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iy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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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孑然一身的你》

          

 

没有礼貌又小心眼的鬼怪：

 

展信安。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不知道我已经离去多久，但是唯独这一次，对于你未经过我的同意私自闯入我的房间并且破坏我整整齐齐的床铺的行为，我表示原谅。因为能在我的枕头底下看到这封信并且此刻阅读着这封信的你，一定是怀着一种思念的感情，而这恰恰是我不敢奢求，却又希望从你那得到的。

 

最近的生活过得还好吗，有没有按时吃饭，有没有好好睡觉。

 

我知道，这些问题问出来显得很愚蠢，也许此刻的你正在心底骂着我，想着“有本事你来体会一下”之类的话语，但是我还是得这么问。一封信写在最前面的，一定是对收信人真切的问候。这是曾经其他遗落者告诉我的。

 

在真正离开之前，我一直没能告诉你，阴间使者的工作亦是有期限的，就像是犯了错误的罪人，在监狱里经过一定时间的赎罪，也终将会被放出来。我曾经以为活了近千年的你知晓世间的一切，也知道属于阴间使者的轮回，但是在我努力用轻描淡写的语气告诉你这一事实时，我还是看见了你脸上掩藏不住的错愕和悲伤。

 

写下这封信的时候，我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愧疚和忧愁，也是因此我拿起了笔，并且想要一直写下去。

 

我想我应该早些告诉你，让你有一些心理准备，就像是三十九年前柳会长的死亡，即使那时我虽是提前告诉了你，却也没能阻止住你的哭泣和眼泪，但是也许会比三十年前要好，会比三十年前，让你猝不及防地知晓池恩倬的死讯要好。

 

其实我知道我并不能与鬼怪新娘相提并论，但是也许我能抱着一种希望，我们之间，是真真实实地产生了名为“友谊”的羁绊，在这种情感之下，我也想象着，你是否也同样会为我的离去而感到悲伤。

 

九百多年前，是我的错误让你变成这个世界上最独一无二的存在，孤单而又灿烂地度过十个世纪，见证了历史的变迁，经历了常人所不能承受之痛。你说过这种永生不是神的奖励，而是神的惩罚，你向神请求结束这场永生，可是神仍旧不听。直到最后，在这个世界上出现了属于鬼怪的新娘，这是神提出的问题，答案需要你自己寻找，而你最终找到了，却是十分悲伤。

 

三十年前，我向你请求原谅我九百年前的错误，被无数人爱着的我，犯下了未曾爱人之罪，结束了自己的性命。

 

对于这样不堪的我，对于身为你的仇人的我，你最终选择了接纳和原谅，我很感激。

 

现在我想向你再一次请求一个原谅。这本应是我三十年前就该做的事情，但是胆小卑鄙的我却没有勇气开口，直到离开前也未能说出口，只能懦弱地写在这封信上，向你请求一个永远得不到回应的原谅。

 

请原谅我，在三十年前，眼睁睁地看着鬼怪新娘的死亡，而没有做任何事情来阻止。

 

那时的我就站在路边，我可以轻而易举地停下那辆失控的货车，我可以拯救池恩倬和原本会死亡的无辜孩童，但是我什么也没有做，就只是站着，看着，然后用自己的眼睛见证了其他遗落者的死亡。

 

人类的本能是这个世界上唯一能够打破神的计划，成为一切事情变数的存在，在其他遗落者决定成为这个变数的时候，我却放弃了唯一能够拯救她的机会。

 

看到这里的你，是不是突然觉得很愤怒，如果你已经点燃了火想要烧掉这封信，那我最后一次恳请你赶快停止手上的动作。哪怕一次也好，不要下起倾盆大雨，不要让天空电闪雷鸣，请听我说完这最后的话。

 

在这三十年间，我有时会想，你是否知道这个事实，又或者你虽然嘴上不说，心底却在暗暗痛恨我没能早点将其他遗落者的名簿交给你。但是更多的时候，我还是觉得，你早已放下了这本应放不下的一切。

 

这幢偌大的房子我也曾独自居住过九年，却是未曾觉得比其他遗落者离开之后更为冷清。

 

我曾想过，明知道每当岁数中带着九的年份便会遇见阴间使者，是身为其他遗落者命中注定的劫数，我却仍然在自己的私心之下与二十九岁的池恩倬相认。如果那个年龄池恩倬不曾恢复记忆，如果那个时候躲开会与自己相认的池恩倬，她会不会就能逃离这个业障。

 

三十年这个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

 

对于不能算是活着的阴间使者而言，只是转瞬即逝，但是我知道对于近千年不灭的你而言，度过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有一句话我也是事到如今才愿意对你说：能原谅我，并且以宽容之心让身为罪人的我陪伴你度过了这寂寞的三十年，我很感谢。

 

那些在一起生活的日子，每一分，每一秒，都很珍贵。

 

与你一同逛超市的日子，与你一同吃晚餐的日子，与你一同看晚间剧的日子，与你一同喝啤酒的日子，与你一同淋大雨的日子，与你一同等初雪的日子。

 

每一分，每一秒，都很美好。

 

是你三十九年来的接纳，让我第一次有了一种，作为人类而不是阴间使者生活在这个世上的感觉。

 

那些属于春风的温暖，属于冬雪的严寒，属于太阳的耀眼，属于星空的璀璨，都是因为你而真真切切地感受于心。

 

永远的生命是惩罚，是酷刑。我曾想过在这漫长的岁月中，就这样留在你的身边，让你知道还有不会随着时间流逝而离去的存在，然后等待着转世的鬼怪新娘寻找到你，再让她代替我永生永世地陪伴你。只是我从没有想过我也要离开的那一天会来的这么快。

 

这封信写在我将送走最后一位亡者之前，我还没有看那位亡者的名字，但是这最后一次工作，我一定会尽心尽责地完成。

 

马上我就会走出这个房间，走出这个家，去到亡者茶屋，然后再也不会回来。

 

以后这个家中，再也不会有一位拖欠了二十年房租的阴间使者打扰你的生活，也不会有一位强行留在这里的阴间使者为你照顾好一切。也许在我走出这个房间之后，我会遇见前来送我最后一程的你，那个时候我也许会叮嘱你几句，但是我也许不会把所有的话说完。阅读着这封信的你，还请好好记住我接下来想要告诉你的事情。

 

真正悲伤和难过的时候，就去门后的荞麦田里的其他遗落者的坟墓看看她吧。不要让首尔总是没完没了地下大雨，不要让不该出现的东西出现在不对的时候，不要让NASA关注到你甚至把你抓起来，这些都是其他遗落者不愿意看到的，这些都是其他遗落者生前一直嘱咐你的事情。

 

突然开始的一个人的生活也许会很难熬，假设你会为了我的离去而悲伤，如果真是如此，无论怎样也请按时吃每一天的早餐、午餐和晚餐。虽然也许你会觉得没有胃口，但是吃一点总是好的，吃不完一整块牛排，每一餐就少做一些，不要浪费。后来等你心情恢复了，肚子饿了，也不要一次性吃的太多，暴饮暴食对肠胃很不好，你也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了，即使身为鬼怪不吃不喝也不会死，但是把胃弄坏了，最后吃亏的还是你自己。总是吃肉总归是不好的，在你这个年纪，经常会被人类的医生判定为高血压高血脂之类的，所以就算是不愿意不喜欢，也要经常吃点蔬菜。看你平时有事没事就来抢我的蔬菜沙拉，你也不是那么讨厌蔬菜的，既然如此就自己试着做一点，番茄酱不要太多，加完沙拉酱可以适当加一些蛋黄酱，也许会更合你的胃口。

 

冰箱里的东西不要摆得太满，你总是会忘记以前买的东西，然后又不断买新的回来，直到以前买的东西在冰箱里腐烂坏掉。牛肉一次性最多买三天的份，蔬菜绝对不要吃放了两天以上的，酸奶我留了一盒在侧门，以后也不用偷偷摸摸地喝，喜欢的话就对照着盒子去超市买，当然也不要买的太多，酸奶的保质期总是会比较短，而且越新鲜的酸奶就越好喝。

 

如果没有必要，就不要老是用你说的那么宝贵的路易十四的餐具吃饭了，虽然现在也不会有人和你在吃饭时吵闹而对这些餐具造成威胁，但是你如果一个不小心把这些餐具磕着碰着了，你脸上露出的那种其丑无比的心疼表情也没人会理会了，所有的憋屈都只能自己咽下去。

 

衣服要勤洗勤换，最重要的是洗完之后一定要及时晾，不要堆在洗衣机里直到发霉了才察觉到。晒好的衣服要及时收下来，被太阳照射久了，衣服的材料会变坏，颜色也会褪，再穿上时就会不舒服也不好看了。收下来的毛巾和衣服也要认真地叠好和收好，然后放在它们应该在的地方。

 

自己的房间不要总是拉上窗帘，你的房间本就透光不好，拉上窗帘之后反而更像是我这个阴间使者应该住的地方。愿意的话就把自己的房间重新装修一下，换一点温暖的颜色，放一些有生气的植物，什么都俱全的房间里却依旧显得这么孤单，那就让自己活得更像是个人类一些。

 

书房也要及时整理，那些没有用的画作和唱片碟不要总是堆在墙角，其他遗落者并不喜欢这些东西的事实你应该比我更加清楚。在等待其他遗落者回来的时候，如果还是怕突然就被她叫出去怎么办的话，多注意下自己的发型就好。也经常在口袋里放点钱吧，不要让转世后第一次见面的其他遗落者就为你买单。

 

德华的儿子已经成家立业了，也许再过不久他就会有自己的孙子。柳氏家族世世代代都在辅佐着你，如今的这个社会你也别再为他们增添太多乱子，有不认识的人在的时候就自己去拿冰箱里的饮料，不要随随便便就让东西着火。如果你想从小就让德华的孙子知晓你的身份的话，所用的方式也温和一些，别愚蠢到直到那孩子对你忍无可忍才意识到自己在做些什么。

 

大门密码锁的密码改成了二零三七，其他遗落者回来的时候别忘记告诉她这一点。你偶尔也可以试着好好打开门走进来一次，这样会很有回家的感觉。

 

今后每年的其他遗落者的忌日我都无法陪同你去祭拜了，这个日期我相信你不会忘记，其他遗落者喜欢什么我相信你也比我更加了解。下次去为她扫墓时，不要忘记告诉她我已经离开的事实，她如果能早点知道，等到回来的时候也许难过会少一些。

 

所以在等到她回来之前，一定要把自己照顾好了。

 

平时少喝一点酒，喝多了也老老实实地在家里睡觉，不要睡便跑到大街上去给市民添麻烦。解酒的药放在厨房左侧储物柜的第一个格子里，如果还有身体不舒服的话，备好的药就放在客厅茶几下面的抽屉里。安眠药和镇静剂一定要少吃，听说人类吃多了会变傻变蠢，虽然你是鬼怪，也难保你不会有类似的反应。真的睡不着的时候，就看看书，你一看书就犯困的毛病这种时候才最有用。

 

暖气片最近几年来总是时不时出现问题，平时总是我去修，但如果下次还是出了问题的话，不会就不要自己逞强动手了，人类的修理工还是很敬责敬业的。玄关吊灯的灯泡寿命是两年，上一次我换灯泡时是两年前，过一段时间你可以看着办把灯泡换了，一定要在它自己烧断之前，因为这样会减少对灯本身的损伤。洗澡用的热水要提前两个小时打开热水器，否则水温和时长都坚持不到你洗完出来，当然如果你能抑制住一直泡在在浴缸里发呆的行为的话，只提前一个小时打开热水器应该也是绰绰有余的。

 

其实还有很多事情想要提醒你，但是能想到的东西越来越多，我的工作时间就要到了，已经没有余地让我把一切都写下来。极度缺乏社会性常识的你，要慢慢的学会一切，家里如果还出了什么我没来得及提到的问题，你也要试着自己去解决。

 

现在已经过去三十年了，其他遗落者应该已经完成了转世，平安地长大了。不知道现在是十九岁，还是二十九岁。在我知道自己将要离开之前，我本想着在今年新年的时候，把其他遗落者的房间重新收拾一遍，扯掉那些遮灰的布，把所有的家具都好好擦一遍，然后每天每天都去打扫一遍，等待着其他遗落者归来的那一天。现在我没有机会做这件事情了，在读完这封信后，你就去把其他遗落者的房间打扫了吧，然后之后的每一天都要去打扫一遍，弄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等到鬼怪新娘回来的时候，她一定会很开心。

 

在其他遗落者回来之前，一个人的生活一定是非常寂寞的，但是能够忍受住这些寂寞，等到愿望实现的时候，才会是感到更加幸福。

 

我离开以后，你可以去看看Sunny现在过得好不好，但是不要提到任何关于我的事情。她如今已经六十八岁了，也是即将结束的年纪，能送她最后一程的应该不是我了，如果你想，你可以去找我的后辈，让他允许你去看最后一眼。

 

而此时，我也想自私地向你请求，虽然属于我的东西都已经送走了，但是请把这个我住过的房间保留下来吧，就当是我这一世，存在过这里的证明。

 

就像你曾在我的记忆中存活了九年一样，希望你也能把我记住。

 

人的一生有四个世代，即使是身为阴间使者，也占着其中一世。我不知道我这是第几个人生，也许已经是第四个，为了赎第三世所犯下罪，将最后的人生奉献给了地狱和阴间使者。那么离开之后，我便会彻底消失于这个世界，再也不会留下任何东西，也不会有任何痕迹。

 

但是如果这不是第四个人生，我还有机会转世的话，那么多年后，如果你在这个世界的任何一个角落里看见了我，我希望你亲口能告诉我，那时的你过得很幸福。

 

时间就快到了，我即将打开那最后一张名簿，不知道自己最后一次工作，会不会有奇迹的出现。信到这里也要封笔了，我把它藏在枕头下，如果你有心，那么你一定会看到这封信。而当你完好地将信看到了这里时，那么我是不是可以认为，你也在思念着我。

 

上一世我没能对你说出任何一句话，便看着你死亡。三十年前向你寻求原谅时，我也没有承担起这个身份应有的责任。

 

现在，如果你愿意承认的话，对于承载着九百年记忆的你，我想最后以阴间使者，更是以你曾经的君王的身份，对你说一句：

 

金信将军，能成为你守护的人，我很荣幸。

 

祝幸福。

 

 

 

王黎

二零四七年

绝笔

 

 

 

Fin.

『感谢阅读到这里的你』

「后记」

也许是因为时长不够又或者是剧情的头重脚轻，我总觉得使者与鬼怪告别的那一段实在是太过单薄。也许是因为与sunny有关，所以爱情和亲情方面的表现张力超过了友情x

总之在这样有些不甘的心绪下写了这篇文，想完完整整地写出使者告别鬼怪时想说的话，毕竟这算是唯一一个因为正儿八经的理由正儿八经向鬼怪告别的"人"。

写着写着觉得情感太过矫情，不是暗恋写不出这么害臊的话，所以还是私设使者（也许）暗恋鬼怪吧x

其实我看到很多人在评论说这个结局很烂，强行让两对BG HE，而且虽然鬼使BE是必然却没想到是以这样的方式，貌似很多人不能接受。其实对于我而言呢我也不打算对任何人的观点评价什么，只是如果就我而言，我会觉得这是一个我还算能接受的结局。

不能否认的是这个结局在整个鬼怪的框架中，尤其是前面剧情特别出彩的情况下显得有些单薄，甚至是少有惊人的特色和亮点，但是如果把编剧和文手做个比较的话，同为创作者，我能理解编剧这样的意图或是呈现的结果。

头重脚轻是很多作品一贯的通病，对于鬼怪这样一个从第一集开始就是高潮的连续十四集都很出彩的作品而言，这样的结局是能预想得到的。bg线是一开始就定好的，对于鬼使二者之间的友情羁绊定义其实也是很明显的，虽然我对于这个结局确实略有遗憾，但是转念一想，我除了把使者写死以外，我也暂时想不到更好的结局，这就让我顿时接受了很多。

有人说只要让鬼使一直永生，一直互相陪伴就够了，于韩剧而言这确实是一个让我们能有好念想的结局，但是我转念一想，如果让sunny和恩倬真的成为两人漫长生命中一世又一世的过客的话，那么反而会让前十四集的铺垫全部成为噱头，让这个结局更加失败。如果最后一个镜头真的是鬼使一起迎接着恩倬转世的归来，sunny线be掉在第四世找到其他归宿，使者这个角色就实在是太过于悲情了，而且是一种无罪的悲情，这对于人物塑造来说其实是挺失败的。

嗯以上仅属个人观点，忍不住发表一下而已x

也许会有更加合适的结局可以安排给他们，但是既然这个结局也算是无伤大雅，我觉得就没必要贬低地那么厉害。

《鬼怪》是我看的第一部韩剧，很感谢《鬼怪》带给我的惊喜和感动，直到最后我也会支持它。

当然最后也谢谢读者们对我的支持ww爱你们ww

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