓所在。他侃侃一笑：“懂，那咱们队里你最喜欢谁啊。”

 

这个喜欢当然是指兄弟间的喜欢。

 

但是两个队长摆在这里，一个性格相仿的好朋友摆在那里，还有俩叽叽歪歪就是不说破的机枪手，李懂不论说谁都是得罪人。

 

然而真正让李懂所为难的原因根本不是徐宏所想的那样，他只是从头到尾都在接受着前男友的目光注视，顿时就觉得“因为在一起的时间最多默契最高所以是我的狙击手顾顺”这句如此正当的话怎么都说不出口了。

 

心里挣扎了半晌，李懂竟然又为自己倒了一杯酒。

 

这可让众人哭笑不得了。

 

只觉得李懂果然还是他们熟悉的那个开不起玩笑的小观察员。

 

最后一个问话的是顾顺，徐宏不怎么担心，毕竟顾顺这个人看着吊儿郎当，但实际上情商还是很高的。

 

所以他怎么也没有想到，顾顺问话的态度堪称毫不犹豫。

 

“你为什么和他分手。”

 

六双眼睛齐齐瞪向这个轻狂不羁的狙击手。

 

过了两秒，李懂竟然也缓缓转头，与顾顺露骨的视线对上。

 

稀薄空气间的暗潮涌动，是其他人所不能明了的情愫。

 

顾顺看着李懂的眼睛，又问了一遍：“为什么分手。”

 

就像是没有人想到顾顺会再次提及一样，李懂的回应也让众人难以捉摸。

 

他们以为李懂会再次选择以喝酒来回避问题。

 

却没有想到李懂看着顾顺的眼睛，一字一顿，不给任何人宣称没有听清楚的机会。

 

他说：

 

“因为他太自私了。”

 

 

 

 

这场饭局很适时地被杨锐和徐宏喊停，之前说的不醉不归也不过是某种烘托气氛的兴致。

 

游戏又进行了几轮就玩不下去了，后来就算不玩游戏了但是酒也没停下来。

 

李懂三三两两又喝了好几杯酒，本就酒量不好，在饭局真正结束前就已经撑不下去了。

 

他知道自己喝醉了，不如说身为观察员应该精明缜密的脑子此刻就只下了自己喝醉了这一个概念，外界的一切事物就像是被虚化般混沌朦胧，声音都像是被厚重的云朵过滤阻挡般轻飘飘的听不真切。

 

好在酒精同样剥夺了他的行动力，他安安静静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靠着桌子支撑自己的身子，菜也吃不下几口了，就坐在那一副安分听着别人聊天的模样。

 

实际上，顾顺早就发现李懂不太对劲了，他光明正大地凑到对方面前去看李懂那充满茫然的眼睛，对方也无动于衷，一看就是把自己的当成影子或者背景了。

 

于此他帮李懂挡了不少次酒，李懂只是浑然不知，还以为是别人放过自己了。

 

众人准备动身离开前，李懂还是一副迷茫的模样坐在座位上，没半点要起身的意思。

 

其他四人已经先一步离开，顾顺便是对杨锐说：“队长，我订的酒店就在附近，李懂就交给我照顾吧。”

 

杨锐也看出了李懂的状态，便是点了点头。

 

顾顺试图去扶李懂起身，碰到对方手腕的时候才发现皮肤温度烫得吓人，好似那些酒精根本就是沉淀在他的身体里挥发不去。

 

“李懂。”这是顾顺自分手后，自今晚见面以来，第一次完整叫出对方的名字，“该走了。”

 

顾顺稍微拽了拽对方，李懂这才后知后觉意识到有人拉着自己的手，他顺着那支精壮胳膊缓缓往上看去，就看见那张虽然模糊但他这辈子都不可能认不出的脸。

 

他猛地甩开了对方的手。

 

“滚开，你别碰我。”

 

徐宏同情地看了顾顺一眼，啧啧心道：果真是喝多了，以前成天和顾顺形影不离的，现在都快六亲不认了。

 

顾顺也看了看两位队长的表情，没什么古怪后才重新拉起李懂的手：“你喝多了，我送你回去。”

 

李懂不否认自己喝多了，只是扬了扬脖子：“回哪。”

 

“酒店。”

 

李懂又开始挣扎起来：“去什么酒店，谁不知道你脑子里在想些什么，你不就是想操……”

 

顾顺立刻眼疾手快地捂住了李懂的嘴巴，对着两位队长尴尬地笑了两声，觉得他们应该没听出李懂想要表达什么。他也顾不上耐心劝说了，用了点力气强行把李懂从椅子上扯了起来，不由分说架起李懂的手臂就往外走。

 

李懂还在试图推开顾顺，两位队长背对着他们走出一段距离后，顾顺便改成揽住对方的腰，熟稔地在对方的腰窝掐了一下，就感到李懂腿又软了几分，撑不住身子只能靠着自己。

 

顾顺的声音有些隐忍：“李懂，你他妈连让我照顾一下你的机会都不愿给了吗。”

 

李懂显然是听见了这句话，眼皮忽地就是一颤。他默了半晌，主动环上顾顺的胳膊，顺从地由着对方扶着自己。

 

徐宏提前在酒店门口帮他们叫了一辆出租车，顾顺道了谢，然后艰难地把扶着的人塞进后座里。

 

他跟着坐进去，揽过东倒西歪的李懂，就跟师傅报了地点扬长而去。

 

李懂这么安静地坐了一会后，那份醉酒的难受劲就更甚了，他面色苍白眼角却泛红，而顾顺看着对方一不舒服就习惯性地咬住下唇的动作，沉了沉肩膀把李懂的脑袋垫到了自己肩头。

 

落入自己最熟悉的温度与气息，又是自己最熟悉的姿势，李懂几乎是下意识地就往顾顺身上靠。

 

他闭着眼睛，半张脸埋进了顾顺的胸膛，像是觉得安心般放任自己难受地哼哼唧唧。

 

他突然喊：“顾顺……”

 

顾顺立刻应声看过去。

 

却发现李懂并不是一个很有意识的状态，对方嘴唇上的水渍晕上了他的衣襟，李懂却又喊了一声：“顾顺。”

 

顾顺笑了一声：“哎，在这呢。”

 

他抬手，手指没入对方短得几乎没有的发梢，温柔地按揉起对方脑袋上缓解的穴位。

 

李懂不再说话了，像是睡着一般安静地靠在顾顺身上。

 

心口是来自自己挚爱的温热呼吸，顾顺转头看向窗外稍纵即逝的景色，只想享受这片刻的温情。

 

临近下车前，就像是休息够好了似的，李懂又清醒几分，睁开眼睛就推开了顾顺，然后晕乎乎的脑子直接一歪砸到了另一边的车窗上，顾顺听着都疼，李懂却只是嘀咕着骂了几句，就继续让自己靠着车窗撑完了剩下的路。

 

下车后李懂也没多抗拒，就由着顾顺扶着自己往里走。

 

只是在路过前台的时候，重新恢复一点的理智让他执意要去重新开一间房，反正不会和顾顺一起。

 

他甚至还理直气壮地说：“都和你分手了，睡一间房不合适。”

 

顾顺气得脸都黑了：“过俩天咱就一个寝室了，有啥不合适的。”

 

“那我就去申请换宿舍。”

 

“那你他妈干嘛不干脆申请换个狙击手。”

 

李懂又不挣扎了。

 

他有些愣愣地抬头看向顾顺，眼底好像有无数情绪在涌动，最终却没有任何一个尘埃落定。

 

看着李懂这副模样顾顺心莫名一酸，他叹了口气，大手一伸揽过李懂的肩膀就往前走去。李懂既不挣扎也不说话了，他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自己的裤缝，老老实实地跟上顾顺的步伐。

 

出了电梯，走廊上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外人在场顾顺也懒得再顾忌什么了，直接打横抱起李懂往自己房间走去。

 

李懂在顾顺怀里胡乱挥了挥手：“我自己能走。”

 

顾顺看也不看一眼：“可我就要抱着你。”

 

“……”

 

进了房间后，顾顺插上卡，灯光一瞬间亮起来，激得李懂下意识抬手闭眼回避。

 

顾顺轻轻把李懂放在床上，然后自顾自地转身换衣服。

 

而李懂适应了一会光，在床上滚了半圈才有些艰难地坐起来，不算清晰的视线却还是能看清楚这个房间里只有一张大床。

 

顾顺听见动静转过身，就看见李懂把自己蜷进墙角的那个小沙发上，把外套上的帽子往头上一罩，一副准备睡过去的模样。

 

而他也很惊奇李懂居然注意到了自己的视线，还抽空跟自己挥了挥手解释道：“我睡沙发就行，你不用管我。”说完他就头一歪眼一闭整个人陷进了沙发。

 

顾顺咬牙切齿地走过去拎着衣襟把人拽起来，李懂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整个人被顾顺压在了一旁的墙上。

 

顾顺制着他的肩膀，两只手很用力，让他不至于栽倒，也让他有些迟钝的感官传来了轻微痛感。

 

“李懂，我们还有账要算。”

 

这是顾顺第一次当着对方清醒的面叫出对方的名字。

 

李懂皱起眉。

 

顾顺就死死盯着他的眼睛：“你说我自私是什么意思。”

 

李懂有些艰难地消化着目前的状况和两人之间的处境，过了好半晌才开口，声音有些喑哑：“顾顺，你别这样。”

 

“那你还想要我怎样。”

 

狙击手今晚也喝了不少酒，虽然不至于醉，但眼底也是一片狰狞的红。

 

“你理由都不给一个就跟我说分手，还他妈是在电话里，你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

 

李懂又不说话了。

 

顾顺顺势逼近几分：“你明明就还喜欢我。”

 

“那些问题你不敢回答，是因为你还喜欢我。”

 

一听这话，像是触碰到什么逆鳞，李懂的脸色一瞬间变得很可怕。

 

“是，我就是还喜欢你！你满意了吧！”

 

然而顾顺却愣了一下，他没有想过李懂居然这么干脆地就承认了，难不成是喝多了酒，让这个总是把什么都往心里憋、八竿子都打不出一个屁的小观察员转性了？

 

而下一秒，顾顺就看着对方那泛红的眼睛，一瞬间就被水雾润湿。

 

“所以你要是觉得我的喜欢是这么廉价的东西，是不足以让你为其多珍视自己生命一分的东西，你就还是不要接受这份喜欢了。”

 

李懂说话的确有点咬文嚼字的意味，顾顺有些费力地理解了好半天，才明白对方究竟指的是什么。

 

分手之前的那次任务，他没带上李懂独自去了一个最有利却相对也很危险的狙击点，虽然他们通过频道通讯前后配合完美地完成了突袭，但收队之后李懂却没给他什么好脸色看。

 

而事实上，那也不是他第一次单独行动了。

 

顾顺抿着嘴没说话，而李懂自嘲般地笑了一声，不知道是什么情绪地继续开口：“我从来就没想过要安生过日子，我知道你也没有，但是你凭什么自以为是地要这样保护我。”

 

“顾顺，我想要的是和你并肩，就算一起死在那我都毫无怨言。”

 

“但我不想体会到无能为力的绝望。”

 

有两道眼泪溢出眼眶，擦过嘴角，咸得发苦。

 

顾顺抬起一边手抚上李懂的脸颊，他的表情是迟来的柔和，手指却微不可见地有些颤抖。

 

他轻叹口气：“我从来都不是在保护你，李懂。”

 

“因为我想要的也是和你并肩前行，而那样的你不该只是一个因为我而埋没了才能的观察员。”

 

李懂眼神一动。

 

顾顺就直勾勾地看着他的眼睛：“那样的你，应该是一个能独当一面的狙击手。”

 

他突然附身亲上李懂的嘴角，感觉到对方身子颤了颤，却没有挣扎。他尝到了酒精的苦涩，眼泪的湿咸，还有一种发自内心的悲伤。

 

“我不怕死，我也不怕你死。”

 

“我只是希望我们能一起活下去。”

 

离开唇角，咬住下唇，顾顺直接吻上李懂，他松开制住对方的手改成扣住后颈，不论是出于身体还是心理的原因，李懂没有任何挣扎，甚至抬起无力的手拽住顾顺的衣襟，然后无意识地回应而上。

 

然而一吻作罢后，李懂的脸上却没有任何的情动，依旧是那副拒人千里的无奈。

 

他把头靠在了墙上，勉强扯出一抹笑容：“我们好像连彼此在为对方好的心都不能理解，这样的我们还能在一起吗。”

 

顾顺傲慢地扬起嘴角：“可是我爱你啊。”

 

李懂一噎。

 

顾顺就又说：“你也爱我啊。”

 

说的明明只是喜欢。

 

顾顺轻巧地眨了眨眼：“我们俩将来要操心的事可多着呢，怎么领证，去哪结婚，所以这点小事算什么。”

 

李懂觉得脑子里好像有什么东西爆炸然后溢开，让他的脸一瞬间变得通红，比之前的醉酒还要更红几分。

 

“谁、谁要跟你领证结婚！”

 

顾顺抱起李懂，直接把人往床上一扔，自己就快速而熟练地欺身而上。

 

“嗯？不要吗？”

 

他啃上李懂精致的锁骨，还带着浓郁的酒精味，好似把周围的空气点燃，染上些许情动因子。

 

李懂闷哼一声，眼眶迅速泛红，却不再是因为难过。

 

“呃……那要吧……”

 

顾顺直接改成亲吻舔舐对方的耳垂，那是他所知道的对方最敏感的地方，几乎是立刻就让李懂投降：“要、要要要！”

 

顾顺微抬起身子，却故意把膝盖挤进李懂双腿之间，极为恶意地往上顶了顶，然后笑得邪肆：“要什么。”

 

明白顾顺的意思后李懂立刻摇头拒绝：“你别耍流氓。”

 

顾顺却煞有介事地扳起手指：“你看，你刚刚说了四个要。第一个是答应要跟我复合，第二个是答应要跟我去领证，第三个是答应要跟我结婚。”

 

“那这第四个嘛……”

 

李懂有些无辜地眨了眨眼：“我今晚喝多了，不安全。”

 

顾顺却像是听到什么很好笑的东西。

 

“那正好啊，你就别担心战场上会不会出事了。”

 

他附身凑到李懂的耳边：“先看你老公我怎么在床上把你干死吧。”

 

 

 

 

收假回到蛟龙训练基地报道的那一天，顾顺和李懂是最晚归队的两个。

 

光明正大牵着李懂的手从目瞪口呆的六个人面前经过的时候，顾顺嘴里还一边嚼着口香糖一边哼着小曲。

 

李懂满脸羞红地扯了扯衣领遮住若有若无的印子。

 

他们十指相扣，薄荷清香萦绕。

 

顾顺侧目看了众人一眼，然后笑得友善：

 

“今后可能还会有那天晚上那样的小情趣，还请大家多多担待。”

 

 

 

 

 

End.

/取这个题目是因为文章灵感来源《难得一见》这首歌的歌词

/人山人海 幸运的人别说废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