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iyo.

Chapter.26

 

 

#八年前

#来神高中

 

非日常总是在意想不到的地方发生着，也许离你很遥远，也许就在你的身边。

突兀的撞击声从教室里发出来的那一刹，一段新的非日常就已经在学校里展开。

平和岛静雄喘着粗气站在课桌一片混乱的教室中央，左手拎着一张破损的椅子，用他那因情绪激动而充血的眼睛死死盯着不远处伏蹲在窗台上的折原临也。折原临也把玩着小刀，不在乎自己所蹲着的窗台后面就是离地面四层楼高的空气，同样依旧带着一贯挑衅般的笑容回应着站在他面前的带着一脸想要揍扁自己的表情的平和岛静雄的视线。

教室里除了另外两个身份特殊的学生，其余所有的学生都已经识趣地离开了这个战场。

门田京平抱着手臂，转过头看向岸谷新罗，用眼神询问现在该怎么办，岸谷新罗扯出一抹兴奋的笑容，摆了摆手示意门田就先这样看着就好。

视角再次移回这场骚乱的两个主人公身上。

两人无声地对视着，一个带着怒气，一个带着玩味，本应该是一触即发的氛围，却出乎人意料地僵持了如此之久。五分钟内，几乎谁都没有动作，就这样占据着各自的位置沉默着。

静雄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眼前折原临也的表情令他无比火大，但他也知道不能随随便便对他人发火，即便那人是屡次来骚扰自己的死跳蚤。身上还穿着来神的校服，敞开衣扣露出的白衬衫就在十分钟前被折原临也用小刀划破，胸前有一道很长的却毫无痛感的伤口，淡淡的血渍把衬衣口给浸成了红色。

感觉到平和岛静雄收敛的气压，临也把嘴角的弧度扬地更大，他换了一只手拿着小刀，另一只手扶着窗框站了起来，整个身体在危险的窗台上显得摇摇欲坠。

“小静，今天你可是太过分了呀，我明明什么都没做吧。”临也甩了甩刀，脸上毫无示弱的表情。

平和岛静雄用力地咬着牙，脸色顿时就黑了下去：“别在那里装了死跳蚤！除了你还有谁能煽动那么一伙人来找我麻烦！”平和岛静雄大吼着，手上不由自主地用力，那张椅子顿时出现了裂痕。

临也依然在笑：“可不能这么冤枉人呢，小静。只不过是有人对你有兴趣，我就顺便帮人家一个小忙，人类之间本来不就是应该互相帮助的嘛。”

情绪终于忍耐到临界，静雄一下子把手上的椅子朝着临也身旁的墙壁甩了过去。临也眼神动了动，没有任何躲闪的动作，保持着原本的姿势眼睁睁看着那张椅子报废在自己身边。

“啊啦，小静这是砸偏了么，真可惜呀。”

闻言，静雄终于打破了两人距离上的僵局，大步地朝着临也走去。这个发展有些突然，临也一惊，左右看了看，瞬间做出判断朝着右边跳了了出去，只是他还没能落地，就感到衣领被一个诡异的力道从后面用力扯住，随后一只手抓住了自己的左手，整个身体就这样被直接摁在了地上。一阵激痛传过手臂，他本想嘲笑两句身后的人像个怪物似的，却为这猝不及防的疼痛瞬间煞白了脸。

“你这个……！”摁着临也的平和岛静雄的怒气被硬生生地卡住了。

下一秒临也就感到自己被随意地翻了个面脸朝上，然后他就看到平和岛静雄那显得有些疑惑和不知所措的脸。手臂突然没那么疼了，临也又勾起嘴角，看向了平和岛静雄的眼睛：“干得不错嘛，小静。”

静雄脸上的表情很是生动，但犹豫了几秒他还是弯下腰把折原临也捞了起来。刚从地上站起来临也就后退了两步靠在一张桌子上，确认了眼前的金发学生没有再找茬的意思才把右手搭到疼痛的左手臂上检查着伤势，一碰到肩膀就传来的剧烈疼痛让临也知道事情有些不妙了。

“怎么了怎么了，是骨折了吗。”新罗凑上前来，身为医者的常识让他下意识做出了判断。

临也抬头看了一眼呆愣在一旁的平和岛静雄，淡淡地摇了摇头：“应该没那么严重，随便帮我处理一下吧，新罗。”

新罗抬手摸上临也的手臂检查了一下，让临也一阵不满的痛呼，新罗却不甚在意：“没骨折，可能是肩关节脱臼了，但我在学校里没法处理啊，这种小伤去趟保健室就好了吧。”

“……这样啊。”说完这句话临也又抬眼看了一眼平和岛静雄，却意外地发现对方也在看着自己，急忙故作自然地收回视线，作势要前往保健室。只是他还没走出教室，衣领就再一次被熟悉的力道给扯住了。

“我陪这只跳蚤去。”平和岛静雄把另一只手插在校裤口袋里淡淡地说。

“啊？你……”

“啊什么啊，闭嘴走你的吧。”

要说出口的拒绝被直接打断，这让临也很是不满，但是平和岛静雄揪着自己的领子一直不放开又催着自己往前走，这又让临也觉得很无奈。终于他还是忍不住讽刺起来：“喂喂小静，你这样很恶心诶。”

“我说你啊，能不能不要总是来挑衅我的底线啊。”第一次，平和岛静雄居然没有发怒，而是用着平稳的声线回答着不相干的东西。

临也偏过头，扫了一眼平和岛静雄面无表情的脸。似乎是感受到了视线，平和岛静雄低下头来看了临也一眼。

“你要是不总是来惹我，也不会受这么多伤了吧，你也知道我不怎么能控制我的力量的啊。”静雄说着，放开了扯着衣领的手，取而代之是拿起了临也的右手臂把袖子往上捞了起来，一块淡淡的淤青斑暴露在了空气中，“这个，是上个星期的吧，现在还没好啊。”

临也不动声色地抽回了手臂，淡漠地甩了甩，然后扶住自己的左手：“所以小静居然要陪我去保健室什么的，是出于良心发现？”临也的声音很淡，带着一种莫名的冷意。

平和岛静雄显然是听不出临也的情绪，随意地点了点头，虽然脸上的表情由于介意着“良心发现”这个词还依然显得有些纠结。

临也轻哼一声，没有再说话。

门田靠在教室门边目送着两人的离开，背影消失的一瞬间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岸谷，你和临也是初中同学吧。”

新罗从教室里走出来微笑着点了点头。

“那家伙为什么总要去招惹静雄啊，国高一年级整整一年还没让他吸取教训吗。”门田蹙着眉，显然是不能理解。

“嘛，临也的话，估计是那种吧……”新罗摆了摆手，示意门田进来一起把桌椅给整理好，“对于‘终于找到了在认知中不存在的事物’，的新鲜感和厌恶感啊。”

门田走进教室开始整理桌椅，一些学生也开始陆陆续续地进来帮忙，他抬眼看了眼时间，离午饭时间也就只有一节课时的时间。教室里的桌椅基本上都是完好无损的，不出所料的唯一一张被静雄砸坏的椅子还是属于折原临也的，无奈地叹了口气，门田认命地前往教务处领取新的椅子。

保健室离教务处只有一个过道拐角，忘记这一事实令在保健室门口看到平和岛静雄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折原临也包扎的门田惊吓不已。出于关心他站在保健室的窗口往里张望了一下，平和岛静雄抱着手臂靠在墙边，朝着地板的脸上没什么表情，而折原临也正坐在床上被护士包扎着，一脸嘲弄地看向平和岛静雄的方向。

——两个人不吵架的时候多好

单纯地这么想着的门田下一秒就离开了。

午休时间很快就到来，门田和新罗不约而同地一起去到了天台，意外地在老地方看到了没回去上最后一节课的临也和静雄。

“结果你们还是一起来吃饭了啊。”新罗仰着头坐下来撑着地板，不知道是开心还是不满。

“嘛……”临也扬了扬被绷带固定在胸前的左手，“明明小静才应该自觉地离开呢，好心情都被他破坏了。”

“啊——你这家伙说什么！”静雄一副被踩到雷的表情，却是在看到折原临也的手臂后硬生生地憋了回去，那副模样甚是好笑。

临也耸了耸肩——成功地换来一阵龇牙咧嘴——然后不再理睬静雄，拿出面包，用一只手别扭地拆开包装后准备吃起来。

四个人有时会一起约在天台共进午餐，虽然只有门田和新罗带的是便当，不消停的二人组总是默契地只吃同一种面包。也许是受伤了没什么胃口，临也只吃了一半的面包，就把包装袋折好扔在一旁，自己整个人仰面躺在了地上。五月份的晚春天气非常舒适，阳光温润而不刺眼，照在身上非常温暖，临也仰躺着，把右手背搭在眼睛上，感受着细密的阳光包裹着全身的舒适感。

“临也，就算只是肩膀轻微脱臼你也要注意啊。”看着临也对肩膀不太好的仰躺姿势，门田忍不住开口说到。

“小田田你是我的妈妈么。”临也扬起嘴角打趣道，把手移开稍微抬起头看向门田。

“不要那样叫我啊……”门田黑着脸抓了抓头发，突然觉得自己做的事情真是太多余。

“你这家伙，还真是从来不穿校服啊。”静雄也跟着开口，吐字含糊，声音却很大。临也顺势偏过头看向静雄，就看见静雄嘴里还嚼着红豆面包却用一种责问的表情看着自己。

“这种话从小静嘴里说出来还真是奇怪呢。”临也笑笑，用右手撑起上身，“学校里有名的不良少年小静在这方面倒是挺认真啊。”

静雄把面包咽下去，用不满却压抑的目光看着临也：“别人把我看成不良少年还不是你害的！”

“哈哈……哈哈！”临也顾不得伤势大笑起来，“真会说啊，小静，你那一头社会青年式的金发可是在我认识你之前就有的吧。”

静雄听着临也的笑声，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却又不好发作，只能用力地捏着手里的面包，门田在一旁无奈地摇着头，也没有制止的打算。折原临也笑声停止之后就站了起来，动作许是有些吃力，静雄清楚地看见了临也那一瞬间的咬牙和皱眉。

临也突然掏出手机来看了看，脸上没什么表情变化，在把手机收起来之后，他却突然弯腰捡起了自己未吃完的面包，转身朝着天台大门走去，一边开口：“新罗，我下午要请假啦，你帮我和老师说一声吧。”临也朝后方扬了扬手，手上的面包袋一晃一晃。

“哦，脱臼的肩膀不要乱动喔。”新罗埋头吃着饭，随意回答了一声，甚至没有抬起头来看向那边一眼。

门田下意识地抬头看向临也走的方向，红色的内衬和黑色的外套让临也的背影显得有些瘦削，却是掩饰不住那周身散发的满满的轻浮感。看着临也关上了天台的大门，门田才转回头来继续吃东西，却在一转头的瞬间看见了静雄盯着临也离开时方向的画面，他刚想说什么，静雄却在下一秒转回了头，吞下了最后一口面包，把手上的包装袋揉成团。

“抱歉，我今天也先走了。啊当然，下午的课我会来上的。”静雄说。

平和岛静雄的表情怪怪的，但门田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回应了一句“哦”便再次目送着静雄的离开。单独和岸谷新罗在天台上吃午饭是一件很怪异的事情，门田拿出手机来看了看时间，也同时注意到了时间下方的日期显示。

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门田合起手机拍了拍新罗的肩膀：“岸谷，话说明天是临也的生日吗。”

新罗正在吃最后一口菜，差点没被这句话惊讶地一口噎死，他咳嗽了两声压了压惊，取下眼镜眨了眨眼又戴上：“诶，原来今天是三号吗……啊不对，话说为什么门田同学会知道临也的生日啊。”新罗的脸上满是不可置信，不知道是表示对门田知道临也生日的惊讶还是对临也的生日就要到来的惊讶。

门田又挠了挠后颈：“这个的话，之前帮班主任整理全班同学的个人信息的时候看见的，就记下来了。”

“原来如此啊……”新罗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随后扬起一抹随和的笑容，“不过临也那家伙从来不过生日的啦。”

“……啊？为什么？”门田很是惊讶。

“嘛，要说理由的话……其实对于临也来说他个人的出生、成长，甚至于是生命都是无关紧要的东西，他喜欢的是「人类」这一物种哦，所以自己是不会为自己定义上「特殊」之类的标志。”新罗边说便开始收拾自己的餐盒，“一直以来他好像都不曾提过他的生日，我也只是在国中一年级的时候看到过他的两个妹妹送来的礼物而已。”

“这样啊……”门田点点头，下意识地望天台大门看了一眼。他回过头，不打算再问下去，也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

“不过呢……”新罗突然出声稍微吓到了门田，门田应声抬起头看向新罗，发现新罗已经收拾好了东西半蹲在地上，仰着头看着天上温和的太阳。

“也许一份出乎意料的礼物，临也是不会拒绝的。”

 

 

“折原临也。”科任老师站在讲台上看着点名册，大声地念着名字，“……折原临也？”

良久没人回答的状况让老师皱着眉头抬起头扫视着全班，在看到属于折原临也的位置上空空荡荡的时候周身的低气压更加明显：“怎么回事，折原同学请过假了吗。”老师的语气是满满的不耐。

门田京平皱起眉头回过头看着那个座位，本来应该有个黑发学生冲着他鄙夷一笑，如今却空荡荡地令人心惊。

“那个，老师。”新罗突然举起了手，门田下意识地看了过去，“折原同学的话，昨天受了伤，所以这两天都要请假了呢。”

“是这样啊，那我们就开始上课吧。”听到算是能够理解的回答后老师收起了不满的情绪，准备开始上课。

新罗的位子就在门田的右上方，门田吸了一口气，准备问问新罗他刚刚说的是不是真的，新罗却抢先一步回过头，趁着老师写板书的时间凑近了门田：“门田同学，临也他有跟你说过什么吗？”

门田一愣，却是立马就明白了新罗的意思，他先是摇了摇头，然后换上一副严肃的表情：“完全联系不上他？”

这次换成新罗换上一副有些担忧的表情，他回过头看了一眼老师，俯下身子更加靠近一些静雄的位子：“刚刚打过去发现他手机关机了，事情怕是不简单，临也只让我帮他请昨天下午的假，他这种人没理由会旷课吧。”这是实话，虽然折原临也在学校里还是流传着和平和岛静雄打架的恶名，但不论是从学习还是纪律还是品行方面来说，至少在老师们的眼里他还是一个优等生级别的学生，静雄也知道折原临也是绝对不会无故旷课的。

除非……

“他卷入什么麻烦里了吧。”门田皱起眉，“之前提醒过他叫他别去做那么危险的事，他也从来没听过。”

新罗没接话，只是耸了耸肩表示他对此也没辙。老师此时正好写完了板书回过身子，新罗便连忙转过身回到自己的位子上坐好，老师显然是没注意到这段小插曲，继续讲着自己的课。

门田轻轻叹了口气，他也不是没想过出去找找折原临也，但是他好学生品质让他没能这么做，这时门田扬起头，恰好对上新罗又转过头的视线，他愣了愣，新罗却突然笑了一下，意义不明。他刚想问问新罗什么意思，对方却又立马把头转了回去，只留他在座位上完全摸不着头脑。

历史课总是无趣的，平和岛静雄更是对这门内容毫不感兴趣，他的座位就在窗边，老师在讲台上滔滔不绝，他就撑着头把视线投向窗外。不知怎的他觉得今天的空气格外清新，让他的心情很愉悦，窗外看去的天空蓝地美丽，飞鸟的叽喳声都听得不那么聒噪。

放在裤子口袋里的手机突然传来了震动，静雄随手拿出来点开，发现是来自隔壁教室的新罗的短信。不知道新罗为什么会在上课的时间给自己发短信，静雄怀着疑惑直接点开了短信页面。

「静雄，你不会是昨天中午从天台走后就去把临也杀了吧。」

看到这短信内容的时候静雄愣了一下，意义十分不明，但是这满满的对他人品表示质疑的话语让他觉得很不悦，于是他把手机放在抽屉前回复了起来。

「新罗，你今天是皮痒了吗。」

不出半分钟手机又震动起来，静雄低下头看去，却是在看到内容的时候不由自主睁大了眼睛。

「临也他今天早上没来上课，也没请假，打电话给他也不接，我还以为你把临也毁尸灭迹了呢。」

他突然就明白今天周围这清新的空气是因为什么了，也突然明白今天自己格外不想听课的莫名不适应感是因为什么了，因为他一直以来厌恶着的那股气味消失了，因为今天折原临也不在了。

「说清楚一点啊，新罗，临也那家伙怎么了？」

他没能意识到自己在打着这句话的时候周身的情绪是有多么焦躁。

「不知道哦，不过不用管临也啦，反正他总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在看到这么一句话的时候，静雄突然感到呼吸一紧，他下意识一拍桌子直接站了起来，动静之大惹得全班同学都转头看向了他的方向，老师也压抑着怒气看向他。但是静雄丝毫没有注意到这些，他就把手机紧紧握在手上，然后在全班同学惊异的目光中大步走出了教室，甚至连话都没有说一句。

路过新罗班级的教室门口的时候，他偏过头，正好看见门田把视线投向门口随之露出的惊讶表情，在看到门田那询问的眼神的那一瞬，静雄觉得心中那种不好的预感愈发浓重，他也顾不上跟教室里的门田和新罗解释什么，又看了一眼折原临也那空荡荡的座位后，他就迈开步子继续往前走去。

隔壁教室传来了老师在讲台上发起火来的声音，那大喊着要记平和岛静雄的处分的话语听得有些好笑，门田转身向新罗投向一个疑惑的眼神，新罗摊开双手摇了摇头，嘴角却带着一丝与折原临也如出一辙的玩味笑容。

不顾门卫阻拦径直离开学校的静雄的第一个目标就是折原临也的家，因为打架多多少少他也去过折原临也的家里几次，这一次前往却是不同的目的。站在折原宅的门口，静雄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开始疯狂地摁门铃，莫约是摁了一分多钟，门口依旧没有动静，这让静雄有些犹豫要不要直接闯进家里。

又拼命地摁了大半分钟，就在静雄沉不住气想要破门而入的时候，门却突然打开了。站在门口的是一个打着哈欠穿着睡衣的小女孩，静雄一愣，看着女孩也许是由于睡前没有解开而散乱无比的麻花辫，脑子里思考半天终于有了结果。

“你是……舞流么。”他犹豫地开口询问。

女孩又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睛，这才看向站在门口的平和岛静雄：“啊……是静雄哥哥啊。今天我和九琉姐不上学的，静雄哥哥有什么事吗……”

因为困意舞流的情绪没有平时那么兴奋，这让静雄暗暗松了口气：“那个，死跳……你们的哥哥在家吗。”静雄抹了把脸上的汗问道。

“阿临哥的话，今天早上应该一大早就出门吧，我好像有听到关门的声音。”清醒了不少的舞流说着，一边打量起站在门口的静雄，“诶？静雄哥哥现在不是应该在上学吗，为什么会在我们家啊？静雄哥哥逃课了吗？”

——逃课的是你那狗屁哥哥！

静雄在心里默默地补了一句，脸上却仍然平静地笑了笑：“你不用管了，回去休息吧，谢谢你了舞流，我先走了。”

舞流又打了个哈欠，随即朝静雄挥了挥手：“那再见，静雄哥哥。”

静雄快步地离开临也家，却又不知道该去哪里。他从昨天开始就觉得折原临也有些不对劲，其实本来折原临也是隐藏地很好的，但是就在折原临也意外受伤之后，他总会无意识地流露出一丝焦虑和慌乱的情绪。新罗短信的那一句话点醒了他，对方说折原临也总有自己的事情要做，而这才是真正让他感到不安的一点，折原临也在从事着和情报贩子挂钩的工作的事情静雄从新罗那里有所耳闻，明明才是高中生却和那边的世界有着密切的联系，说折原临也总能够全身而退任谁都不会相信，此时想到这一点让静雄感到异常焦躁。

——那家伙，不会被卷进什么奇怪的事情里了吧

静雄蹙起眉，感觉浑身上下的细胞都躁动起来，有种想要打人发泄的冲动涌了出来。他烦躁地把校服的配套领带扯松了挂在脖子上，又解开了衬衫的第一颗扣子，那种压抑的感觉才稍稍得到舒缓了一些。

路过便利店时他偏过头看了一眼时间，时间还算早，在学校的话应该正好是第一节课下课。他掏出手机给门田打了个电话，无视了对方询问他为什么逃课或是告诉他他被记过了，直接问出了自己的问题，在得到“你怎么知道折原临也没来上课”的疑惑和“折原临也依旧没去学校”的消息后果断挂掉了电话。那一瞬间静雄突然有些想要学习那些社会人抽根烟，脑子里有些混乱，不仅是为了失踪的折原临也，也是为居然为了这种事大动干戈的自己。

他很清楚地知道自己和折原临也的关系不算好，甚至可以说是恶劣，打架和和好的时间对半分，而且明显打架带来的影响恶劣些，一直以来他都对折原临也所做的那些事所不齿，他有试图过捣乱，但也被折原临也反过来整过，总之他们之间没什么愉快的记忆。但是当意识到折原临也可能出事了的时候，他还是就这样跑出来了，静雄咂了咂嘴，只是因为有些担心那个该死的家伙。

池袋不算是一个很大的城市，既然不知道对方的具体位置，静雄便决定每个地方到处跑一跑找一找。隐藏在城市中央的各个曲折复杂的街道是折原临也最爱去的地方，虽然说不清楚为什么，但是一向相信自己直觉的平和岛静雄直接就把目标放在了城区外沿的巷子内。

他从一个入口进去，耸了耸鼻子就开始奔跑起来，若是知情的人肯定会觉得平和岛静雄这样的盲目太过愚蠢，但是若是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平和岛静雄的眼神是十分地清醒。这一片城区算是比较落后的一个地段，静雄说不出理由为什么会来这么一个可能性很小的地方找人，但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他总觉得在这里他可以感受到一些微弱的属于折原临也气息。

大约是在四周乱跑了十几分钟，还是没有见到一个人影，这片巷子错综复杂，有些地方还没开发，所以各种杂物垃圾也多，整个道路显得肮脏阴暗无比。这样的环境之中属于折原临也的味道却是越来越明显，而这种地方偏偏又正是电视上演过的那种不法交易或是其他不好的事情的高发地带，这个认知让静雄的不安感又加深几分。

连续高强度地跑了十几分钟让静雄有些吃不消，他停下脚步用右手撑着墙大口呼吸着，一边打量着四周的情况。停留了几十秒，他扯过校服外套的领子擦了擦从下颌滴落的汗，准备换个方向继续寻找。

“啊啦啦，大家何必这么着急呢。”突然响起的熟悉的声音阻止了静雄的脚步，“情报我虽然是可以给你们，但是我毕竟和另外一边也有过一些约定，所以有些事情我们还是得协商好才行呀。”

——在……左边？

终于寻到了有些微弱的属于折原临也的声音，但是那说出的话语却不是什么好的内容，心中的假设此时基本上已经被证实了，静雄也无法为找到了折原临也而松一口气，只是脚步愈发急切地朝着目的地赶去。

“但是啊，你们突然把交涉地点改在这种地方，这实在是让我有些不安呢。”

愈走近，静雄就愈可以闻到那种属于折原临也的味道。

“交易可是得建立在信赖的基础上的哦。”

折原临也的声音越来越清晰，就在前面，就只要再拐一个弯。静雄迫不及待地加快了步伐冲出了拐角——

“杀了我，对你们也没有好处吧。”

然后他就看见，在他前方几十米的地方，一身黑衣的折原临也靠着墙站在墙角，而在折原临也面前站着的，是四个一身混混打扮的青年男子。折原临也的双手都插在裤子口袋里，脸上带着平和岛静雄再熟悉不过的那种嘲弄的笑容，虽然是被人围着却丝毫没有畏惧的气势。

——诶？那家伙的手没事了么？

看到折原临也去掉了固定用绷带的左手时静雄有些惊讶，但是视线微微一瞥，他就能看到那四个男人中有一个人正拿着一把小刀，回想起刚才找来这里的路上听见的折原临也的话，静雄有些沉不住气的大步朝着折原临也的方向走去。

他们之间的距离本就不长，在和折原临也对视上的一瞬间他清楚地看见了对方眼里毫不掩饰的诧异，注意到折原临也眼神的变化后那四个人也转过身来，在看到静雄的时候不约而同地愣了一下。静雄在离折原临也还有两米左右距离的地方停下了脚步，呼出一口气，然后看向了对面的四个人。

“小鬼，还穿着校服就赶快给我滚回学校去上课啊，这里没你的事。”其中一个人嘴里还叼着烟，上吊的眼睛恶狠狠地剜了静雄一眼，语气十分不屑地说道。

折原临也在后方动了一下，在这样的近距离之下，静雄清楚地看到了折原临也在移动左手上时脸上一闪而过的疼痛表情，终是渐渐清楚了目前的局势。

他叹了口气：“其实我，非常非常，讨厌暴力。”

对方的四个人显然是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同一时间都有些发愣，但是静雄毫不在意地继续开口：“你们在找麻烦的那个人，姑且算是我的同班同学，为了不被老师记过我现在要带他回去上课，所以还请你们让一让。”

听完静雄最后的一句话所有人都笑了，只有折原临也脸上还保持着一种微妙的看不懂的表情。

“小鬼，看样子你也是知道规矩的。同班同学？上课？这真是我听过最好笑的笑话。”手上拿着刀的男人带着嘲讽的笑容往前走了两步，并说着，“我们和折原这家伙还有些帐要算，你想学习电影里的人强出头？那来吧，我给你这个机…………啊！！”

上一秒还在把玩着手上的刀的男人下一秒就痛喊起来，那男人哭喊着跪倒在地上的一瞬间其他的三个同伴才看见那个金发的少年只是抓住了那个男人持刀的手腕，明明看起来没有用力，男人却哭叫地像是手腕断了一般。另外的三个人本能地感觉到了危险，下意识地往后倒退。

静雄皱着眉，看着折原临也一直站在原地冷着表情没有动作，想来是那人一直以来带在身上的小刀已经被搜了出去。他转了转手腕，准备速战速决，突然却有一个男人直接冲到了折原临也的身旁，一只手制住折原临也的肩膀，另一只手哆嗦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针管抵在了折原临也的脖子上。

“喂！你！别动！这里面是毒药，你再往前走一步，折原就会死！”男人大喊着，拿着针管的手却有些颤抖。

静雄皱着眉停下脚步，看着这三个慌乱的家伙，他已经大概能够想到刚才拿着刀的男人就是他们的头，而这三个人也不过是些不怎么见过世面的小混混。不知道那人说的是真是假，清楚地看到被碰到左肩时折原临也隐忍的表情和额上冒出的细密的汗水让静雄不敢贸然行动。

“小静，别停下。”折原临也突然开了口，气息似乎不是很稳，“这只是麻醉药而已。”

静雄一愣，下一秒他就看到那个男人气急败坏地用力敲了一下折原临也的后颈，折原临也的身子也随之软了下去。怒气几乎是在一瞬间莫名其妙地涌上了胸膛，一种想要爆发的情绪席卷了思维，但他还没有迈出一步，就感到自己的脖子轻微地痛了一下，他猛地转过头，什么东西断裂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随后他就看见之前被他扭断了手腕的男人正用另一只还完好的手拿着一管快空了的针头断裂了的针管站在他面前，表情由得意变成了惊恐。静雄伸手一摸，在脖侧摸到了断裂了的针头。

“啧。”极度不耐地咂了咂嘴，静雄也懒得再收敛自己的情绪，一拳就朝着面前的男人招呼过去。随后他没管身后晕过去的男人，带着一腔无法消灭的怒火走向连连求饶的另外三个手下。

解决完所有人之后静雄朝着倒在墙角的折原临也走去，刚想把他背起来，却发现折原临也并没有晕过去，只是从始至终都安静地坐在那里看着而已。折原临也扯着他的衣服，示意他把自己扶起来就好。

站稳之后，静雄看着折原临也扶着自己左手臂的动作，忍不住开口：“临也，你为什么总要搞这些东西？为什么不能离这些危险的事情远一些？”虽然是个问句，但是静雄的语气相当强烈。

临也瞥了静雄一眼，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笑声：“我的事小静管不着吧，倒是小静啊，为什么今天会出现在这里啊。”临也说着想要往前走，静雄看出了临也有些虚浮的脚步，犹豫了半晌还是不给对方反抗机会地上前去扶住了他。

“今天早上你没去学校，我觉得你可能会出什么事就出来找你了。果然，如果今天我没来的话你可能就要死了啊，临也。你到底为什么要接触这些害人的事情，你也不过是个高中生而已啊。”静雄说着，还是拐回了自己的问题。

然而临也突然停下了脚步，眼睛直勾勾地看向了静雄的眼睛：“你说什么。你说你是因为我没来，才出来找我的。”

虽然折原临也完全无视了自己的问题，但此时被折原临也这有些阴冷的眼神盯地有些发毛，静雄愣了愣才点头表示肯定。折原临也的表情突然变了，他的脸色变得很糟糕，本就不怎么有血色的脸上此刻更是变得有些发青，就像是听见了什么很不想听的东西，让他心情也同样变得糟糕。静雄被折原临也的转变弄地有些不明所以，好在不出几秒，折原临也就重新迈开了脚步往前走去。

“临也，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静雄加重了语气。

“……我没有义务和小静说明我的兴趣爱好，但是今天的事情，看在小静救了我的份上我可以告诉你。”临也开口，声音冷静地几乎没有起伏，“接受了这一次的交易是我的失误，对方只不过是一群不成器的街头混混，却是敢设计我想要从我这里得到更多其他情报。不过说到底也是小静的错，如果不是小静昨天弄伤了我的胳膊，我根本就不会把这一群人放在眼里。”

——所以昨天才会焦躁么

静雄回想起昨天折原临也的表现觉得稍微有些理解了，他看向折原临也，对方因为倒在地上过一次身上显得狼狈不少，神色也是少有的疲惫。

“总之，你这家伙别再去做这些事情了，太危险了！”一时间没忍住，静雄还是把想说的话全都说了出来。

他没去看折原临也的表情，却听见自对方嘴里发出来的无比冰冷的一句话：“我说了，这不关你平和岛静雄的事。”

一瞬间静雄觉得周身有些发冷，思绪开始混乱。若是以前，面对这样态度的折原临也他早就已经发火了，但是看到折原临也脸上那种他完全不能理解的阴沉的表情，他却是第一次感到有火发不出来憋屈感。在静雄的记忆中折原临也已经很久没有叫过他的全名了，所以当“平和岛静雄”这个名字从折原临也嘴里说出来时他竟觉得有种古怪的感觉，但是现实没给他思考太久。

“小静，你是不是被针扎到了。”折原临也淡淡地抛出这么一个问题，一瞬间化解了两人之间一触即发的氛围。。

静雄低了低眸，折原临也主动给了自己一个台阶，他也不想再斤斤计较下去，于是他抬手摸了摸脖子处传来微胀感的那个部位，然后点了点头。

“啊啊，真是奇怪，明明是刀枪不入的怪物，居然能够被针给扎穿。”临也撇了撇嘴，一脸的不甘心。

“临也同学，如果你想，我也可以让你感受一下的。”静雄放下手，冲着临也挑了挑眉。

“小静还真是恶劣啊。”

“我们彼此彼此。”

两人很快到达了城区，静雄陪着临也回到家等待对方整理了一下自己，舞流和九琉璃仍然在家里，看到以这样模样一同出现的两人时都不约而同地感到惊讶。他们在临也家里并没有停留太久，折原临也收拾好后他们便一同前往了学校。

早上的课程还没有结束，所以当折原临也和平和岛静雄一起出现在教室门口时，门田京平脸上的表情甚至可以称之为是惊恐，惊恐之余门田也没有注意到新罗的脸上又是一副玩味的笑容。没有理会新罗和门田的寒暄，临也直接前往保健室打算重新处理一下左手，离开教室时还可以听到门田说着“静雄你那么急匆匆地跑出去居然是去找临也了啊”这样令他无比火大的话。

在小巷里见到平和岛静雄的时候，对方的脸上满是欣慰，毫无两人激斗时的厌恶。两人的关系谈不上是死敌，却也不能算是近友，平和岛静雄这样的转变令折原临也感到前所未有的烦躁。

临也没有把这种情绪展露太久，最后一节课是他们班和平和岛静雄的班级共同上的室外体育课，重新处理完肩膀后他打算请了这一节课的假留在教室里。教室里已经没有几个人了，新罗和门田都在准备体育课的东西，其他人也都已经稀稀拉拉离开教室，但令折原临也有些不安的是，从回校起就留在他们教室的平和岛静雄此时正趴在门田京平的桌子上，预备铃响了也没什么反应。

他皱了皱么，然后走过去，推了推平和岛静雄的头：“喂，小静，要上课了。”

平和岛静雄很自然地抬起了头，看向了叫他的人，在看到是折原临也后坐直了身子揉了揉太阳穴。本来放下心的临也又为平和岛静雄最后的动作不安起来：“你怎么了，小静。”

平和岛静雄抬眼看了他几眼，不知为何临也觉得那一向死死盯着他的目光如今有些混沌。静雄却没有意识到这些，他微微摇了摇头，然后开口回答：“……临也，我好像觉得有点头晕。”

临也一惊，刚想说什么，新罗此时正好走了过来，拍了拍静雄的肩膀示意他该去上体育课了。静雄点了点头，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跟上了新罗和门田。

临也及时收住了想要说的话，皱着眉站在教室门口看着三个人往前离开的背影，平和岛静雄的步履很稳，似乎他刚才的想法是错的，似乎对方头晕什么也只是因为累了。但是毫无征兆地，那个高大的身影突然就站立不动，然后几乎就在下一秒，平和岛静雄的身体就这样重重地栽倒在地。

“静雄！？”新罗和门田紧张地蹲下来检查着平和岛静雄的情况，临也咬了咬下唇，快步朝着静雄的方向走去。

“这是怎么回事？”门田皱着眉把静雄扶起来，转头看向临也问到。

临也这才看到静雄的表情很平稳，应该是昏睡的症状，他快速蹲下身把手探到了静雄的脖子上摸索了一会，不出所料地看见了一个带着针孔的红肿的部位。想来是当时的那个人没有找准静脉就直接把针扎了下去，却也有一部分液体阴差阳错地流进了体内。临也突然觉得有些无奈，怪物就是怪物，被注射了麻醉剂居然都还能有发作时差。

他叹了口气，最终没把实际情况告诉新罗和门田，只是让他们把静雄送到保健室去休息一会，如果被校医问起了就说是体力透支之类的就好。

门田看着临也走回教室，虽然没打算问他们到底发生了什么，却也看得出折原临也的奇怪表现。他和新罗把静雄扶去了保健室，幸运的是医生不在，也省了他们解释的时间。

平和岛静雄醒来，已经是五个小时之后的事了，学校已经放学，门田拿着本杂志坐在一旁，看见静雄醒了连忙问他怎么样了。静雄什么都没说，只是回答了句“我没事”和问了句“临也在哪”就离开了保健室。

门田看了看自己的手表，又走出保健室透过走廊的窗户看着外面已经有着变红趋势的天空，表情渐渐柔和下来。

新罗说，也许临也不会拒绝一份特殊的生日礼物。

门田觉得，也许那份特殊的生日礼物已经到来了。

 

 

静雄推开天台的门的时候，天空已经开始泛红，平淡的阳光变得热烈起来，似血的颜色就像是在昭示着什么。折原临也正靠在天台旁的护栏上，被绷带吊起来的左手看着却有一些煞风景的感觉。

静雄走过去，临也背对着他，所以他看不见临也的表情。他抿了抿唇，还是开了口：“临也，你找我有什么事。”

从保健室回到教室后，教室里已经空无一人，只有自己的桌面上留下了一张字迹他很了解的写着「天台」二字的纸条。他来到天台后，发现临也确实没有耍他，但是临也奇怪的表现却让他有些不安，等了许久临也还是没有动静，静雄忍不住走上前去，站在折原临也背后，等着他的下一个动作。

几十秒后，临也不辜负他期待地转过了身，他看向折原临也的脸，发现那张总是写满了嘲弄的脸上此时却没什么表情。他皱眉，看着折原临也朝着他走来，最后停在了离他不到十公分的距离前。

“……临也？”这种奇怪的表现让静雄很是不解，除了开口询问他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

他看见折原临也突然动了动，但什么都还没有反应过来，他就感到胸口传来一阵刺痛，下意识低下头，他就看见自己的胸口插着一把小刀，而拿着这把小刀的人，毋庸置疑，是站在他面前的折原临也。静雄张了张嘴，感觉到临也又加力用小刀刺着他的心脏的部位，虽然也许刀只划破了他的肌肤的几毫米，但是静雄发誓，在他们长达一年多的斗争以来，他是第一次从折原临也身上真真实实地感受到名为“杀意”的情绪。

反应过来的一瞬间静雄往后到退一步，刀脱离胸口，刀尖上几乎没有血，但是自己的校服外套多了一个洞，衬衣的胸口处也被些微的血印给染了一些红色。静雄睁大了眼睛，刚想问什么，却看见面前的折原临也倒退几步，重新站在了天台的护栏旁，折原临也还是微微颔着头，没有露出任何表情。

——为什么呢

折原临也想着。

——为什么小静变成这个样子了呢

折原临也咧开嘴角，右手举起小刀抬起头，直视着平和岛静雄惊讶的目光：“别这么惊讶啊，小静，我们之间那种无聊的游戏，是时候结束了。”

他舔了舔嘴唇，因为干涩而裂开的嘴角给嘴里添上点点血腥味，他看见平和岛静雄蹙起眉，一脸虽然想问却又不知道该如何问的表情，突然很想笑。

“以前我觉得，和作为怪物的你偶尔打打架，还是不错的，你让我觉得新鲜，又让我觉得厌恶。”临也握紧了小刀，关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但是看到你晕倒的那一刻，我知道了我之前的想法都是错误的。”

“你明明就是只怪物啊，凭什么可以在人类社会中这么愉快地生存下去呢。”

——我不需要你那种可悲的良心发现

——我不需要你那种毫无意义又恶心的对于我没来上课的担心

“所以，你记住了，平和岛静雄——”

——这些都是属于人类的感情

——你只要好好做你的怪物就好

“总有一天，我折原临也会亲手杀了你——”

——别再把你的后背对着我

——别再因为其他人而倒在我的面前

“看着你在我的面前倒下，然后笑着对你说一声——”

那时的气氛很好，但是平和岛静雄什么也没有记住，没有记住那时的风，那时的云，那时的尘埃，那时的夕阳。

唯一记住的，就只有折原临也缠着可笑的绷带张开双臂时，微笑着说出的一句话——

“永别了，小静。”

 

 

 

#现在

#东京 新宿 某地

 

让身体清醒过来的是那种虚幻又真实的战栗感，睁开眼睛的时候，折原临也觉得自己无意识地颤抖了起来。

眼前所有的画面都消失殆尽，只有那熟悉却又陌生的黑暗包围着自己，一种前所未有的空虚感袭上心头，临也有些狼狈地坐起来，下意识地往墙边靠去抱住了双腿。梦里的场景鲜活无比，记忆都还鲜明着，唯独那些有色彩的画面如同潮水般轰然退去，随后世界就是一片空白。

手似乎有些颤抖，临也加大了力道抱着双腿，睁大双眼拼命把视线集中在一点上，不知道过了多久，临也觉得自己内心的冲击感渐渐衰退，这才脱力一般地重新躺回了床上。随着精神的清醒，记忆也开始缓缓复苏，想起了事情的始末之后临也轻笑了一声，随后把手背压在了眼睛上缓解着刚才持久睁着眼睛的酸胀感。

一阵脚步声突然由远处响起，临也警觉地坐直身体，几秒过后，房门被打开的声音传来，有一个人进入了房间。

临也站了起来，把双手插进了衣袋里，转过身面朝着刚刚走进来的那个人，嘴角扬起了无畏的笑容。

“呵。”一个雄浑的男声响起，“不愧是情报屋折原临也先生，真是不简单。”

男人说话的声音相当低沉，临也思索着，甚至比平和岛静雄发怒前的声音还要低沉。通过声音判断出了高度，临也努力预测着对方的视线所在，然后集中视线尝试与之对视。

“你也同样很有自信呢。”临也开口，声音竟是比自己预想中的还要沙哑一些，“知道我了的身体状况之后，都不用把我捆起来来限制我的行动，甚至还给我安排了这么好的一个房间。”

“真不愧是有胆有识的金崎组组长，金崎正一先生啊。”

被点到名的男人又笑了笑，丝毫没有否认自己的身份：“折原先生可是我们的贵客，怎么能怠慢呢。”金崎正一走到折原临也的面前，无论走到哪里都能和自己对视上的视线让他觉得有些微妙。

“金崎先生也没必要说客套话了，我知道你派人守在那里伺机袭击，所以我才主动现身。”临也也同样笑笑，“但是现在你也知道了，我身上没有你们要的东西，当然，条件不到我也不会和你交易。所以至于接下来该怎么办，就需要您多伤伤神了。”

话一说完临也就感觉到对方的情绪改变了，一种尖锐而不友善的氛围在房间里弥漫开。

“既然这样，那我也没有必要再和折原先生绕圈子了，虽然我很期待有机会能和折原先生合作，但事到如今我们彼此都是破釜沉舟，如果事态真的发展到不可控的地步，我也不会介意把鱼死网破作为最好的结局。”金崎正一的话相当有恐吓力，临也没打算回应什么，只是淡然地笑着。

不过一会，金崎正一便离开了房间，关上门时那一声上锁的声音尤为明显。

人离开的一瞬间临也就坐回了床上，伏着身子用手揉着太阳穴和眼睛，刚刚清醒就这样和人对质，所需要的精神力几乎要让他支撑不住。低低喘息了几下后临也整个人坐到了床上，把头靠着墙壁闭着眼睛休息，脑海中依旧有模糊的画面闪过，临也皱着眉，想要把那些画面赶走，脑子却已经没有了那个精力，索性放空了思维任它自己活动。

头脑的疲倦连带到了身体，临也突然觉得身体累得不行，歪着头几乎要睡着。

一滴带着温度的液体突然打在手背上，让临也瞬间清醒了一些，临也眨了眨眼，觉得越来越多的液体滴在手背或是手腕上。他抬起手，把液体凑到鼻子前闻了闻。

咸的。

临也皱眉。

他把手上的液体在墙上蹭了蹭，突然又觉得脸上凉凉的，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吸收着热量，他抬手抚上脸颊，一片湿润的触感顺着指尖传入了神经，让整个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我……哭了？

临也睁着眼睛这么想到，随后更加清晰地感觉到有温热的液体源源不断地从眼眶里溢出，他抬手，有些手忙脚乱地擦掉在脸上不断流淌的液体。没有鼻塞的感觉，没有眼睛疼痛的感觉，甚至完全不悲伤，就好像只是在单纯地在流泪一样。

眼泪终是擦拭不完了，他自暴自弃般地闭上眼睛，那梦中的场景终于像沙画一样一点一点被堆砌起来。

——足够了

他想。

终于能在梦里见到，那许久不曾再见到过的色彩，和时隔了三个多月的，属于那个金发男人的愚蠢的脸。

To Be Continu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