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顺懂 | 无关风沙。



大概是远离主战场然而战后失联的狙击组(其实就是想写战损)

暧昧期


 

 


《无关风沙》

 

 


 

“大家都没事吧?报告情况!重复,全体成员报告情况!”

 

“顾顺李懂呢?收到回复!”

 

“顾顺李懂?”

 

“顾顺李懂!!”

 

 

 

 

顾顺看起来神志依旧还是有些不清醒,他的额角不受控制地冒着冷汗,嘴唇也不停地打着颤,但好在几分钟前从昏迷中醒了过来,还不至于让李懂继续跪在他身边翻着背包不知所措。

 

早些时候李懂在这块贫瘠的山脊上来来回回走了几遭,才找到这些松土与枯草,带回来在外套里一裹,就给垫在了顾顺的头下,还得把腿给对方抻直了,毕竟伤在大腿上,可别再进一步伤到神经或者血管,留下什么不得了的后遗症。

 

顾顺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对上自家观察员那双毫不隐藏担忧的清澈眸子。

 

“顾顺,你醒了?”一看他醒来小观察员的神情略微放松了一些,“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说来真是不甘心啊,平时自己对人家谆谆教诲的时候,对方总是一副淡漠而疏离的态度,不觉得那个时候一边完美狙击一边还能上上课的自己很帅气吗,怎么非得落得这样狼狈的模样才能换来这小家伙的话多和亲切。

 

顾顺没忍住哀嚎一声:“你给我垫了个什么。”

 

“就、一些草团。”

 

“拿走拿走,把你膝盖挪过来。”顾顺毫不客气地命令道,刚醒来却没点虚弱样,精神一点后说话就立马变得气正腔圆,尾音也添上了一贯的轻佻,“没什么别的伤,但再这样枕下去怕是得落枕了。”

 

李懂本就灰头土脸的脸色忽地一阵青一阵白,他在原地怔了一会才挪到顾顺的身边,把那裹着草团的外套扔掉,然后跪在地上放平膝盖,把顾顺的头摆了上来。

 

晕乎乎的脑袋终于靠在一个还算是柔软的地方,顾顺满意地勾了勾嘴角,动动身子往李懂的身旁缩了缩。

 

李懂略微犹豫了一会,伸出一只手放到顾顺的头上,用手掌根那还算干净的部位去帮对方擦拭额角的汗渍。

 

“通讯器坏了,我们和队长他们失去联系了,现在该怎么办。”

 

顾顺闭上眼睛思考了一下李懂的话语,他尝试着微微起身,但只要动作弧度大了些他就觉得胸腔一阵剧痛,呼吸突然凉嗖嗖的,隐隐有在身体内部被阻断的迹象。顾顺立马不敢再有动作了,静了一会后又睁开眼对上李懂的目光。

 

“在原地等一会吧,通讯器坏了但是应该还会有我们最后出现的信号定位,队长他们应该在赶来的路上。”

 

他没告诉李懂自己几乎已经无法动弹了,不然他定会提议主动与大部队汇合,他最严重的外伤虽然是大腿上的动脉,但是也不会过于妨碍自己的行动,现在最棘手的是身体内这几根明显是断了的肋骨,目前虽然是没有刺破器官内出血的迹象,却让他不敢乱动分毫。

 

再借着这个姿势和视角看向李懂,他的观察员一眼看上去没什么要紧的伤,就是脸颊上被破片划拉了不少道,算是最常见的伤。

 

嗯,看来自己还是把他保护地很好的。

 

这么想着,顾顺并没有觉得目前的处境让他心情有多沉重。

 

李懂却不这么想,他露出一副内疚又忧虑的表情,帮顾顺擦汗的动作停了下来,继而换成轻轻放在顾顺的头上,顾顺轻不可见地皱了皱眉,那里还有伤。

 

“这一切都是因为我大意了,对不起,今天我的表现很不合格。”

 

李懂开始了自我检讨,每次出任务后都会有的自我检讨,顾顺时常跟对方说你说的这些话我都听腻了可以悠着点说了,但是李懂却总是罔若未闻,不论他们以怎样的状态任务归来,即使是任务圆满完成归来那人也总要来一句“如果我能早一点察觉到那个位置就好了”之类的话。

 

这个时候顾顺也知道对方为什么会说出这么一番话,只是他这一次确实没什么理由去反驳对方的话语了。

 

他们现在身陷在自己的狙击点无法逃离,还得拜敌方的压制所赐,他和李懂在狙击点的作业一直很顺利,却没有想到对方还真有不怕死的人直接寻着火光绕了后找上来,虽然李懂率先注意到快速反应击毙了对方,却还是让对方找到机会对一直伏趴在地上无法及时躲避的他开了一枪,恰好打中大腿的主动脉,临死前那人甚至还扔出了两个手雷,李懂看起来像是想要捡起来扔出去,知道时间来不及了他只好把李懂拽回来摁在怀里就朝着山脊跳了下去,火光瞬间在身后亮起,顾顺最后也只能感到他抱着李懂一路往下滚着,不知什么时候就没了意识,再醒来就已经不知身在何处了。

 

顾顺深深呼出一口气——胸口依旧为此动作而疼痛着——他的护目镜早就不知道摔到哪里去了,所以此刻看出去的画面不带任何色彩的渲染,尽数真实而明亮。

 

顾顺艰难地抬起手,在对方唯一没有伤口的鼻尖上戳了一下:“你啊,还是别多想了,这事怪不得你。”

 

“我们本来就隐蔽地连队友都不知道具体在哪,周围无法建立防守线,在这样的山地作战也无法及时赶来支援。你我心知肚明,一旦被对方发现,一切都只能靠自己,还能活着就算我们命大了。”

 

李懂眨了眨眼睛,在顾顺收回手后抽抽鼻子,声音含糊地“嗯”了一声。

 

顾顺挑眉,对方这好像还是第一次这么乖巧地听他说话,不对自己的话语做出任何的辩驳,李懂看上去已经冷静很多了,并没有把自己的失误一直记在心上,他时不时会抬头向远处张望,应该是在试图寻找队友的身影。

 

安静了一会后,顾顺忽地微微撑起身子,尽量不过分动到那些断裂的肋骨,李懂却是瞬间急了:“顾顺?你别乱动。”

 

观察员立刻去扶他的身子,估计在李懂的认知中,他还只是伤了个大腿,此时苍白的脸色是因为失血过多,他裸露在衣物外的皮肤上也有不少擦伤,不宜移动的这个概念定是根深蒂固。

 

顾顺也没有拒绝李懂的搀扶,他甚至很配合地靠在李懂的臂弯里,然后伸出一只手拍了拍李懂的大腿:“腿再这样跪下去该跪麻了,放松点好好坐着吧。”

 

“那你……”

 

“你先坐好。”顾顺打断了李懂的问题,微微扬起头看向对方,眸子里闪着奕奕神采。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一听到对方这样半带着命令语气的话语他就会下意识地听从,李懂托着顾顺的身子,伸出自己的腿然后坐在地上,他身后有一块半大不小的石头,坐着的时候恰好能垫在他腰上,李懂便往后挪了挪让自己靠着那块石头,低头打量了一番顾顺的状态,觉得还是让对方枕在自己的腿上比较好,便意欲缓缓放下对方的身子。

 

然而下一秒顾顺却突然攀上他的肩,整个人迎面就倒在了他的身上,一时没反应过来的他甚至撑不住顾顺的重量,自己也跟着朝后倒去,好在身后是块石头,他微仰着身子用一边手肘撑在石头上稳住身形,另一只手犹豫地揽住顾顺软下的腰。

 

“……顾顺?”

 

狙击手的脑袋恰好靠在他的肩膀上,缓慢而有序的呼吸喷洒在他脖颈裸露的皮肤上,传来些许瘙痒的温热。这个姿势他其实并不陌生,平日里偶尔进行呼吸训练的时候,其中一个姿势就是像这样靠在顾顺的怀里的,但是顾顺比他高出了半个头,当此刻位置调换了的时候,顾顺几乎在他的胸膛上靠不住,无力的身子不住地向下倒去,必须靠他来稳住对方的身形。

 

他心有疑问,不知道对方为什么突然要与他这般亲近。

 

而下一秒顾顺就开了口:“李懂啊,抱歉,我已经受不住了……”

 

李懂睁大了眼睛,一口鲜血被顾顺无力地吐了出来。

 

“用那种姿势躺着,真的是要痛死了……”

 

“顾顺?!”

 

李懂惊叫起来,几乎是下意识地抱住了对方的手臂,顾顺看起来还是清醒的,就是从嘴角溢出又完全浸染了胸前作战服的鲜血看得触目惊心。李懂突然就反应过来,他伸出一只手伸到顾顺的胸前,小心翼翼地摁压了一下,顾顺终是应激反射般地皱了皱眉然后倒吸一口凉气,李懂也在这时感觉到了对方肋骨处不自然的凹陷。

 

“你……”

 

“大概断了四五根吧。”顾顺又一次打断了李懂的话,声音竟然还是清明的,他慢慢闭上眼睛把自己完全靠在李懂身上,脑袋也无力又安分地靠在对方的肩头,“所以给我这样靠一靠,这样会舒服些。”

 

李懂安静下来,不用看顾顺也知道李懂肯定是咬住了自己的下唇了,这是他发现李懂会有的一个习惯性动作——每当对方紧张不安或局促的时候,他就会去咬自己的下唇,顾顺至今都还记得,曾经有一次对方把自己的嘴唇无意识咬得鲜血淋漓的模样。

 

他是真的痛得受不了了,呼吸都带着血锈味,搞不好一口淤血涌上胸腔喉头,他就这样窒息而亡了,说出去该是多么丢人啊。

 

如果可以,顾顺并不希望李懂为自己担心,不然就会像现在这样,他所靠着的身体是前所未有的僵硬,对方在试图压抑着自己因为激动而混乱急促的呼吸,他的耳朵贴在了对方颈动脉附近,能听见那愈来愈不规则的脉搏。

 

他死不了的,也不会落下什么病根,但是他能做出判断,李懂却不能,他知道李懂此刻脑子在想些什么,在想罗星,在想庄羽,在想石头,在想那些曾经就因为一个瞬间就回不来了的人,李懂在害怕着自己也会变成那样。

 

于是顾顺伸出手,轻轻握住了对方的手腕。

 

“李懂。”他轻声唤了一声对方的名字,语调终于带上了一丝难掩的疲惫。

 

“你放松些,呼吸别这么快,胸膛别起伏这么剧烈,你震得我胸口要疼死了。”

 

这话听着欠揍,但对于李懂偏偏管用。

 

顾顺看不见李懂的表情,所以就看不见李懂几乎是从恐惧和恍惚中猛然缓过神来,然后听着顾顺的话开始调整方才根本不受自己控制的呼吸。他与顾顺胸膛相贴,对方的脑袋也枕在他的肩窝,所以他很清楚地就感受到了对方还依旧有力的脉搏。

 

那是象征着生命力健康的一种脉动,证明着顾顺其实并无大碍,对方此时的呼吸很平稳,心跳比平日里在战场上狙击的时候会慢一些。

 

李懂学着平日训练时顾顺会做的那样,他揽住对方比他宽阔许多的肩膀,小心翼翼地调整了一下对方还落在地上的受伤的那只腿的姿势,然后微微低下头,把自己的下颔抵在了对方的头顶。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又慢慢地呼出,顾顺依旧握着他的手腕,对方手指的温度有些凉,此刻透彻地渗入他的肌肤,给他混沌的脑子带来了清醒的热意。

 

彼此的心跳像是恰好空了半格的两只钟表,滴滴答答参差起伏,李懂屏住呼吸,一只时钟被暂停,再次运作起来的时候,声音已经合为一体。

 

呼吸开始交融起来,身体起伏的幅度达到了完全一致,耳边的鼓动在胸腔中交汇重合,顾顺安静地靠在对方的胸膛之上,闻到了对方身上如同他们第一次任务时沾染上的风沙的味道。

 

他干裂的嘴角缓缓扯开一个弧度。

 

“干得不错。”

 

这一回,总该是表现给自己看的了吧。

 

 

 

 

队长找到滚下山坡的两人的时候,小观察员依旧把自己的狙击手小心翼翼地揽在胸前,那个场面安静而祥和,不含一丝动摇的动作隐忍而虔诚。

 

杨锐和徐宏急忙上前:“顾顺受伤了?”

 

李懂轻轻地点了点头,副队长从他身上接过再次陷入昏迷的狙击手,一瞬间周身失了点温度,那些重合起来的呼吸徒然回归成独自一人的单薄。李懂看向顾顺安静柔和的脸庞,忽地又对着两个队长微笑着摇了摇头。

 

 

“他睡着了。”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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