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影日 | 冬至成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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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私设日本也过冬至

/日本高考制度有私设

/影山的生日设定是在冬至12月22日,但是今年的冬至是12月21日,文中将会体现出这个差异


 

 

《冬至成因》

         

 

 

今年的冬天来得格外的早,寒风中夹杂着冰屑,整个世界都被笼罩在寒风中。影山飞雄从部活室里走出来的时候,头上松松垮垮的毛线帽被风吹得掉在了地上,随后顺着栏杆的缝隙掉到了楼下的草丛里。

 

影山咂了咂嘴,三两步跑下楼梯冲到草丛前,伏跪下翻找起来。天色已经全黑了,部活室的灯光很微弱地打在草丛上,起不到什么作用。最后他在两个枝干之间找到了被卡住的帽子,拿起来后发现帽子的一头被草枝勾地掉了线,他想把那根线扯掉,却发现是越扯越长,恼怒之下他把线头打了个结,就继续戴在了头上。

 

时间白白地耽误了十几分钟,重新整理好自己后影山小跑地奔向了学校的大门口,他知道那个人不会怪他迟到,但是一想到那个人就这样傻站着多吹了十几分钟的风,他就忍不住深深地蹙起眉。

 

校园的主干道上灯火通明,有不少学生在走着,倒是让气氛感觉温暖不少。影山觉得自己的脸被风吹地都没有知觉了,生理性的泪水在眼角聚集着,一个眨眼就顺着耳廓向后洒去。然后站在门口的那个人的身影忽地闯入了他的视线,影山怔了怔,随后放缓了脚步,压抑着急促的呼吸声在那个人面前站定。

 

不出他所料的,那个人显然是冷得不行,把自己缩在路灯的阴影之下,外套上没有帽子,所以戴着一条围巾,毛绒的耳塞有些倾斜地戴在头上,把那一头橙黄的乱发压得乱七八糟。

 

“训练地又忘记时间了吧,笨蛋影山。”日向翔阳抬起了头,迎着路灯,他的眼睛显得格外有神采,“嘛虽然我也没什么资格说你啦。”

 

影山毫不客气地拍了一下日向的头:“你个呆子,你不会去找个教室等我吗。”

 

“我以为你会准时的好吗!而且我怎么知道会不会正好和你错过了嘛!”日向不满地鼓起嘴,仰着头狠狠地盯着影山。

 

影山一时无言,张了张嘴却发现没有什么可回击的话。于是他一把拉起日向翔阳的手,转身就往学校外的街道走去。

 

 

 

这是一场看起来很熟络的相会,在外人的眼里看来,也许这两个人是经常见面的好朋友吧,但是只有走在街道上相顾无话的影山飞雄和日向翔阳才知道,这是他们上了大学以来第一次见面,即使他们的大学之间只隔了三条街的距离。

 

日向的手很冷。

 

影山知道这不是日向的手应该有的温度,那家伙总是一种热血上脑的姿态,为了能更好地扣球,日向总是会让自己的手维持在一个兴奋的温度上。

 

但是今天他的手异常地冰冷,就像是毫无生气般的温度。影山觉得也许是他在外面站得太久了,只是影山更觉得,这只手就像是从来没有热起来过一样。

 

“你今天……”在街道上沉默地走了十分钟后,影山低声开口,“没有训练吗。”

 

因为寒冷,日向一直把脸埋在围巾里,听到这话,他微微抬起头,对着影山微笑了一下:“嗯,今天没有训练,大家一放学就走了,说要回家和家人吃饭什么的,而且学长们也不同意借我钥匙,球也拿不出来,所以就没有练球了。”

 

影山无意识地皱起了眉,他侧身看向日向的表情,日向脸上很平静,确实带着一些不甘心和可惜,但是在影山的印象中,日向的反应不应该才这么平淡,他应该一脸不开心地哇哇乱叫着“好过分啊明明练球才是最重要的嘛而且比赛都快到了”之类的话。

 

“日向,其实你们学校,经常不训练吧。”

 

影山感觉到被自己握着的那只手瞬间僵硬了起来。

 

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把自己的想法就这样说出来,若是以前他马上就可以看到日向气得跳脚的不甘心的表情,只是现在不是那个时候了,不是两年前三年前的那个时候了,不是一次小小的吵架大地东峰菅原前辈都会蜂拥而上劝架的时候了。他鬼使神差地就是说了出来,就好像他期待着想看见一些什么。

 

但是日向就只是失态了那么几秒钟,一阵风突然刮起把日向的围巾吹起来的时候影山听见日向开了口:“没办法啊,谁叫我们学校今年不打算参加任何比赛了呢,可不能和影山你们比呢。”

 

影山没有再说话,只是不动声色地把手中的那只手握得更紧。

 

 

--

 

 

缘下力前辈一届隐退的时候,山口忠成为了新一任的乌野排球队队长,虽然当时西谷叫喊着“诶为什么不让翔阳当队长”,但最终还是是除了山口本人以外所有的人包括影山都同意了这个决定。

 

其实这个结果是很明显的,即使到了三年级行为处事也还是和单细胞热血怪没什么区别的影山和日向显然不是合适人选,很有能力但是话不多的月岛也缺少了队长应有的号召力,这个时候山口的存在就显得很重要了。虽然山口一直从被推荐开始拒绝到了缘下一届考完了结业考试离开学校,但最终他还是很有魄力地接过了队长这一重任。

 

三年级第一次社团活动那一天,身为副队长的月岛拿出了清水洁子制作的一本相册,那是两年前她离开的时候留下的,记载了整整一年中乌野奋斗的经过,和最终获得了全国第一名的骄傲的历史瞬间。乌野在那一年举国闻名,第二年申请加入乌野排球队的人数就达到了二三十人,乌野排球队的规模也在一夜之间就壮大了起来。

 

山口捧着那本相册,用有些颤抖的声音说着乌野崛起的历史,说着他曾经的退缩和逃避,说着所有人的坚持和战斗,他说着说着就像是要哭出来,直到他带领着全体部员喊出了今年蝉联冠军的目标,才终于有了点主将的风范。

 

三年级那一年的全国大赛,乌野没能获得全国第一,输给了一支新兴的才建立一年的队伍,屈居第二。那支队伍就像是一匹新生的野马,带着一股盲目的狠劲和毅力一路冲到了巅峰,让人赞叹的同时,也让人觉得热血沸腾。

 

影山和日向觉得不甘,却也清楚地知道他们只是输在没有对手强,要永远地赢下去的话,只有变得更强。

 

“我决定要进入国家排球队,日向,你要跟着我来吗。”

 

“我怎么能输给你呢!”

 

然后在三年级春季高中联赛结束的那一天,影山收到了来自东京第一强豪大学的推荐信,日向没有收到。

 

 

--

 

 

入了夜的东京变得越发冷了,结了霜的路灯,餐馆内摆在落地窗最外沿的温泉蛋,就好像是在嘲笑路上行走的人们。

 

影山拉着日向走进了一家咖啡店,二话不说点了两杯热牛奶,然后在服务员热情的服务之下和日向一起坐在了馆内的角落,那里位置狭小,却靠着暖气,影山把日向的手凑近暖气片,像烤火一样烤了起来。

 

话题从刚刚开始就断了,影山其实很懊恼,他这张嘴一向不会说话,虽然不想承认但是脑子的智商也就是平时前辈们所说的那样了,他不知道现在除了握着日向的手还能做些什么。这是他们上了大学起时隔四个月第一次见面,平时不是说不想见,而就是心照不宣地觉得没必要见面,他们又不是那种大街上腻歪在一起的小情侣,平日里在Line上聊聊天,打打电话就足够了。

 

但是影山现在很后悔,如果不是今天见了面,他一眼就看出了这家伙已经很久没有正儿八经地训练过排球了,他也许还会一直被日向在Line上所说的“我们队有一个很厉害的主攻哦”“我现在和前辈打球可开心了”之类的话给骗过去。

 

脑子里想说的想问的想传达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影山不知道说什么好,却突然莫名其妙地吐出了一句;“日向,你后悔吗。”

 

日向抬起头,表情也是莫名其妙,好像他不懂得现在是个什么样的氛围:“什么啊?什么东西?”

 

“你后不后悔……”影山咬了咬唇,“后悔报考了我这所学校,你本来可以去更好的学校的,也会有很多强豪等着要你的。”

 

“原来你指的是这个啊,”日向脸上露出一种松了口气的微笑,“这个的话不后悔哦,虽然会憧憬很多,但是不会后悔哦。”

 

“为什么?你现在明明排球都打不了不是么。”

 

“所以我才不想让你知道嘛,就知道你是这个反应。”

 

“你是呆子吗?呆子!”影山突然拔高的音量让前来送牛奶的侍应生露出了不满的表情,“这算什么啊!”

 

日向一把捂住了影山的嘴,然后对着侍应生连连道歉,直到侍应生回到了工作间,日向才把手放下来。

 

影山恼怒地看着日向,这个人总是这样,明明平时做什么都比自己闹腾比自己张扬,却总是在某些时候表现得比自己成熟,就好像自己才是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幼稚的小鬼。

 

日向在目送侍应生离开后才重新看向影山,也很轻易地就看到了影山眼里的不满,他轻不可闻地叹了口气,随即对视上影山的眼睛,微微扬起嘴角。

 

“这件事的话不后悔哦。”日向说。

 

“我啊,刚刚还以为影山你问的是,和你在一起的这件事,后不后悔啊。”

 

 

--

 

 

影山飞雄和日向翔阳是在毕业考试成绩出来的那一天开始交往的,这个消息在几个星期后惊动了整个乌野排球队,也让谷地仁花哭着把写好的情书放进了抽屉的最底层。

 

也许对于影山飞雄和日向翔阳而言,他们根本就没有交往的概念,也许是觉得,如果每天一起打球每天一起吃饭一起聊天就算是在一起了的话,那就让他们在一起吧。

 

三年级的春高结束后影山收到了来自东京第一强豪学校的推荐信,他不需要再为了学业而担心,他的成绩拿到毕业证书是绰绰有余的,于是他花费了更多的精力在排球的训练上,乌野正苦恼于没有一个很像样的二传可以接替影山的位置,这也是乌养和影山一直头疼的问题。在这种时候没有什么人注意到日向,在影山收到推荐信的那一天他就宣称“哼肯定是我的推荐信还没有发出来”,但是一个月过去了,发推荐信的黄金时期已经过了,日向还是没能等到那封推荐信。

 

影山第一个注意到了这件事,因为他发现日向翔阳开始认真学习了。

 

午饭的时候日向总是会捧着英语书,虽然影山发现一餐饭结束后那本一页都没有翻。早晨日向起得更早了,也许是提前了半个小时,也许是提前了一个小时,总之当影山到的时候,日向正坐在活动室里坐在地上,用板凳当桌子写着习题。放学之后日向也再没有和影山冲向坂之下商店抢咖喱味的肉包,而是请求谷地仁花为自己辅导功课。

 

终于有一天影山忍不住叫住了日向,问他为什么要这么拼命学习,问他为什么不愿意多花半个小时一起练习快攻。

 

日向回答他:“如果能和影山考上同一所大学的话,今后四年也能在一起打排球了,今后每一天,都能再多用半个小时、一个小时、两个小时来练习快攻了。为了做到这一点,我现在,不能再和影山你练习快攻了。”

 

那时影山第一次意识到了,“未来的四年里也许会没有日向翔阳”的这件事情。

 

也许不止是未来四年,也许他的未来里,都不会再有日向翔阳这个人了。

 

慌乱和无措在一瞬间涌上心头,影山飞雄突然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这种感觉就好像是他们一年级时第一次在Inter High中输给了青叶西城输给了及川彻一样,他在自认为最好的时机最好的位置把球传了出去,却是让日向翔阳背负了希望被亲手扼杀的绝望。日向说他自己犯的错误不应该让影山来道歉,但是影山觉得是他让日向翔阳来背负了这一切。

 

现在也是如此。

 

日向翔阳要和影山报考同一所大学的事情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办公室和整个排球队,排球队一二年级的后辈对此只是尊敬般的鼓励,唯有月岛嘲讽却又无奈地说“这种事果然只有日向这个笨蛋才做的出来。”班主任开始不断地找日向谈话,就连听说了情况打电话回来的缘下前辈都劝说日向好好考虑。

 

影山被推荐的学校单看成绩,也是东京十分优秀的大学,如果说谁能通过考试成绩考上这所学校,那也是谷地仁花这一级别的人,不是日向多努力几个月就能达到的目标。但是日向本人的目标从来就没有改变过,后来他停止了自己的晨练,只在正常社团活动时间去一次球馆。

 

影山把这一切看在眼里,从日向在最后一次进路调查中还是坚持选择报考这所学校的时候,他们二人就心照不宣地很少联系。从那时起影山突然很珍惜和日向一起吃午餐的时间,虽然他们俩的话题再也不是排球,但是看着日向边咀嚼着猪排饭边念叨着英文单词的样子,他会觉得很舒心。他也开始期待着日向这家伙真的能一举让所有人大跌眼镜,他期待着他和日向的快攻震惊大学的前辈们,他期待着他和日向一起站在排球场上,再一次向全国第一发起目标。

 

但是现实永远不如理想中那样简单。

 

日向最终还是没能考上影山所在的那所大学。那一天影山在排球馆找到了消失在所有人视线中的日向,日向正对着墙角练习着扣球——那也是他时隔两个月后第一次在这里练习扣球,影山走到他的身后时他也没有反应地持续着他的动作。影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自己心里也清楚,他从来就不是个会做这些事的人。

 

而日向远比影山看起来地要明白得多。

 

日向扣出了最后一球,力道很大,砸在墙上反弹回来时恰好落在了影山的手上,影山下意识地抱住球,看着站在原地喘着气擦着汗的日向。

 

“你不用说什么哦,影山。”日向率先开了口,“我其实知道自己考不上的,但是我就是想为了自己,为了我们俩能够做些什么而已。我不想我还没有努力过,就这么放弃了。”

 

影山是沉不住气的:“呆子!笨蛋!蠢货!什么叫为了我们俩啊,不能打排球的话什么都没用不是吗,凭你最后那几个月的努力你还是可以考上东京别的强豪的吧!”

 

影山突然觉得自己的声音有点哽咽。

 

“我相信你能考上的啊,日向,所以我才什么都不问。”

 

“你如果早点跟跟我说的话,早点说的话,我改成和你报考同一所大学也是可以的啊!我……”

 

“你才是笨蛋蠢货啊影山!”日向猛地打断了影山的话,影山回过神来,有些不记得自己刚刚说了些什么,却发现日向正站在自己面前,自己手中的排球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落在了地上。日向脸上的表情很严肃,影山能看出日向的眼角有些发红,但他更能看出日向眼睛里透出的坚决。“你比我更适合那样的大舞台啊,你不是想去国家队吗,在那样的强豪学校里,你应该很快就会被注意到了吧。”

 

“别说什么改成和我报考同一所大学这样的话,我不值得你这样做啊,影山。”

 

“你值得。”

 

“……诶?”

 

这次轮到影山打断了日向的话,同时让日向突然愣住,做不出任何反应。

 

“你值得。”

 

影山重复了一遍,然后他上前了一步,就像身体本能驱使一样,没经过任何思考的,俯下身,拥抱住了日向翔阳瘦小的身躯。肌肤相贴的一瞬间影山感觉到了日向的颤抖,但是很快日向就平静了下来,没有回抱住影山,就是这样安静地任由影山抱着。

 

“你听好了,日向。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只要我一想到今后扣出我传的球的人不是你,我一想到没有人能再打出你我这样的配合进攻,我就很不爽很不爽,很火大很火大,我很想,今后所有的日子里,都能和你一起打排球。”

 

“……我也是。”日向把头埋在影山的身前闷闷地开了口,“虽然很不想承认啦,但是让我真正走到今天这一步的,让我拥有了战斗的武器和力量的,是影山你。我已经不需要,也不想再要第二位二传了,能满足我的只有你,我真正需要的也只有你啊。”

 

身高差让这样的拥抱显得很滑稽,影山不得不弯着腰,日向不得不踮着脚,但是他们谁也没有说不舒服,也谁都没有要放开的意思,就只是这样安静着,站着,拥抱着。

 

有一阵淡然的脚步声响起,还不等影山和日向反应,人的声音就先响了起来:“果然是国王大人和笨蛋日向的风格啊,这样的告白,全世界都找不出第二个了吧。”

 

日向像受惊的兔子一样急急忙忙地跳开,离开前头还狠狠地撞了一下影山的鼻子,影山痛呼一声,在看清楚来人之后更加火大:“月岛——你这家伙——”

 

“喂,鼻血流下来了哦。”

 

“影山!鼻子,鼻子!”

 

不再有什么奇妙的后续了,二人就这样在月岛的一句“笨蛋和笨蛋最配了”之下开始了交往,然后排球队的人都知道了这件事,再然后谷地仁花在最后的毕业聚餐上哭泣着说“日向影山你们能幸福真是太好了”。

 

日向最终选择了在东京的,影山学校附近的一所公立大学,那所大学虽然也有排球队,却也只是一所战绩普普通通的大学。

 

月岛也同样收到了东京某强豪大学的推荐信,山口则凭借成绩与月岛考入了同一所大学。

 

坐在前往东京的新干线上时,日向一直看着窗外,其实这些景色他都见过,三年间他们不停地前往东京体育馆参加比赛,筹集到的经费让他们已经不用再挤在一辆小小的巴士上。晕车的这个毛病渐渐好转,很多时候他都能很精神地坐完全程。

 

“以后,我们就是对手了呢。”所以影山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找话。

 

“反正我也打不过影山你。”日向对此不置可否。

 

“平常有空的话,你还是可以来我们学校看我训练的,然后一起吃晚饭吧。”影山的肩膀贴上了日向的肩膀。

 

“才不要咧!我自己也会有训练的好嘛,我才不会落后你呢!”日向用手肘撞击了一下影山的腰侧。

 

他们的话题无休无尽,在旁人听来分不清是聊天还是斗嘴。这辆列车也就一直这样开着,行驶向他们未来四年的起点之处。

 

 

--

 

 

被告知今天是自己的生日的时候,影山飞雄本人还在部活室里换着训练服。门没有关严实,风顺着缝隙飘进来,让赤裸着上半身接着电话的影山颤颤发抖。某个呆子还在电话里兴奋地说着“生日怎么能不过呢今天晚上出来吧我给你准备了一个惊喜哦”,他看了看日期又回忆了一下,还是无奈地和校队请了假提前结束了自己的训练。

 

从国中一年级起影山就没有什么过生日的概念了,他的生日经常卡在和冬至节同一天,是大多数人都要回家的日子。而最主要,还是每年的这一天他都会一如既往地投身于训练之中,又或者恰逢赛季和合宿,让他自己都轻易地忘却了其中的某一天其实是自己的生日。后来也越来越嫌麻烦,国中二年级开始便也与家长协商好了不再过生日。

 

男子排球部通常不会在意这种事情,他至今都记不得任何一个人的生日,即便是曾经举办过一次生日会的清水洁子,即便是他的恋人日向翔阳。

 

国高的三年中他没有专门对任何一个人提及自己的生日,大地前辈还在的时候似乎是问过一次,他也不记得自己回答了没有,总之之后没有发生任何特殊的事情。所以,此时看着走在自己身边要把自己带去什么地方的日向,他既感到疑惑也感到好奇。

 

离开咖啡馆后影山只觉得更冷了,热牛奶的温度还留在胃里和手心,但是风吹在脸上隐隐作痛。

 

“喂,这是要去哪。”于是他问。

 

“哈哈,秘密。”日向神秘地对他笑笑。

 

“你这家伙,脑子里想太多东西是会发烧的哦。”

 

“啰嗦啊。”

 

影山撇撇嘴,没再多说什么。

 

他觉得自己和日向太不像所谓的恋人了,明明在同一座城市里却从来不见面,虽然平日里是因为自己忙着训练没什么时间,但是有正式比赛的时候对方也不会到现场来看。上一次见面还是他们一同坐新干线来东京的时候,从那以后就似乎真的没有面对面见过对方了。

 

影山侧过头看向身旁的人,由于寒冷日向把自己缩成一团,看起来似乎更加矮了,他的围巾戴地很乱,下摆随风一晃一晃地,感觉下一秒就要被风吹掉,头发也是,毛躁地不成样子。影山忍不住伸出手摁在了日向的头顶,换来日向一个疑惑又不满的眼神。影山也没有直视日向的视线,有点局促地把目光撇开,手上胡乱地帮日向整理着围巾。

 

然而日向突然笑出了声,惹得影山不得不再次看向了他。

 

“笨蛋,你笑什么。”

 

日向捂着嘴继续“嘿嘿”笑了两声,在影山一拳头打在头上之前开了口:“没什么,我在笑影山君还真是不坦率啊,明明直线球打得那么好的说。”

 

“你这家伙……”

 

“啊啊!到了到了!”

 

这次轮到日向一把抓住了影山的手不由分说就向前跑去,没反应过来的影山只好用空着的手压住自己松松垮垮的帽子跟着日向的步伐向前跑去。日向拉着影山进了一个小区,在里面七歪八拐地跑,最终在小区的私设体育馆前停了下来。

 

“……诶?”看着眼前还亮着灯的体育馆,影山有点反应不及。

 

“好了好了,快进去吧,今天晚上借到这里可不容易呢。”日向拉着影山大步跨上了体育馆门口的台阶。

 

“等……借到?”影山惊讶地睁大了眼睛,“这里是……”

 

“所以说啊——”日向一把拉开了体育馆的门,“这里,当然是排球场啊!”

 

强烈的光线顿时刺向影山,太过刺眼的亮度让影山忍不住闭上眼睛偏过头,他感到日向依然拉着他的手在向前走,他尝试着睁开眼,然后日向就停下了脚步,铺好的排球网就这样出现在他的眼前。

 

“生日快乐,影山。”

 

日向放开了影山的手,然后跑到球网前张开了双手,脸上是抑制不住的兴奋的笑意:“这就是我给你的生日礼物——”

 

“——再一次,给我传球吧!”

 

时间就像是突然静止了,连空气的流动都变得很安静,影山不知道自己此刻脸上是什么样的表情,也许很狰狞,也许很纠结,也许很无奈,也许——

 

他快步走上前,木地板被他踏地嗙嗙响,随即他站定在日向的面前,毫不客气地敲了一下对方的头:“什么生日礼物啊!明明就是你自己想打球了吧……”然后他在对方的痛呼声中转身走向靠墙的休息区,边走边开始脱掉身上厚重的棉衣,“发什么呆啊,还不来热身!”

 

影山是背对着日向的,所以他看不到日向的脸上此刻满是笑意的表情,和那像是期待着什么而熠熠发光的眼神。

 

“哦——!”

 

 

 

磨损严重的木地板,规格标准的网高,表面有些脱皮的排球,更重要的,是出现在他眼前的,就像是借着翅膀,在空中飞翔的那个身影。

 

影山有些记不清他有多久没有传出这样的球了,就在这个时间,就在这个地点,就在这个高度,他的手指与排球表面摩擦着,指关节微微颤抖着,然后球穿透了空气,分毫不差地停在了那个人的手边。第一声巨响,是肉体与排球狠狠碰撞的声音,第二声巨响,是排球与地面相互冲击的声音。

 

这种声音总是会让他止不住地兴奋和颤抖,浑身血液都在沸腾的激昂感,叫嚣着让他想要触碰到更多。那种贪婪,那种野心,那种欲求,无时无刻不在侵蚀着他的理智。

 

指尖传来的熟悉的触感让他觉得就好像是回到了当年的比赛现场。他很冷静,早上吃的早餐已经全部在胃里消化完了,却毫无饥饿感,身体感觉比任何时候都要轻盈。他的思维清晰,对方的拦网在哪,己方的进攻点在哪,对方将会用什么战术,现在是不是二次进攻的最好时机。他在球场上不停地跑位,不停地触球,他把精密地如同是经过计算般的球传了出去,看着自己的队友准确地把球扣了出去,然后得分。

 

如今的排球场很空旷,只有两个人的身影屹立在球场上,排球弹跳着滚远的声音被回音无限叠加放大,撞击着影山的耳膜。

 

记忆被强行拉回到他与日向最后一次站在同一个球场上,那是什么时候,三个月前?还是半年前?日向是为了什么不打排球了,是因为坚持?还是放弃了什么?

 

影山想不起来了,这些无关紧要的记忆,他想不起来了。但是唯有这份身体的本能,这份无论何时何地,都会不由自主把球传到日向翔阳所在之处的本能,他怎么都忘不了。

 

唯有这份无比想要把球传给日向翔阳的心情,他逃避不了。

 

“果然……”

 

“果然……”

 

影山听见日向和他同时开了口,他抬起头,看向站定在网前看着他的日向,再次与他同时张开了嘴:

 

“最喜欢这种感觉了。”

 

——也许,很惊讶,很怀念

 

——很喜欢

 

 

 

离开排球场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半了,如果不是有保卫人员来提醒,他们或许还会不停地打下去。那份熟悉的球感在身体里冲撞着,让影山抑制不住地激动和兴奋。

 

深夜的东京更加冷了,似乎就在空气中就浮着一层薄薄的霜,但是影山却觉得浑身上下都充斥着热度,是那种曾经站在球场上的紧张和颤抖,是那种不断向前迈进的坚持和执着。

 

“喂!影山,快把衣服穿上啊。”日向的声音吵吵闹闹地在耳边响起,“虽然说笨蛋是不会感冒的但是也会有万一嘛。”

 

影山下意识黑着脸一个眼刀就射过去,然后看到日向笨拙地抱着两个人的棉衣随时要掉的样子站在那。他缓和了一下表情,接过自己的外套穿上,随即抢过日向的棉衣不由分说就把对方的手往袖子里套。

 

东京的夜晚和宫城的不一样,没有那份应有的安静,即使夜晚即将过去,也还是以那仅是霓虹灯的色彩就足以照亮天空的姿态存在着。

 

回去的路上影山带着日向去了一家他很喜欢的包子店,恰好赶在店铺打烊之前,恰好还剩下五个咖喱味的肉包子。他们都以飞一般的速度吃完了前两个,然后虎视眈眈地盯着第五个包子,用一副「打一架吧」的样子看着对方。最后影山还是认命地把包子让给了日向,日向则在笑笑之后把剩了一半的包子塞进了影山的嘴里。

 

“亏你这家伙知道我的生日呢。” 重新走在街道上的影山这样说道。

 

“以前听到大地前辈问过你一次,是在冬至这一天吧,和我的生日挺有缘的,就一直记着。”

 

“有缘?说起来,你这家伙的生日是什么时候来着。”

 

“真过分啊影山,明明是恋人来着。”日向微微嘟起嘴。

 

“抱歉……”影山第一次真的对不知道日向的生日而感到了愧疚。

 

“嘛,没关系。”日向一改之前的不满顿时笑得灿烂,“从年龄上姑且算是影山君的兄长的我当然不会和弟弟介意这些事啦~”

 

“什……什么?!”

 

“影山和我是同年吧,哈哈,我的生日可是在六月份夏至那天哦,我可是比影山君你大了半年的哦~”日向窜到了影山的面前,“来,叫声‘日向哥哥’给我听。”

 

“你这混蛋——”影山再一次一手摁在日向的头顶,表情是极度的阴沉,“别给我得意忘形啊。”

 

日向继续笑着,然后从自己的手上拉过影山的手,回到了和影山并肩的位置。影山看了身边的小矮子一眼,慢慢握紧了那只手继续向前走去。这不是回去的路,但是他们谁也没有点明,就只是这样继续走着。

 

这个冬至很完满,虽然没有火锅也没有蛋糕,但是同样也没有下雨没有飘雪,虽然风的确是大了点,但是排球场里很明亮也很温暖。

 

路上的行人在忙着自己的事,车辆平缓地驶过,一盏坏了的路灯旁看不见灰尘。

 

路过及川彻就读的大学时影山忍不住停下了脚步,他指了指从这个角度勉强可以看见一角的体育馆——当然现在是黑着灯的——然后告诉日向牛岛若利也在这个学校里。这其实是他们两年前就知道的事情,但是影山就是忍不住要再说一遍

 

然后他们聊到了月岛和山口,影山说一个月前他们和月岛的学校打了练习赛,那家伙的拦网还是那么厉害,让他特别火大。

 

说着说着他们又说到了大地前辈,说到了菅原前辈,说到了东峰前辈,说到了西谷前辈,说到了田中前辈,说到了他们还是一年级的时候所有发生过的事。他们惨败给青叶西城,又完美地复了仇,他们顶着巨大的压力打败了白鸟泽,打败了无数强豪,最终站在了全国的顶端。

 

四个多月不曾相见的他们,没有谈及任何如今发生的事情。

 

就好像是心照不宣的回避,就好像是一如既往的默契。

 

 

 

影山飞雄和日向翔阳不像是恋人,更像是一对搭档,不,不能这么说,因为他们本来就是一对搭档。

 

如果说有一份想要一直和对方在一起的心情,那就叫做喜欢的话,那么就让他们互相喜欢吧。

 

「我想要一直一直和影山在一起打球,我想要一直一直,和影山站在同一个球场上战斗。」

 

「我想要一直一直和日向在一起打球,我想要一直一直,和日向站在同一个球场上战斗。」

 

他们的思维总是惊人的相似,他们的冲动也总是在奇怪的地方契合着,到了最后这种默契变成了习惯,再也无法从生命之中抽离。

 

日向突然抬起头看向天空。

 

“呐,影山。以前我和仁花说过,认识你之后,和你一起打排球之后,我第一次有了一种「拥有了搭档而不是朋友」的感觉。”

 

天空的颜色就像是某个人的发色和眸子一样幽蓝。

 

“现在也是如此。”

 

然后他把视线移回来。

 

“因为有你我才能变成现在的样子。”

 

看进了那双眸子真正主人的眼中。

 

“能够遇到你,真的是太好了呢,影山。”

 

谁说日向翔阳直球打得烂的,这不是,好好地命中目标了吗。

 

影山知道心中的某块阴翳被击破了,从来到东京以后,从他知道日向落榜以后,就一直存在的那块音阴翳,被打破了。打破它的不是别人,正是日向翔阳本人,用他那愚蠢的,耿直的,天真的话语,消除了影山一直不敢正视的东西。

 

天气变好了,风停了,路灯亮着,两双眼睛清晰可见。

 

影山停下了脚步。

 

“日向,从现在开始,我会一直前进的。我会不断胜利,拿到全国第一,我会加入国家队,拿到世界第一。”

 

“现在的我身边没有你,我传出去的球所在之处没有你。”

 

“但是,是你的话,是不会就此放弃的吧。”

 

这是影山第一次,对日向说出这样的话。

 

而日向忽地勾起了嘴角,露出了独属于他的,那种对一切都无所畏惧的笑容:

 

“当然!不就是国家队吗,等着我吧,我一定会飞到那里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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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将不是一个暖冬。

 

象征着冬季开端的冬至在凛冽寒风之中结束,人们停止了他们的祈愿,结束了他们的团圆,然后带着满心的愉悦步入了全新的一天。

 

指针指向零点的那一刻,远处的东京铁塔亮起了金黄色的光,与墨蓝的天空相映着。那是东京这座城市对冬至结束的纪念,但是那耀眼的色彩映入眼中,让影山觉得真的就像是在为今天的他庆祝一样。

 

“……笨蛋日向。”影山低笑出声。

 

“诶?影山你说了什么吗?”

 

“没什么。”

 

 

 

今年他的生日究竟是不是在冬至这一天呢。影山不想告诉日向。

 

这个冬至真不像样,没有肉,没有饺子,没有他最爱的温泉蛋猪排盖饭。

 

但是他觉得最棒了,有日向,有排球,有久违了的怪人快攻。

 

就让迟来的雪下在冬至之后吧。

 

就让他们牵着手一直走吧。

 

 

Fin.






『伪后记』


第二次写小排球相关的文,第一次写的是影山中心的全员向,这次无论如何也想写一写这对让我春心萌动了很久的笨蛋夫妇影日。11000+的字数,却让我写得很顺畅,思路很清晰,几乎是一气呵成。

梗都是老梗了,各种漫画里同人里不知道出现过多少次,但我还是想写。刚步入大学小半年的我,回想起高中打了三年排球的时光,心中难免有些感悟,于是就写出了这篇文,就好像是把自己的感情寄托在影日身上一样。

我直到高考前一天都还在和校队的各位打排球,其实整个高三阶段我都没有停止过对于排球的训练,高考成绩下来,我仅仅以一分之差,没能考上我自己最心仪的那所大学。

有时我会想想,如果我再多花点时间在学习上,就像是文中的日向一样,为了今后能花更多的时间打排球,当时要是稍微放弃一下排球是不是就好了呢。但是想到最后还是得出一个结论,我不想放弃排球,哪怕是那么一两天。我对此也从不后悔。

排球真的是一项很有魔力的运动,一旦全身心投入就很难再脱离。那种和同伴在一起奋斗,为了目标不断坚持挣扎的记忆,至今都让我热血沸腾。

这种感觉,哪怕是一秒,我都不想放弃。

幸运的是我没有一个所谓要追随的人2333所以即使是第二志愿我也很开心地读到了现在,并且开始庆幸我来到了这里,遇到了另外一帮能一起打排球的好伙伴w

很多时候我们也许会遇到遗憾,但是,只要坚信自己曾经的选择不会让自己后悔就好x

总之,就是想说——

能爱上排球这项运动,真的是太好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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