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快新 | 道是无情。



/破镜重圆

/成年人的幼稚爱情






《道是无情》

      

 

 

 

 

——在大海和你的脸庞之间,没有人想成为雪

 

 

 

 


01.

 

工藤新一是被一阵略显急促的敲门声闹醒的,睁开眼睛的时候视线还有些模糊,是几乎彻夜未眠的困倦感带来的影响。门铃又响了一声,他恍惚地站起身,才意识到自己居然就这样在客厅的沙发上睡着了,茶几和地面上散落着关于案件的资料纸张,他也顾不上在那其中找出自己的拖鞋,光着脚就从木地板踏上冰凉的瓷砖地,然后飞快地跑向门口。

 

门外出现的是房东明显不再和颜悦色的脸,但貌似是看见了工藤新一这幅疲惫的模样,那不悦的气场又理解般地逐渐淡去。

 

“又通宵查案了?”房东太太这么说着,表情也添上些许以往的和蔼,“你们这些年轻人啊,不要这么折腾自己的身体啊。”

 

工藤新一微笑了一下,这才想起来抬手整理自己凌乱的头发:“以后会注意的。”

 

他稍微顿了一下,开始注意自己的语气:“请问是有什么事吗?”

 

房东太太摆了摆手:“忙糊涂了?你忘了我前几天跟你说,有新的租客要来了。”

 

工藤新一这才想起来,前几天房东太太的确是说过这件事,他虽然还在读大学,但为了方便查案,所以专门在学校附近找了个实惠的租所,而这个地方实际上是两人制。工藤新一回头望了一眼自己房间对面那一直上着锁的房间,收敛起了散漫的身形,把身上这件一夜没换导致现在皱巴巴的衬衣也理了理。

 

“已经到了吗?”

 

“在楼道里等着呢。”

 

工藤新一往房东太太的身后瞥了一眼,发现昏暗的楼道阴影内的确是站着一个高大的身影,初步看起来也是个男性,估计也是周围的大学生,生活方面应该不成什么问题,但是以后自己不能光明正大占用客厅堆放资料可能有些麻烦。

 

这么想着的时候工藤新一抓了抓后颈,转身意欲回到客厅:“那麻烦稍等一下,我真是忙糊涂了,客厅现在太乱了,容我收拾一下。”

 

而房东太太立刻阻止了他。

 

“别了别了,你还是快把人迎进去吧,他可是在这等了你很久了。”

 

工藤新一顿住脚步,有些歉意地往房东身后那个已经应声往这边走来的新房客看去:“那……请进。”

 

他和房东同时欠身让开了一条宽敞的道路,行李箱的滑轮在地面上拖动的声音与踩踏在水泥地上的脚步声同时响起,工藤新一先看见了那人穿着的黑色休闲裤,然后顺着屋内打出的光线一路将视线往上移动。

 

“不好意思,家里有点乱,我马上就去收……”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混沌的像是有浆糊在其中搅扰的脑子在这一刻顿时清醒成比当初与组织对决时更绝佳的状态。

 

来人的眼眸将廉价的白炽光倒映成山峦间初升的太阳,那其中更是承载着高山顶上神秘而沉眠的静谧湖泊。

 

房东太太丝毫没有察觉到工藤新一如遭雷殛的表情,反倒自顾自地惊讶起来:“这么一看,你们长得还真像,是远房亲戚什么的吗。”

 

来人把行李箱猛地横在工藤新一的面前,轮滑在地面上摩擦出的刺耳声让工藤新一瞬间回过神来,他下意识地就避开了来人热忱而强烈的视线,一时间却不知道该往哪看,他的目光游离了一阵最后不知怎的落在了来人的外套口袋上,那其中应该是装着对方的手机,而在口袋边缘露出一角极为眼熟的手机挂件却让他本就混乱不堪的心情落上新的一发重击。

 

而这个时候来人开口了:“不是。”

 

黑羽快斗这么说。

 

“才不是这种随便的关系。”

 

工藤新一无意识蜷起手指,把本就不整齐的裤缝攥得更皱。

 

房东也并未感受到两个人之间暗潮涌动着的氛围,她又交代了些什么,工藤新一一句都没有听清,空气中的震动是他耳鸣的听觉中最为清晰的声响,而直到房东太太离开许久,面前的黑羽快斗又不知为何一言不发也没有任何动静,他才有些狼狈地抬起头,在一半阴影一半清光的夹缝中对上那人平静中暗含汹涌的眼眸。

 

才不是那样随便又肤浅的关系。

 

工藤新一无声地败下阵来。

 

他从不会宣称自己可能忘记——

 

他们本是被命运交织在一起、注定要缠斗至世界尽头的宿敌。

 

他们更曾经是,那般情愫交融、爱意相缠,发誓要携手走到生命终点的恋人。

 

 

 

 

02.

 

在工藤新一这么多年的办案生涯中,他从未遇到过这样的情况。而如果给他一个机会遇到一次,他觉得自己也永远无法演练到完美的程度,依旧也会是像现在这样,是全警视厅估计都不会相信的名侦探工藤新一居然也会遇到的束手无策。

 

距离黑羽快斗面无表情又一言不发地拿钥匙开启工藤新一对面房间的那扇门并且又立刻关上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将近一个小时,期间房间内陆陆续续地传来了收拾行李的动静,让工藤新一意识到,对方不是在跟自己开什么玩笑,而是真的打算住下来。

 

他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了很久,二十分钟前他刚把满目的狼藉给收拾干净,毕竟黑羽快斗进门之后脸上唯一有点改变的神情就是在视线扫过客厅的时候。但是此刻他把厚厚的一沓资料抱在胸前,六点睡八点又被吵醒的疲惫感叫嚣着在身体各个部位作祟,他却不怎么敢走回自己的房间休息,只能把头靠在还算柔软的沙发靠背上,手指在纸张边缘来回摩挲,借此来勉强保持自己的清醒。

 

不敢回房间的理由也很简单。

 

在一定程度上他太了解黑羽快斗了,要论黑羽快斗成为他的新房客这件事,服部平次那个恋爱傻子都不会觉得这是巧合。

 

那个人在自己认定的事情上有着近乎偏激的执着,要论这一点,自己也和对方是同类,所以他才能格外理解黑羽快斗的心情。

 

理解黑羽快斗,作为被分手方的心情。

 

也许是因为自己难得一次在感情方面的事情上占据了主动权,所以工藤新一很少会去想如果当初提出分手的那个人是黑羽快斗会怎样,他在这类事情上远远不如黑羽快斗勇敢坦荡,而在此刻他才第一次去思考起这个问题,然后有些厌弃地得出结论——如果是对方选择结束这段关系,那么自己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再选择尝试主动挽回什么。

 

这段感情中或许不确定的因素太多太多,但唯独一点工藤新一可以断定,如果有一天他们终将要分开,那个理由永远不会是因为「不爱」。

 

不敢回房间的理由也很简单,只是他单纯的还没有想好要怎么面对黑羽快斗罢了。

 

他想着按照曾经那个人带给过自己的无数惊喜,也许在自己还没走到房间前那个人就会终于打开那扇紧闭的门,在狭小的过道间迫使两人面对面,他的力气没有对方大,再加上总是无意识滋生的心虚,他大抵也反抗不了黑羽快斗任何可能因为情绪偏激而做出的事情。

 

无论是什么,都不是他在眼下这个情况、如今这个阶段敢于面对的。

 

工藤新一叹了口气,只觉得自己这个模样愧对整个警视厅对自己的期望。

 

也许是因为思绪太过繁乱,再加上虽然被强行抑制却依旧不断翻涌而上的疲惫感,不知不觉间工藤新一就靠着沙发阖上了双眼,偶尔一个激灵醒过来几秒,又像是无法思考什么都反应不过来般倒了回去。

 

然而即使是这样,那道微小的开门声还是完整地窜入了他的耳朵,让他瞬间清醒了过来。

 

听见脚步声的时候还是晚了几秒,工藤新一摆正自己的坐姿,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来缓解疲惫激发清醒。

 

黑羽快斗终于出现在了他的视线里——他没有偏头,只是从眼睛的余光里看见了那个身影——黑羽快斗还穿着他进来的时候穿着的那套衣服,手上正拿着些什么,然后他从工藤新一的面前走过,却也是目不斜视完全没有看他,表情也是淡淡的,这个时候工藤新一才发现对方手上拿着的是一个水杯,然后对方在餐厅停下脚步,把水杯摆上了公共的橱柜。

 

工藤新一飞快地往那边瞥了一眼,心情顿时复杂得犹如万只蚂蚁爬过,细密而急促的尴尬飞快地掠过,徒留不可名状的颤抖。

 

那个杯子他再眼熟不过了,是当初两人虽然互相表示不搞小女生的那套,却还是口嫌体正直买下来的情侣杯。而更加难以言喻的是,那套杯子中属于自己的那一个,此刻也正好好地摆在橱柜上,里面还装着自己昨晚倒的象征自己还一直在使用的半杯水。

 

此刻工藤新一连去看重新走回来的黑羽快斗的表情的勇气都没有了,身为侦探还勉强留着的观察力让他意识到黑羽快斗也暂时没有搭理自己的意图,一段时间内应该是不会找自己的麻烦,便是趁着客厅介于餐厅和走廊之间的地理优势,快速地起身,步伐堪称急躁地先对方一步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虽然这个举动在他看来有些不齿,也知道这其实对黑羽快斗而言没有任何作用,但他还是在回到房间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房门给反锁了。

 

他把资料往书桌上一扔,也不再理会外面有什么动静,爬上床把被子往头上胡乱一盖,就因为疲惫感已经到达极限而瞬间进入了睡眠。

 

 

再次醒来的时候又是因为一阵吵闹的动静,工藤新一在烦躁中起身的瞬间只迷迷糊糊地想,原来自己的起床气还是蛮严重的。

 

声音的来源是他离开得太急而遗落在客厅的手机,电话铃声本不大,但也许是因为他职业的习惯,便总是对各类动静格外敏感。

 

揉着眼睛打开房门的时候他没有反应过来对面那扇虚掩的门代表了什么,他也甚至一时间忘记了自己之所以会把手机落在客厅的原委,他轻而易举地找到了在茶几上还在由于震动而发出多余声响的手机,按下接听键后,也和往常一样走向餐厅打算倒杯水让自己清醒一下。

 

“你好,我是工藤新一……啊,是中森警部啊。”

 

他拉开手机无声地打了个哈欠,顺便看了一眼时间,发觉已经是下午五点钟,他几乎已经睡了一整个白天。

 

“请问有什么事吗。”

 

把手伸向橱柜那个习以为常的位置时他还没有察觉到什么不对劲,而手还没有碰到微凉的瓷质把手,视线不经意地一瞥,以及同时从电话那头顺着导线无情地传过来的话语,顿时像一道惊雷砸在了他的世界。

 

两个杯子上不同图案合成在一起的那个月亮几乎刺伤了他的眼。

 

而电话那头中森银三的声音像是撒旦降下的最后审判:“怪盗基德刚刚发了新的预告函……不好意思,能请你过来一趟吗。”

 

工藤新一愣愣地回过头,看见了站在走廊过道那头的阳台上,安静地收拾着自己物什的黑羽快斗。

 

啊,不对。

 

现在不能叫黑羽快斗,而是名正言顺的怪盗基德。

 

那个少年穿着那套在黑夜中不合常理的白色礼服,将一堆花花绿绿的道具以工藤新一看不懂的手法装进自己的口袋,窗帘是拉着的,只留下一道被风吹起的缝隙,艰难地透入一丝夕阳的余光。

 

那光线像是在怒放,隔着窗帘工藤新一也能感受到那份张扬。

 

而正好这个时候黑羽快斗朝着他转过头,优雅而孑然地带上那完美隐藏了自己身份的单片眼镜。那道顽强的光芒恰好落在他的单片眼镜上,反射进工藤新一的眼里,带着令人颤抖的色彩和温度。

 

红光灼灼,倒映在黑羽快斗如海洋湛蓝的瞳孔,像极了工藤新一不敢触碰的,通透宝石里盛放的烛火。

 

 

 

 

03.

 

站在高楼之下,仰望这无风无波的月夜的时候,工藤新一意识到,这是和黑羽快斗分手之后,他第一次来到怪盗基德的警备现场。分手的理由从来不是因为侦探与怪盗之间的立场问题,他从不认为怪盗基德是无罪的,但他又是这个世界上除了那人的母亲与管家之外,最清楚黑羽快斗究竟拥有着多么纯净的灵魂的人。

 

交往的时候,之所以不向警方提供什么帮助,大抵只是为了不把抓捕现场变成某种情趣。分手之后的不予现身,也算是他唯一能给予对方的也许微不足道的关切。

 

工藤新一也不知道自己这一次怎么就破天荒地接受了中森银三的请求。平日里这个高傲的警部总是把不屑于接受自己的推论挂在嘴边,但实际上也对自己从未出过错的推理心服口服,工藤新一接过对方递过来的预告函,只是简单看了一眼,就知道这个难度的确不是靠着中森银三的警力能够解决的,而实际上他根本不需要去解读预告函的内容,因为一个小时前黑羽快斗已经在和自己管家的电话中,在他工藤新一的面前,把时间地点,甚至是计划都详细的说了一遍。

 

工藤新一当然知道对方是故意的,仗着两个人心照不宣的氛围,大摇大摆地揭露着自己身为怪盗基德的事实,就好像生怕工藤新一忘记了似的。

 

以前怪盗基德行动之前,黑羽快斗总是打趣他,没有你在的现场,魔术都不那么有趣了。

 

然后他就会顺着黑羽快斗的意思回应对方,像我这种总忍不住想要拆穿魔术手法的人,不应该是你们魔术师最讨厌的类型吗。

 

黑羽快斗闻言总会笑得很开心,就好像这是他最期待的满分回答,虽然工藤新一不知道这有什么可高兴的劲,但他并不会驳了恋人的面子。然后他们会在分别前交换一个吻,工藤新一让他注意安全,然后在电视上看见对方平安脱逃的身影忍不住无奈地笑笑。

 

不该在这种时候想起那些陈年旧事的。

 

工藤新一叹了口气——他发觉自从今日再次见到黑羽快斗之后自己这个举动就平白地增多了——而身旁的中森银三也注意到了他貌似有些不在状态的神情。

 

“怎么,连你也解不开吗。”

 

工藤新一闻言立刻收敛起心绪,摇了摇头,继而通过分析解读出了这份预告函上的隐藏着的讯息,中森银三耐心地听完,一如既往地开始斥责怪盗基德的装模作样和象征性质疑了一下,但最后还是按照工藤新一的推理开始部署警力。

 

而工藤新一没有说的是,怪盗基德在这份预告函上第一次玩了对方以往从来不屑于的藏头把戏,那一字一句连接在一起,凑成的赫然是一句,「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主语秘而不宣。

 

工藤新一想,那个人果然还是太了解自己,他想要给自己挖坑,自己没有一次不是乖乖跳下去的。他也不止一次的不甘承认,也许黑羽快斗就是要比自己聪明些许,他没有一次走在对方的前面过,他总是望着怪盗孤高而傲寒的背影,月光也从不来不配被冠以灿烂这个形容词。也许唯一的一次,就是由他提出分手的那一次,但他也没有因此而领先,他只是割断了悬崖之间的绳索,两个人随即隔着厚重的空气并肩而行。

 

那只是由镜面分化出的两个世界。

 

只要一方伸出了手,他们终究会在分割的尽头互相触碰到彼此。

 

该说是默契吗,即使这个答案是如此显而易见,他们也谁都没有主动迈出那一步。

 

整点的钟声敲响,警备现场由于突然的断电而陷入一片黑暗,预示着怪盗基德所预告的时间已经到来。

 

工藤新一在黑暗中盯着宝石存放的方向,心里却忍不住想,原来这家伙现在的习惯还真是一点儿都没变。

 

而现场恢复光亮的时候,所谓被安稳存放的宝石就如理所当然般的消失了。

 

工藤新一抬手抚了抚后颈,他的手指触到了衣领上的某个小物品,却也只是微微顿了顿,没有多作什么反应。然后他对上中森银三望过来的视线,缓缓开口道:“按照目前的部署,十分钟之后,怪盗基德会逃离这栋大楼,借以西侧的那栋大楼作掩护离开,警部你可以安排人手先去外面等候了。”

 

即使是恋人,面对怪盗基德的案子,工藤新一也从未放水或者谎报过,如今便是更加没有立场。他的推理不用黑羽快斗告知就一定是正确的,中森银三也不疑有他,带着部下风风火火地离开,然后他就在瞬间变得鸦雀无声的现场中,缓缓抬步走向了突然恢复运转的那台电梯。

 

中森银三没有质疑为什么怪盗基德的离开是在十分钟之后,工藤新一却是依靠在电梯冰冷的金属墙壁内,看着显示屏上逐渐变大的数字,思考着他预留的十分钟时间够不够对方的意思。

 

到达顶层的电子提示音响起,工藤新一走出去,推开那扇本该上锁的门,看见那个白色的身影逆着月光孑然伫立的时候,才发觉自己面对着怪盗基德的扑克脸,似乎要比面对黑羽快斗那张藏不住心思的面孔来得平静的多。

 

气氛不算太尴尬,于是他开始想自己该说些什么。

 

他们都拥有两幅面孔,只不过其中一人已经成为过去式,另一个仍是现在时。曾经身为江户川柯南可以跟对方说出的话,工藤新一却不能轻易地说出口,而本该以工藤新一的身份对黑羽快斗所说的话,也不该逃避般地吐露给身为怪盗基德的面前人。

 

而最后还是怪盗基德先开的口,就好像是他一贯奉行的绅士守则。

 

就好像是黑羽快斗从不舍得让工藤新一为难。

 

“好久不见。”

 

怪盗基德说出了他在预告函上已经传达过一次的话语。

 

“名侦探。”

 

他叫的是这个称呼。

 

工藤新一却不觉得违和,黑羽快斗也喜欢叫他名侦探,好像是某种恶趣味的习惯。

 

而他终于迎上对方在阴影之下晦涩不明的目光,回应着开口:“好久不见。”

 

“——怪盗基德。”

 

 

 

 

04.

 

唤出这个名字的时候,工藤新一还有些恍惚,记忆中自己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么称呼过对方了,但他还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怪盗基德的人之一,他知道这在某种程度上能够影响对方,因为他从不会用这个称呼去叫没有伪装的黑羽快斗。事实上,从心底深处而言,他并不喜欢这个称呼,他不喜欢这个让黑羽快斗痛苦的、又注定会生生横亘在他们的未来之间的称呼。

 

怪盗基德的确因此而动摇了,他在风中看见对方隐忍着颤抖的身体,但他想,那估计更多是出自失望和愤怒吧。

 

但是怪盗基德的扑克脸总是完美的,即使有一瞬间的失态,他也绝对不会让这种状态持续下去。工藤新一能感觉到对方的气场在一瞬间就发生了改变,不似曾经他闭着眼睛都能感觉到的冷冽,而是如同此刻四月暖春的清风融雪。

 

“名侦探就不好奇吗。”怪盗基德的声音里甚至带上了一丝亲切的笑意,“为什么我会在今天想要约名侦探出来见一面呢。”

 

工藤新一知道对方已经足够给自己面子了,他总是心虚的那一方,毕竟是自己提出的分手,还是不顾对方的失望、又兀自没有给出理由的离开。他也知道希望用这种方式来探究答案的黑羽快斗几乎是放下了自己所有的自尊,他不该就此践踏。所以工藤新一想,那些亲朋好友们总在戏称自己情商低,不是没有理由的。

 

他有些自暴自弃地闭上眼睛:“抱歉,基德……”

 

“我不太想知道那个答案。”

 

他答应了来赴约,却不代表着,他还是那个习惯了和对方玩推理游戏的江户川柯南。

 

又或许是内心深处被隐藏而放大的自私,他只是单纯的,单纯的,想以这种形式来见对方一面罢了。

 

屋顶上的气氛又在不知不觉间悄然改变,或许风也改变了方向,或许光也敛去了锋芒,或许他的逃避就是大西洋上空的蝴蝶扇动翅膀,经久之后,引起的滔天风暴无处安放。

 

工藤新一始终闭着眼,只是在某个瞬间,本能地感受到面前飞来了什么东西,他下意识抬手接住,冰冷而光滑的触感告诉他那是怪盗基德今晚的目标宝石。

 

而再睁开眼睛的时候,怪盗基德理所当然地已经不在屋顶上了,他抬眼看了看手表,发觉离自己告诉中森警部情况才过去不到三分钟,他无奈地笑笑,知道这一次的情报错误大概是会被中森警部痛骂了,但是那颗宝石不算尖锐的棱角蹭在他的掌心,不知为何疼痛得像是血流不止。

 

他突然不想那么早回家,于是他破天荒地跟去警察局做了笔录,在中森警部没好气地指责他的推理差点妨碍公务的时候,他也只能虚心地认错道歉。

 

直至夜深了起来,气温也逐渐下降,出门的时候他只穿了件衬衣加上单薄外套,走在路上夜风灌进袖口,会感受到难以忍受的寒意。偏偏这种时候他又想起了那个怕冷的怪盗,对方今晚穿的也没比自己厚多少,不知道现在好好回到家休息没有,晚上刮那么大的风,那家伙还要迎着寒气在高空飞行,会不会就此感冒。

 

想到最后他发觉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家门口无端叹了很久的气,他无声无息,连楼道的声控灯都没有因他亮起。

 

什么时候回自己的家还要这样胆战心惊了。工藤新一觉得无奈,却又飞快地把这种无稽的念头抛出脑海,随后掏出钥匙扭开了门锁,这动静终于是唤醒了一直沉睡的廊灯。

 

不出所料的是黑羽快斗已经回来了,但出乎意料的是对方此刻竟然坐在客厅沙发的正中央,目不转睛的神情应该是在看电视,工藤新一进门的时候对方也没有瞥过来一眼,他站在玄关口换鞋,听见电视里新闻播报的声音,说的正好是今晚怪盗基德的行动。

 

工藤新一只看了一眼就飞快地收回视线,之后便是低着头匆匆穿过玄关和走廊,意欲赶快回到自己的房间。他的思绪有些混乱,视线除了白花花的地板也再无他物,一时间竟是没有注意到黑羽快斗起身的动静,直到前进的道路上突然出现了一只伸出来拦路的手,他来不及多想便下意识地抬头望去,然后就这样猝不及防地对上黑羽快斗淡然的目光和表情。

 

他几乎是吓了一跳,怎么也没想到黑羽快斗竟然真的会在这种时候主动起来,他前进的惯性没刹住,便只好硬生生后撤,步伐一个不稳,就这样靠上了走廊的墙壁。

 

黑羽快斗的眸色好似暗了暗,在还没来得及收回的视线中,他看见对方突然抿紧的下唇。

 

对方伸出的手在此刻突然变得有压迫感起来,黑羽快斗也顺势朝着工藤新一的方向前进一步,工藤新一背靠着墙,再退无可退,便只好偏过头,试图从视觉上缓解空间上的压力。

 

而黑羽快斗的手一直在向他伸出,大概是朝着他侧颈的方向,工藤新一攥紧了拳,有些混乱地想着,如果对方是终于按捺不住想要强吻他什么的,他倒不一定会拒绝,毕竟那大抵是自己欠对方的,而那也比现在两人之间古怪至极的氛围要强。

 

但是黑羽快斗的动作很快,他也许是用上了魔术师十成十的技巧,工藤新一只感觉到对方的手在自己的侧颈飞快地掠过,刮起的风好似还带着外界夜间的寒意。对方的目的地是自己后颈的衣领,黑羽快斗后退一步拉开距离,工藤新一犹豫地抬头望向对方,发现黑羽快斗手上拿着的赫然是他一早就发现被放置在这里的窃听器。

 

他们的皮肤与皮肤之间最近不过毫厘,却最终没有触碰到一起。没有亲吻,没有拥抱,没有对话,甚至没有一个像样的眼神,擦肩之后是萍水也挽回不了的生疏。

 

回收完自己的物品后黑羽快斗再也没有任何多余的举动,他头也不回地回到客厅,重新在沙发上坐下,工藤新一站在这个角度可以光明正大地去看对方的背影,但他却突然不敢了。不敢去看对方是否有可能消瘦的肩膀,不敢去看对方是否一如既往毛躁的碎发,不敢去看对方的耳根是否会像以前那样靠近自己就微微发红,他像是对方离开得干脆一样,同样果断地重新抬脚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他没有开灯,盈盛的月光透过窗户打在地上,那片银白是他不甚熟稔的决然。

 

 

 

 

05.

 

早晨被一缕清光和闹钟声唤醒的时候,工藤新一才想起来今天早上是有课的。然而昨晚上他罕见地失了眠,临近天亮才迷迷糊糊地进入睡眠,和平日里通宵查案的感觉完全不同,眼睛困倦地几乎睁不开,连伸只手出去关掉闹钟的气力都没有,最后挣扎着从床上起来时,距离迟到也不差多久了。

 

想来黑羽快斗也同样是个大学生,学校还比自己的远,现在这个时间应该也已经走了,工藤新一便是随便从衣柜里选了一件衣服,一边往身上套一边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然而正对面的那扇门在这个时候猝不及防地被打开,两人就这样打了个照面。

 

工藤新一愣了一下,所有的困意在这一刻全部消散,他的外套的其中一边袖子还没有穿好,此刻也不知道该不该把动作继续下去。

 

而比起不知所措的名侦探,黑羽快斗显然不甚在意得多,他的身形只在门口顿了那么一秒,就立刻打着哈欠往客厅走。

 

工藤新一却是难得没有移开视线,好好地把对方的模样全部刻在了眼里。他好似没有见过黑羽快斗这副模样,晨起时的头发比平日里不知道毛躁了多少倍,对方用手胡乱扒拉几下的动作看着格外孩子气,也许也是因为同样没什么精神,所以那种从昨天一见面就刻意和自己较劲的神情也没有了,只留下满脸没睡醒的疲惫。他也注意到了对方眼里的血丝,而黑羽快斗正是那种黑眼圈特别明显的类型,对方眼底的那一圈青灰只能意味着对方昨晚睡得不比自己早。

 

他缓步走到客厅,看到黑羽快斗在洗漱间对着镜子整理头发的背影,有些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什么。

 

我这算是间接的和黑羽快斗同居了吗?

 

想到这一点工藤新一脸颊蓦地一热,然后在黑羽快斗转过身来的时候立刻收敛好所有心绪。

 

这个时候黑羽快斗看上去清爽多了,头发虽然还有一点点乱却也是平日里最常见到的样子,面容上的疲惫消去许多,圆领的衣衫藏不住对方好看的锁骨,是他一贯熟悉的那个少年的模样。

 

工藤新一没有意识到自己胡思乱想了这么多,他几乎是在黑羽快斗迎面朝自己走来的时候下意识地就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

 

“早啊。”

 

这一声说出口,把工藤新一自己和黑羽快斗都同时吓了一跳。

 

工藤新一在听见声音的那一刻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而面前的黑羽快斗显然是没想到会收到一个这样自然亲和的招呼,神情一瞬间甚至有些困惑,表情也忽的动摇起来。工藤新一在心里暗暗指责自己的冲动,却又忍不住去看对方的反应,就见黑羽快斗一反之前好似对自己怨之入骨的模样,小心翼翼地对上自己的视线,那双通透清澈的蓝色眼眸底下是他极力想隐藏却被自己完全看穿了的欣喜若狂。

 

“早、早上好。”

 

黑羽快斗有些吞吐地回应道。

 

不知怎的在那一刻工藤新一觉得一阵汹涌的愧疚朝自己席卷而来,原来只是这个程度而已,就能让面前的这个人这般满足吗。

 

这副模样让他忍不住想起他们分手的那一天,黑羽快斗也是满脸冷静,甚至回应的那个“好”字也没有任何不甘或犹豫,但是从那一天起工藤新一再也没能忘记对方的眼睛,那双本该盛着世间最明亮的自信与月光的眼睛,在那一刻犹如一汪搁浅的清潭,满载此间最黯淡的失望。

 

他们互相打过招呼后,像是忽然生出了久远的默契,没有再把这样近乎暧昧的氛围继续下去,而是互相错开了身子,工藤新一走向了洗漱间,黑羽快斗面对着阳台外初升的太阳,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直到工藤新一收拾好一切准备出门的时候,黑羽快斗还是保持着那副愣愣的模样坐在沙发上,他看起来并不打算出门,工藤新一也不打算思考他是没课还是索性逃了,只自顾自地算着自己要跑多快才能保证自己不会迟到。

 

就当他以为这个清晨就要这样相安无事地度过的时候, 黑羽快斗又一次猝不及防地开了口,就在他打开了家门正准备走出去之前。

 

“新一。”

 

叫出来的是令他忍不住浑身颤抖熟悉称呼。

 

工藤在心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回过头,对上黑羽快斗那双不带什么狡黠心思,好似只是单纯想要这样叫一叫他的眼睛。

 

而在他转过头的那个瞬间,他也分明看到,对方因为他的回应而脸上放光的表情。

 

黑羽快斗也终于笑了起来,温和而灿烂,是他惯来熟悉的,连阳光都能温暖的笑容。

 

“路上小心。”

 

工藤新一不得不承认,无论他们是以什么样的身份和立场面对彼此,黑羽快斗总有这种力量,这种无时无刻不在牵动着他的心的,名为悸动的力量。

 

“谢谢。”他回应道,好似又觉得不妥,在关上门之前,又毫不回避对方目光的加上一句,“晚上见。”

 

 

 

 

06.

 

一同出去吃晚餐的这个提议是由黑羽快斗提出的,在工藤新一根本没有什么心思认真听课的时候。

 

他望着信息页面上那个亲昵的称呼,又回想起出门前那人亲口叫出这个称呼时的嗓音和语气,一不小心就走了神,再回过神的时候,一天的课程就这样结束,那条短信也一直躺在手机里,而自己还没有给出一条像样的回复。

 

黑羽快斗却好像从一开始就没有给他拒绝的机会,工藤新一一边拿着手机考虑要不要接受一边往校园外走的时候,就看见让他这般为难的对象正一身休闲的装束站在学校大门口,也许是魔术师与生俱来的气质,对方只是随性地站在原地,就没少惹路过的女生驻足侧目,但是工藤新一不说自己有多自恋,就当是身为侦探的直觉,他就知道对方的眼里此刻只倒映着自己,对方也不知道在这里站了多久,而等待的那个人无疑就是自己。

 

这么想着的时候,工藤新一终是无奈摇了摇头。只觉得自己果然永远都拿面前这个人没有办法。

 

于是他大方地走了过去,冲黑羽快斗友好地笑了笑,他也注意到对方一见到自己就好似立刻来了精神,原本有些慵懒的站姿也立刻变成挺直了脊背,黑羽快斗歪了歪头,然后格外愉悦地勾起嘴角,两颗虎牙尽露,那副模样着实令人动心,工藤新一想,且不论周围这些忍不住惊呼的小女生,自己也向来招架不住对方的这种攻势,否则就不会在还是江户川柯南的时候,就被对方这些看似关怀实则图谋的行为而吸引。

 

“新一。”然后黑羽快斗又这么叫着,好似把他们之间由于身份关系该有的芥蒂氛围全部抛之脑后,工藤新一甚至觉得对方的语气有些甜腻,像极了过去对方无数次扮作他人时试图用故作撒娇来达到某些不齿目的的模样。

 

他本来没有做好心理准备,但是当对上黑羽快斗这幅神情的时候,一切顾虑都像是主动地飞走了。

 

“明明说的是晚上见,你这不是让我尴尬吗。”他以嘴角一个淡淡的弧度来回应对方,“……快斗。”

 

黑羽快斗不加掩饰地更开心了,他的神情仿佛镀着光,把一切不愉快的记忆和现实都刻意遗忘:“你就当做现在是晚上吧。”

 

他稍微顿了顿:“我已经忍不住想立刻见你了。”

 

纵使以往在人前是如何神态自若潇洒妄然,但在他工藤新一的面前,黑羽快斗也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少年,更不用说此刻彼此间还互相冠着「前男友」的称呼。但是要是这还看不出黑羽快斗是想表达什么,那他工藤新一就不只是情商低,大抵更是愧对侦探这个头衔。即使心中有着自己的想法,情感也被不为人知地隐藏得很好,但是工藤新一想,他还是能够好好面对黑羽快斗的吧。

 

“如果是要一起回家的话……”工藤新一说完才发觉自己竟然没有回避「回家」这个字眼,而他只能庆幸黑羽快斗好似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对方显然一副对自己这番话不动声色暗皱眉头的模样,却又好像是告诫过自己不准失态,所以此刻掩饰地还算是完美。如果不是在他工藤新一的面前的话,“现在就可以走了哦。”

 

黑羽快斗一时间没有回话,表情却也没有露出任何的不悦,而当他再次开口的时候,语气竟也和之前相比没有什么改变。

 

“只是一顿晚餐的时间。”他神情专注,仿佛只是来自绅士的一场盛大邀请,“以朋友的身份。”

 

这回轮到工藤新一惊异于这句话居然会从黑羽快斗的嘴里说出,而对方的表情依旧平静,仿佛是真心实意的把这番话当成现实。

 

而若是再仔细看看,那些肃穆的神情中又像是掩藏着星星点点的执念。

 

黑羽快斗这个人总是爱掌握主动权的,或许是早上出门前的举动让黑羽快斗产生了些许危机感,此刻迫不及待地要扳回属于他的那一局,又或许是因为在工藤新一的面前,不再需要戴上属于怪盗基德的扑克脸,所以那些喜怒哀乐,那些阴晴敛放,就开始以别样的形式生动地展现在了工藤新一的面前。

 

似乎是见工藤新一许久不说话,黑羽快斗轻轻挑了挑眉:“名侦探,这话可是你说的哦。”

 

这个称呼久违地唤起了工藤新一的记忆,他猛然意识到好是的确是有这么一回事,和黑羽快斗分手没多久后他意外地喝醉了一次,不知怎的胡乱拨通了一个电话,意识到电话那头是黑羽快斗后,他便像是为了掩饰什么般的留下一句,“我只是想告诉你我们还是可以做朋友的”。

 

他知道这句话对刚分手没多久的前任而言过于扎心了,酒醒之后不知为何会出现在他身边的灰原哀也是这么说的,那个时候他不太记得自己做了些什么,权当灰原哀的话是一如既往的玩笑与置气,但偏偏此刻那些记忆鲜活起来,让他恨不得把自己舌头都割下来地清醒意识到,那的确是他做过的事,那的确是他说过的话。

 

此时此刻,此情此景,过往的解释显得有些苍白无力,黑羽快斗显然是已经不在乎那个时候的工藤新一说过些什么,他想要的,不过是现在的工藤新一的一个态度。

 

工藤新一想,他的决定或许可以用心虚与愧疚来解释,他内心中隐藏起来的部分,也可以用为了弥补曾经那样冲动的举动为理由来掩饰。

 

所以他在黑羽快斗的目光中点了点头,没有任何勉强或是尴尬,眼底的神情或许还潜藏着一丝看不真切的期待:

 

“好。”

 

 

 

 

07.

 

作为发起这场邀约的那一方,餐馆自然是由黑羽快斗决定的。

 

他们一起坐在出租车上前往晚餐地点的时候,工藤新一还在想对方会不会特地选择那些他们曾经一起去过的场所,他不太敢去看黑羽快斗此时是什么表情,即使他们正一起并肩坐在车的后座上。

 

工藤新一也还记得,他们第一次约会的地点是水族馆,由自己选择的,抵达之后黑羽快斗面色惨白却还强撑着陪他走了几十米的模样,现在想起来,比起滑稽,更多的还是让他心疼。而第二次约会便是由黑羽快斗来策划的,他们去了一家书店,在阳光的午后坐在私人阅读室里,他可以不用顾及他人跟黑羽快斗分享自己在推理书中读到的有趣见闻,而黑羽快斗就捧着一碗巨大的巧克力冰淇淋坐在他的对面,一整个下午什么也不做,就只是这样看着自己,好像自己的神态与表情是世界上最有趣的东西。

 

那之后工藤新一承认自己的确没有什么浪漫天赋,便是认命地任由黑羽快斗在这场恋爱中占绝对的主导地位。约会的地点由他定,恰当的调情也由他定。

 

也许他唯一能辨别得清的,就是他知道什么时候该牵手了,什么时候该接吻了。

 

而这一次他显然又猜错了黑羽快斗的心思,黑羽快斗带他来的地方并不是他们之前去过的任何一个场所,相反的,这个地方好像连他也从未知晓。

 

而黑羽快斗注意到工藤新一困惑的神色,并不卖关子地开口解释道:“这是前段时间新开的主题餐厅,主要做欧洲菜的,装潢风格参考了贝克街,据说其中有很多柯南·道尔笔下的小细节。我觉得你会喜欢这个地方的。”

 

工藤新一听完这句话,感到心脏仿佛挨了一记重拳,忽然之间疼得发闷。

 

他听出了黑羽快斗为了避免尴尬而简略解释的这段话中真正隐藏的重要信息,这并不是他们曾经来过的地方,恰恰相反,这是黑羽快斗无声隐瞒着想要带给工藤新一惊喜的地方,但是在那一天到来之前,他们便不再有一同前来的立场了。

 

他忍不住侧目看向那个表情依旧平静的人:“快斗……”

 

但是黑羽快斗却打断了他的话:“我记得名侦探你好像是不怎么吃欧洲菜的吧,但为了你的偶像忍耐一次,你应该也挺乐意的吧。”

 

工藤新一兀自皱了皱眉,然后看着对方半晌,又像是豁然开朗般舒缓了所有的心结:“没关系,我很喜欢这个地方。”

 

这或许不是所谓的约会,却一定会成为黑羽快斗与工藤新一之间极为珍贵的一段记忆,工藤新一不舍得毁了它。

 

于是他也轻笑起来,两个人仿佛真的朋友一般在座位上落座,然后互相攀谈起各自的近况。

 

他们并没有分开多久,也正是如此,许多画面仍在眼前挥之不去。即使有一段时间没有见过面或者联系过,彼此的生活却依旧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他们只是随便提上一嘴,对方就好像立刻知道接下来要说些什么,即使那些画面里本该有着彼此的影子。

 

主食是牛排,黑羽快斗向来喜欢黑椒汁,而工藤新一却更偏爱蘑菇汁,没少被黑羽吐槽这奇怪的口味。但他们每次吃牛排的时候,也都有个不成文的习惯,那就是把各自的牛排切下第一块互相喂给对方吃,第一次的时候美其名曰是尝尝对方酱汁的味道,后来不知怎的,大致就成了他们之间的小小情调。

 

工藤新一在切自己牛排的时候刻意放慢了一点速度,他意识到了这一点,却不知道该如何动作,虽然按照现在的身份和情况就应该各吃各的,但他的心里仍然有蠢蠢欲动的心情在作祟,气氛好的有些不像话,如果这个时候就这样断掉,大概连他都会感到些许落差吧。

 

而在他还没有考虑好的时候,黑羽快斗显然已经替他做好了选择。

 

黑羽快斗并没有开口说话,只是工藤新一先一步闻到了鼻翼旁突然浓郁起来的黑椒味。他抬起头,黑羽快斗就举着一块适当大小的切好的牛排放在他的眼前,神情竟是愉悦中带着点期待。

 

“你尝尝。”

 

这几个字一出来,工藤新一就彻底没辙了。

 

他们仿佛回到了最开始心照不宣不敢说破却又对彼此怀揣着隐秘心思的时候,那个时候黑羽快斗只是想请他吃片饼干,也得用上这样的表情,好像就能保证这样友好的外交一定不会被拒绝,而那个时候的工藤新一的确从来没有拒绝过,甚至也会友好地回赠一下,直到不知怎的,黑羽快斗恶意地啄上他的手指,他一边紧张得颤抖却又没有甩开的时候,从此便沦陷得一发不可收拾。

 

工藤新一在心里无奈地摇了摇头,面上则是乖乖地把嘴巴张开一条缝,黑羽快斗一脸欣喜又迫不及待地把那一小块牛肉送进了他的嘴里,动作稍微急切了一些,让工藤新一的唇角也沾上了些许酱汁。

 

工藤新一却没在意,一边细嚼慢咽着,一边把自己切好的那块也朝对面的人眼前递了上去:“那,你也尝尝。”

 

黑羽快斗显然是等待已久,他很受用地低头衔住那块牛肉,甚至还恶意地咬住了叉子的尖端,最后是工藤新一示威地瞪了他一眼,黑羽快斗才嬉皮笑脸地松开。

 

工藤新一没想到他与黑羽快斗还能有以这样的方式共度晚餐的一天,最后的账是黑羽快斗结的,工藤新一没想着和他抢,只是暗暗记下了价钱,打算之后找个时间直接转到黑羽快斗的卡里。

 

而他们又一起回到家,一起站在有些小小的走廊过道内,互相对望一眼都在等着对方拿出家门钥匙的时候,才忽然真切地意识到,他们居然真的以这样的方式居住在了同一个屋檐下。

 

黑羽快斗还在玄关换鞋,工藤新一就先一步走进了餐厅,打算喝点水。

 

而他一抬头,就看见了橱柜里那两个并排靠在一起的情侣杯。

 

他一时间竟是有些恍惚,而不知道什么时候黑羽快斗就走了进来,一言不发地站在他的身后,工藤后知后觉地感受到身旁有另一个人的气息,一转头竟是直接对上黑羽快斗温柔而又热忱的视线。

 

只是到了最后黑羽快斗什么也没做,只是安抚似的笑了笑,然后径直转身就走。

 

工藤新一拿下杯子来倒了点水喝,犹豫挣扎半晌,还是按照原来的位置好好地放了回去,那个合二为一的月亮的图案,不知怎的就让他觉得格外赏心悦目。

 

而他们在回到彼此房间的时候,黑羽快斗突然出声道了句低低的“晚安”,工藤新一有察觉到回到家之后黑羽快斗就几乎不再怎么说话,他观察了一下对方的神情,大概是因为跟自己不再有什么话题,而这个认知让他难得的稍稍有些挫败。而黑羽快斗这句单薄的问好不知怎的就这样扎进了他的心里,他在对方关上门之前飞快地回了一句“晚安”,然后看着对方那紧闭的门缝几秒,才缓缓关上自己的房门。

 

工藤新一忽的有些预感,他今晚会睡上一个时隔多日的好觉。

 

 

 

 

08.

 

生活好似突然变得普通而寻常起来。

 

在外人看来他大抵还是那个被誉为令和年代福尔摩斯的天才大学生,警视厅的熟人们也并不吝啬借用他的智慧,他们偶尔也会关心一下工藤君像是没休息好的脸色,或者是看着有些可怖的青黑眼圈。都说侦探最忌感情用事,但也只有工藤新一自己知道,他算是彻底栽在了所谓感情这件事情上。

 

而如今黑羽快斗又以这样的方式重新回归了他的生活,像是亘古运转的星系中最后恒定下的那一颗,即使反射的光芒不属于自己,也足以照亮某一片期待被驱散的黑暗。

 

虽然以前就听黑羽快斗自夸过,但这还是工藤新一第一次真正见识到会做早餐的黑羽快斗,他的早课不多,没有案件的时候,他就习惯九点多再起床,有的时候会看见黑羽快斗端坐在餐桌上等待着他的身影,餐桌上是虽然朴素但却香气诱人的食物,阳台上还停着几只白鸽,有些似乎是连他工藤新一一起眼熟了,看见他出来的时候会忍不住扑棱几下翅膀。有的时候黑羽快斗先去上课了,也会先把早餐做好放进微波炉里,然后像给留守儿童留便条似的把加热步骤完完整整地列出来贴在冰箱上,就等着工藤新一起床后自行解决。

 

只有那么一次,工藤新一特地起了个早,想要帮帮黑羽快斗的忙,但魔术师的手显然不是白长的,他发觉对方搅蛋的手法比打蛋器还要娴熟的时候,就自觉地放弃了可能会帮倒忙的好心。

 

偏偏那时候黑羽快斗就会站在厨房内笑得特别欢,好似他就喜欢这种让大名鼎鼎的工藤新一也没辙的事情。

 

黑羽快斗偶尔也会做做晚餐,但更多的还是两人一起随便叫一些外卖,黑羽快斗也很坦然地承认自己学艺不精没法做出什么花来,工藤新一却只好笑地觉得对方的神情分明就是在说还是不要再继续祸害名侦探了。

 

晚饭过后他们也通常会一起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两人之间心照不宣地横着一个小小的抱枕,虽然起不了什么阻隔的作用,却让两个人从未轻易地跨过那条不该跨过的线。

 

先是工藤新一要看的行政新闻和司法专栏,他从很早以前就知道黑羽快斗对这些东西没什么兴趣,可能只偶尔为了了解一些宝石的情况才会特别关注。那之后就是黑羽快斗拿遥控器调的各种花里胡哨的节目,工藤新一其实总觉得这些都不是黑羽快斗所在意的,对方的爱好总是没个准数,一天变一个花,但他也识趣地从来不多过问。

 

偶尔在新闻中看见某些地区出现宝石的消息,工藤新一就会下意识地朝身边那人撇去一个意味深长的视线,黑羽快斗感受到视线转过头来,大大方方地迎上工藤新一的目光,然后很无所谓地表示这些小宝石不会是他要寻找的。

 

又偶尔有时,他们会遇上几场难得的球赛,黑羽快斗会买回几罐啤酒向他发出邀约。但工藤新一自从第一次喝醉酒就给黑羽快斗打电话酿下那么大一个错误后,就发誓再也不要碰酒这类东西,虽说黑羽快斗会做出一副扫兴而惋惜的表情,也不能动摇他的决意半分。

 

这样生活的氛围太过平和安稳,忽略那些不再拥有的拥抱或者亲吻,他们平时面对着彼此都能嬉笑玩闹的模样倒还真有几分以往默契无间的影子。但工藤新一知道,只有自己才是还在努力保持距离的那一方,黑羽快斗的心思太好猜,他的攻势也确实太难以招架,他自己曾经沦陷过一次,也从没有绝对的把握自己不会沦陷第二次。

 

他们偶尔会有碰巧的肌肤相贴,他不动声色地将其分开,抬眼就能看见黑羽快斗似盛着生生不息的火焰的眼睛。

 

他也时常能在他们之间过于亲密的距离中闻见黑羽快斗身上的味道,和自己一样的沐浴液的熏香,同样的洗衣液的皂角香,但更多的却是如黑羽快斗本身本人般,仿佛掠过心尖的穿巷弄堂风萦绕起的细细涟漪。

 

工藤新一觉得,他已经克制得很好了,或许就这么相安无事地一起生话下去也无妨。又或许,将来他会找个机会瞒着对方再次偷偷搬出去,以断绝这种不该任其发展的暧昧不明的关系。

 

但他却没想到,他们之间仅仅隔着一缕丝线、一层薄纸的微妙关系,终究还是如此轻而易举地就被所谓的命运缠绕而上。

 

 

 

 

09.

 

工藤新一从医院出来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虽然已经再三保证过自己一个人没有问题,陪同的高木警官还是执意要将他护送回家。

 

临进入楼道前工藤新一特地抬头往自己的住所方向看了一眼,灯是亮着的,证明着家中的另一位租客肯定也是一如既往地等到现在,窗帘仍旧是拉上的,窗边看起来没有站立的人影,运气好的话,那个人应该没有看见高木警官专程送自己回来并且不断关切询问的场景。

 

虽然不断这样给自己心理暗示,但是工藤新一站在家门口前的那一刻,还是不可避免地感到有些心虚。

 

门缝底下透着屋内的白光,那光却仿佛失去了本就莫须有的温度,让他觉得脚底莫名发凉。

 

他突然想要不临时去别人那里借住一晚,但是随即意识到自己手机不在身上无法联系到任何人的事实让他不得不打消这个念头。

 

而现实并没有容他多想,在工藤新一拿着钥匙犹豫不定的时候,门就这样在他的面前自动打开,随即露出了黑羽快斗那张表情堪称阴沉的脸。工藤新一在心里无声叹了口气,认栽般地缓缓低下头,面前人周身无限散发着的低气压,也让他最后一丝侥幸的心理也烟消云散。

 

黑羽快斗的目光像是凝着霜,将工藤新一全身上下扫视过一遍之后,工藤新一就浑身僵在原地不得动弹。然后黑羽快斗忽的伸手拽住了他的左胳膊——这个举动让工藤新一明白,黑羽快斗已经完全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一把将工藤新一拽进了屋内,这个动作堪称粗鲁,却只有工藤新一知道,这已经是黑羽快斗足够隐忍的温柔。

 

门被重重地关上,在对方气场的影响下工藤新一下意识地就往后靠在略感冰凉的门上,黑羽快斗顺势将另一只手撑在工藤新一的耳边,拽着他胳膊的手却是不由自主地用着力,力道之大让工藤新一都逐渐皱起了眉头。

 

而黑羽快斗就在这时开了口:“怎么不接电话。”他声音中带着的情绪听起来倒还算是冷静。

 

工藤新一清了清嗓子,才是回答道:“手机不小心摔坏了。”

 

黑羽快斗又问:“那怎么这么晚才回家。”

 

工藤新一注意到,对方竟然也用了「回家」这个词。

 

“今天遇到一个有些棘手的案子……”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黑羽快斗的手忽然用上了力,被紧紧拽着的左胳膊传来一瞬间急促的痛感,他顿了一下,却没有抱怨出声。

 

“你痛吗。”

 

黑羽快斗突然这么问。

 

工藤新一微微一愣,黑羽快斗的声音不知为何竟是突然喑哑地厉害,像是在一瞬间内经历了一场不为人知的嘶吼和咆哮。

 

而在这么问着的时候,黑羽快斗虽然一直在紧紧拽着他的左手,但那微微充血的视线却死死地盯向了他的右胳膊。

 

工藤新一叹了口气,妥协般地放松下身体的全部力量。

 

“现在已经不痛了。”

 

这句话在黑羽快斗的世界里掀起了旷古绝今的惊涛骇浪。

 

他二话不说地把手探上了工藤新一右手的手臂,而工藤新一能感觉得到,黑羽快斗的手有些微微的颤抖,或许是因为不敢太用力,又或许是他也不想去深究的原因。

 

而黑羽快斗隔着工藤新一单薄的衬衫,摸到了包扎在手臂上的纱布的痕迹。他神色一凛,像是不太控制得住自己的情绪,几乎要将纱布那一块也一并捻于手中。

 

他终于抬眼望向工藤新一试图安慰他的眼睛:“这一次又是怎么回事?”

 

工藤新一知道自己终归是瞒不过黑羽快斗,不仅是因为这是那个观察力一绝的白衣大盗,更是因为这曾是世界上最了解他的,他独一无二的恋人。

 

他尽量精简地讲述了受伤的起因经过,今日在处理一件案子的时候,犯人情绪失控,持着凶器在现场不甚伤到了他,最后被在场的佐藤警官及时制止住。他的手机就是在碰撞过程中损坏的,虽然他觉得不是什么大问题,但之后还是在警官们的严词要求下去医院做了紧急包扎。

 

工藤新一一边说,就能看见黑羽快斗的脸色一边愈发阴沉下去。

 

但是当他尽量平淡地讲述完一切,正欲对方无论怎么指责自己都不会还口的时候,他的嘴却再次失去了应有的自由。

 

黑羽快斗径直吻住了他。

 

动作带着不合时宜的急切,甚至还不小心用牙齿磕破了嘴唇,在唇线上蹭出一道醒目的血红。

 

工藤新一没有想到他们分手之后的第一个吻会是在这样的场景之下发生,他的前恋人的动作是不比以往温情的粗鲁,好似并不是想借此传达什么深刻感情,只是想让他窒息,只是想让他难受,而工藤新一认为对方做到了,他还能在这个吻中寻到属于黑羽快斗的一丝怜惜痕迹,但更多的却是让他的思维都几乎全线罢工的蛮横,他的后背被完整抵在了冰凉的门板上,双肩都被对方的手用力锢住,细密的疼痛从皮肉处传来,他竟是一时分不清黑羽快斗究竟是在心疼他的伤口,还是想要将那鲜血淋漓更加地撕扯开来,直到疼痛覆灭理智,直到血液流逝殆尽。

 

在被吻得有些失神的闲暇间,他察觉到黑羽快斗搂着他把他摔进了还算柔软的沙发里,手臂的伤口被撞击感诱发出了疼痛,但工藤新一勉强睁开眼睛看向对方时,只觉得黑羽快斗眼中布满的细密血丝或许会更疼。

 

“之前我觉得放你走我心里会好过点,但我现在后悔了,工藤新一。”

 

黑羽快斗少见地完整叫出这个名字,声音清沉,好似一头蛰伏苏醒的野兽。

 

“如果无论如何你都学不会多保护自己一分的话——”

 

“我就再也不会放你离开我的身边了。”

 

 

 

 

10.

 

工藤新一向黑羽快斗提出分手的那一天,也是如今日这般的光景。

 

黑羽快斗焦急地赶来约定的地点,然后看见坐在公园长椅上等着自己的工藤新一的时候,对方眉角和后颈贴着创口贴的模样再也不似他曾经形容的那般可爱或者有趣。

 

他们为这种类似的事情有过很多次争吵了,黑羽快斗总是责怪工藤新一不惜命,只是个侦探而已,就好好做自己推理的工作就好,不要总是不自量力地去做本该由刑警做的追捕犯人的工作,不要总是不计后果地把自己卷入各种危险的事情当中,不要以为变回工藤新一了他就无所不能,就可以为所欲为。

 

真正在一起后他才意识到以往江户川柯南究竟总在做着怎样疯狂而不要命的举动,他偶尔会梦见那个楼顶上,那个侦探小小的身影失足跌入黑暗的场景,又或者是在那高空的飞艇上被扔出去时,小侦探一贯冷静的眼底也不由自主浮现出的恐惧的神情。而他无数次因为没能好好抓住对方的手而在冷汗和颤抖中醒来,打开手机看见自己最近一条和工藤新一发的简讯才能稍微有些对方还好好活着的实感。

 

黑羽快斗最讨厌工藤新一以自己身为怪盗基德涉及危险的事情来搪塞他自己的上头拼命,而偏偏工藤新一就爱屡次触碰这个逆鳞。

 

他在试图以怪盗基德的身份光明正大地和对方好好活下去,工藤新一却好像只把怪盗基德当做一个他可以行动的借口。如果可以,黑羽快斗从不希望是自己的原因害了工藤新一,从不希望是因为自己不得不背负的宿命。

 

每次争执谁都有先退让的时候,而偏偏最后的那一次没有人再像以往那样说一句——哪怕是已经说过无数遍,对于这两个人却也是像是全世界的话语——「是我不好」、「下次不会了」。仅仅只是这样,他们就能有个理由再次拥抱,再次靠近与彼此的距离。

 

但是那一次没有。

 

工藤新一在那个时候望着对方和自己尤为相似的眼睛,然后又一次如黑羽快斗最痛恨的那样,自作聪明地做了决定。

 

工藤新一想其实自己从没想过要分手,但他知道,黑羽快斗或许这么想了。

 

并不是因为冲动了,并不是因为愤怒了,并不是因为不爱了,而是黑羽快斗第一个意识到了他们之间或许是该分开一下了,而不想去意识到这件事情的工藤新一,理解了黑羽快斗那双隐忍的眼眸中试图压抑的意义。于是,他代替黑羽快斗做了这个决定。因为这样背叛的那个人就是自己,因为这样残忍的那个人也是自己,因为这样黑羽快斗就不会有负担地为这个决定永远活在自责里。

 

因为这样,他才有勇气告诉黑羽快斗,真逊啊,我竟然还是是如此地喜欢着你。

 

 

 

 

工藤新一自梦中醒来,却又觉得自己仍在梦中。

 

黑羽快斗正睡在他的身边,一双手宣示主权似的霸道地环在他的腰间,让他想要起身的动作并不容易实现。这种感觉实在是久违,他不敢翻身,怕吵到身边这个生理心理压力都大了好长一段时间的人难得一个安眠,便只好勉强抬起自己没受伤的那边胳膊,试图轻轻替对方拂去落在眼睫上的发梢。

 

但是黑羽快斗显然警觉得多,工藤新一的一丁点动作都足以将他唤醒。工藤新一感觉到环抱住自己的手臂瞬间就收紧了,人还没有完全清醒,却是下意识地表现出害怕自己就这样跑掉的情绪,黑羽快斗迷迷糊糊间还不小心碰到了工藤新一的伤口,他实在忍不住低呼了一声,黑羽快斗才像是完全清醒过来。

 

“新一?”他的声音带着晨起时的沙哑,工藤新一忽的觉得怎么以前就没发现这和自己如出一辙的声音简直性感得要死,“痛吗?”

 

虽然知道对方这个问题是在不怎么清醒的情况下纯粹出于关切才问的,但是工藤新一还是不免对这个问题稍稍有些过敏。

 

他察觉到黑羽快斗逐渐清醒的视线已经开始往自己的手臂聚集,认命般的往对方怀里靠了靠,然后主动凑到对方的唇角浅啄一下:“不会再痛了。”

 

黑羽快斗好似是被工藤新一的主动惊到了,一时间连工藤新一挣开他的怀抱起身离开都没意识到。当他反应过来昨天晚上和刚刚都发生了什么事情的时候,他才后知后觉地耳根一热,通透的红色迅速从耳垂一直蔓延上面颊。

 

他把自己快速地整理了一下然后打开房门走了出去,便是发现工藤新一正站在案板前手法生疏地切着西兰花,旁边的面包机也发出了烤制时间过久的微糊味。

 

黑羽快斗看着这幅场景,不知怎的并不是很想出声提醒,反而是径直走上前从身后抱住了工藤新一,然后把下颌搭在对方的肩膀上。他们的身高差不多,这个动作让黑羽快斗不得不微微踮脚才能完成,工藤新一反倒是有些被吓了一跳,西兰花都飞出去半朵,他听见了黑羽快斗出门的脚步声,却没想到对方竟然会这么做。

 

“怎、怎么了?”工藤新一有些莫名的问。

 

黑羽快斗却是笑了,他一笑,喉间就是微微震动,然后惹得工藤新一的肩头也是一阵痒意:“你昨晚说的那句话,是真的吧。”

 

“嗯?”工藤新一一时竟是想不起来自己说了什么。

 

然后下一秒就有画面从眼前飞快掠过——

 

——真逊啊,我竟然还是如此的喜欢着你

 

菜刀猛地砸在了案板上,黑羽快斗满意地看向工藤新一和自己一样迅速蹿红的耳尖。工藤新一完全意识不到自己居然真的把这句话说出口了,羞耻之余,他又疯狂搜刮着记忆,希望自己没有说出更多不该说的话语。

 

黑羽快斗不甚在意地把刀从人手上夺走然后随意放置在一旁,然后把人朝着自己转了过来。他看着那双有些闪躲却无比清澈地倒映着自己身影的眼睛,不知怎的就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心。

 

“虽然你可能也不太需要我的保护……”

 

黑羽快斗微笑道。

 

“但是啊,别忘了偶尔还是有一个男朋友可以依靠的。”

 

工藤新一闻言轻飘飘地眨了眨眼睛:“不生气了?”

 

黑羽快斗立刻板起了脸:“当然生气。”

 

但他下一秒就又缓和下了表情。

 

“所以你欠我一个补偿。”

 

然后他不由分说地凑上前封住了工藤新一的呼吸,手指逐渐没入对方柔顺的发梢,由魔术师的手指带来的摩挲感,只让工藤新一觉得细密的麻痒从脚底顺着脊背一路窜上了脑海。

 

如果以后还要为此而争吵,那么就一辈子吵下去吧。

 

他们还要互相拥抱。

 

他们也要这样温暖着彼此一辈子。

 

 

 

“我要你以后每次遇到危险的时候——”

 

 

 

“——都只能想起我的吻。”

 

 

 

 

 

End.






来补一个小后记叭.


最开始构思这篇文的时候其实是想好好写一个破镜重圆的故事,主要还是想写没和好那段有点虐的过程。

特意住进新一租房的斗子有意想要挽回这段感情,但表面上还要装作一副很生气不想搭理对方的模样。而名侦探作为有些分手的那一方处在一个有些尴尬的境地,既要表现出对斗子的试探和冷淡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又要隐藏着自己其实还相当喜欢对方的真实心理。

大概构思了一些两人在同一屋檐下互不言语却又格外有默契的场景,然后由于某些契机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或许两人期间还会有争吵,但是随即反应过来他们不再是以恋人的身份来指责对方。

两个人各怀心思,却同时为了对方思念成疾。

本来想写这样一个有点虐的故事,但是发现真的要按照这么写下去那实在是太太太太长了QAQ而且写着写着就发觉自己虐不下去了,两个人就好好的谈恋爱就好了嘛,整那么多没用的干嘛(bushi)

于是乎剧情就控制不住的开始往粉红气泡的方向发展了hhh

这两个人果然还是好好地互怼互爱最有趣了hhh


可能前后文风会有些变化。剧情发展也仿佛坐上了穿越机(bushi)

总之就是大家不要介意这些啦hhh就当看个乐叭,知道他们是最有爱的两个少年就够啦!

(我才没有在给自己挽尊嗯真的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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