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鬼使 | 末间。



/釜山行/首尔站AU


/全员向

/鬼怪和使者的能力有弱化,不想写得太Bug

/有角色确认死亡,请慎入



特别注意文章纯粹借用《釜山行》《首尔站》里的丧尸设定与场景设定,里面出现的人物均与两部作品无直接关系,请勿对号入座。「例如:文中将会提到一个孕妇,请勿与《釜山行》中的孕妇做直接联系,二者毫无关联」





《末间》

         

 


 

——这是人的末日,还是心的末间

 

 

 

 

餐桌顶上的蜡烛又熄灭了一盏。

 

鬼怪站在镜子前打量着自己,黑色的衬衣使得沾染的血迹并不明显,只像是被什么液体浸透而晕出更深的颜色。但是皮肤上的鲜血无法隐藏,肮脏地发黑的血迹胡乱地蹭在脸颊和下颔上,浓重的铁锈味过于靠近地刺激着鼻腔,让鬼怪想起九百多年以前,他还作为高丽的将军征战沙场的时候。

 

他又低下头,右手上拿着的是剑,纯水构成的剑身没有沾上一丝血迹,仍旧透着清蓝的光芒,但是他的双手上却满是鲜血,画面的对比让他觉得很是讽刺。

 

门外传来了恩倬的声音,唤着他告诉他可以去洗澡了。鬼怪回过神来,手上的血迹已经完全干涸了,他把手在自己的衬衣上蹭了两下,然后从衣柜中拿出了另一件黑色的单衣,打开门走了出去。

 

德华正坐在沙发上,脸上没有一丝表情,目光也是无神地盯着地面。鬼怪叹了口气,和朝客厅走来的一脸忧虑的池恩倬对视一眼,就轻轻拍了拍德华的肩膀,把衣服塞进德华的手里,示意他先去洗澡。德华终于有反应了,他慢慢抬起头看向鬼怪,视线渐渐聚焦,在看清面前出现的是自己舅舅关切的面孔时,他抓紧手中的衣服用衣袖擦掉嘴角边的血迹,勉强扯出一丝笑容,就站起身走向了卫生间。

 

恩倬的眼眶又变红了,眼看着就要哭出来,鬼怪本想摸摸少女的头,在看见自己手心的血迹和少女刚洗干净的头发时,僵硬地收回了手,只能低声让恩倬先回房间休息一会。

 

客厅变得空旷了之后,鬼怪抬脚朝着走廊末间走去。一打开门,坐在床边的女子就转过头来看向他,眼眶通红:“哥哥……”

 

鬼怪点了点头,走近床边,低下头看向床上躺着的没有意识的阴间使者:“他还没有转醒的迹象吗。”

 

Sunny闭上眼摇了摇头,眼泪顺着她的眼角流下:“他的身体好冰,就像是死了一样,我们该怎么办。”

 

鬼怪突然自嘲地笑了笑:“傻妹妹,阴间使者本就不算活着。他的体温,一向这么低。”

 

Sunny抿紧了嘴不再说话了,鬼怪也朝那人的脸看去,就只见使者的脸色是比以往相比更加不自然的惨白,嘴唇也完全失去了血色,变得青苍无比。他下移视线,就看到了使者放在被子外的左手臂上,那道狰狞的咬痕。

 

他叹了口气,慢慢扶起坐在床边的Sunny:“你一会先去洗个澡吧,衣服就问恩倬借就好,这里有我。”

 

Sunny哽咽着点了点头,最后看了一眼躺着的使者,就打开门走了出去。鬼怪在使者床边坐下来,轻轻握住了使者的手,就如Sunny说的那样,使者的体温低得太过不自然,几乎要把他的手冻伤,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座屋子没有因为使者的失去意识而弥漫上冰霜,这让鬼怪愿意去相信使者就只是昏过去了而已。他又看向使者手臂上的那个伤口,确认了伤口周围有结冰的痕迹后,他便觉得更加能够说服自己一点。

 

鬼怪突然想给使者一个拥抱,他早就想这么做了,但是对方清醒的时候他从来不敢这么做,使者现在还有呼吸,他想着是不是至少得在对方死去之前这么做一次,以表示自己的对他真挚的关心。想到一半他就开始责怪自己,为什么就会觉得使者会这样死去。然而无论会怎样一个拥抱也许是没有错的,因为他才不怕躺着的这个人会不会就突然病变给他来上一口,他也不在乎这一点。

 

鬼怪最终只是安静地坐在床边,眼泪模糊了他的全部视线。

 

他很挫败,因为他的力量无法治愈这个伤口,也无法治愈这个逐渐崩坏的世界。

 

 

 

 

 

鬼怪一直以为活了九百三十八年的他应该是这个世界上最为神奇的存在了,但是他从来没想到过在他的余生中会经历这样的人间惨剧。

 

故事的起源可以从三天以前说起。

 

那一天天气很好,阳光明媚,气温适宜,电视机中正播报着最近的新闻,没有什么杀人抢劫防火的重大恶行需要市民们防备,哪一位明星的恋情终于曝光希望得到众人的祝福。恩倬下午没有课,打工是晚上的班,所以她早早地就回了家,很闲适地坐在阳台看书,好是惬意。鬼怪也就捧着一本书坐在阳台陪着她,晒晒下午的阳光,柔和而温暖。

 

使者破天荒地很早就回了家,鬼怪注意到使者回家的时候提了一个大的手提箱,也不和他们打招呼就回了房间,虽然接下来的动作就是一如既往地换上了家居服走向厨房拿出一瓶酸奶,然后坐在沙发上打开了电视机。

 

鬼怪好奇地瞬移到使者身边,在沙发的另一头坐了下来,安静地陪着对方看了一会电视剧后,就开口问到:“我看你拿了一个箱子回来,怎么,最近工作又多了吗。”

 

使者难得好脾气地点了点头,然后看向了鬼怪:“我正打算过一会告诉你来着,三天后我要出差,去釜山,可能要过一天才能回来。”

 

“你们阴间使者还有出差的这一说法?”鬼怪好奇地抱起双腿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这个时候恩倬也听见对话从阳台走了出来,在另一张沙发上坐下。

 

“其实也是因为亡者的事情。我做了三百年的阴间使者也没经历过这样的事情,可能是因为这样的死亡实在是不多见。”使者咬了咬吸管,语气里透露出对生命流逝的惋惜,“三天后通往釜山的列车上,会有大量乘客集体死亡的事件,死亡原因现在显示的还是不明。我分管其中一百位亡灵,他们死亡后灵魂会在列车上游荡,我分管的这一片阴间使者的任务就是看管他们到达釜山,接下来的事情会由釜山那边的金差使解决。”

 

“啊,你们还有这样的机制呢。”鬼怪点了点头,“话说一辆列车上这么多人死亡,是有什么暴动事件吗。”

 

“谁知道。现在死亡信息都还不明确,这才是比较不常见的事情。”

 

鬼怪继续点着头,突然看了认真听他们说话的恩倬一眼,又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猛地一拍手笑着说:“呀恩倬,三天后正好是周末吧,我们不如去釜山玩一下吧。”

 

“什么?”恩倬和使者同时开口。

 

恩倬一脸什么都没反应过来的神情,使者则警惕地蹙起了眉,看起来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然后他没好气的开口:“喂,你这无聊的鬼怪,你不会是又想去阻扰我工作吧。”

 

门口传来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鬼怪没理会,只是对着使者摆了摆手:“不是不是,我怎么会这么做呢。只是觉得啊,恩倬学习也挺累了,来我们家这么久了也没出去玩过,不如这次就顺便一起去釜山看看。”

 

“诶?其实大叔,我并不怎么觉得累……”

 

“舅舅你们要去釜山?”德华的声音突然从玄关传来,三人一起回头,就看见德华朝客厅走来,“巧了,这个周末金秘书也说有事要带我去釜山出差。”

 

恩倬无奈地白了德华一眼,使者也阴了脸色,只有德华什么都没意识到自然地在沙发上坐下来,鬼怪则一脸愉悦:“那正好,就一起去吧。是吧,恩倬。”

 

恩倬偏过头没回话,使者则摇了摇头:“这么大规模的死亡你都敢去掺一脚,你就不怕其他遗落者成为变数被搅入其中吗。”然后他也不想再听鬼怪解释什么,站起身就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身后传来德华不解的“什么大规模死亡”的疑问,使者没理会地关上了房门,打开那个装满了名簿的手提箱。他随便抽出一张名簿,是一位二十一岁的女性,再打开一封,里面有两张名簿,分别是二十八岁的女性和未出生的无名无岁的婴儿。使者看着每一张名簿上在本应写着致死原因的位置上不约而同的显示的「不明」二字,心中渐渐泛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他本能地感觉到,这次大规模的死亡事件,就好像是一场深不见底的洪流,要把他们卷入一场万劫不复的深渊。

 

 

 

 

 

前往釜山的那一天,鬼怪特地穿了一件他所谓从北欧买回来的高档黑色衬衣,再煞有介事地搭配上一件棕色的外套,然后对使者穿的一如往常的黑色西装嗤之以鼻。使者不想和这个幼稚的鬼怪争执什么,因为就连恩倬都发出了不满的“大叔不是说要出去玩吗你就不能穿点鲜艳的颜色吗”的抱怨。

 

出于方便金秘书将五个人的位置定在了一起,买票的时候使者表示,他们阴间使者没有身份证,所以坐车都只能买个空位子然后戴着帽子在上面坐下来,如果没有乘务才可以看情况摘下帽子,鬼怪因此还笑话了使者很久,在使者阴沉的脸色下才意识到自己又在踩别人的痛处。

 

跟随使者一同前往釜山的下属共有五位,使者特地嘱咐他们坐得分散一些,免得工作时一起消失惹人怀疑。

 

使者从来没有坐过列车,上车后才发现这个狭小的过道要避开行人实在是太困难了,稍不注意就会碰到他人的手,为了避免灵异言论的传播使者只好取下帽子费力地一边避开行人一边寻找他们的位置,在看见和车票上显示的座位次号后什么也不管马上就坐了下来。

 

在座位上坐下之后使者拍着自己的脸颊平复自己的心情,刚刚他看到了太多人的前世,信息的大量涌入让他有些吃不消。恩倬经过他然后在前面的座位上坐下,使者本以为鬼怪一会儿会坐过去,不料德华说笑着在恩倬身边坐下,下一秒鬼怪的脸出现在视野中,鬼怪的身子也坐在了他的旁边。

 

使者瞥了鬼怪一眼:“怎么,不和你的新娘坐吗。”

 

鬼怪也看向他:“我是怕万一这里一会有人坐了你会行动不便。”

 

“……喔,看不出你还挺好心的嘛。”这个回答让使者觉得有些安慰。

 

金秘书在鬼怪另一侧的座位上坐了下来,使者也突然发现,鬼怪的表情不是特别好,甚至可以说是有些凝重,他难得关切地询问鬼怪:“你怎么了。”

 

鬼怪抬起头看他,表情依旧是那样严肃:“你说过,今天列车后面那几节车厢会有乘客死亡事件,但是列车本身会安全无恙对吧。”

 

使者点了点头:“哦,所以你们才定了这个第二节的车厢不是吗。”

 

鬼怪的表情又难看了几分:“刚刚经过我身边的这些游客,我看到了其中几个人的未来。出现了一些奇怪的画面,有大量的血,我不知道那些是什么东西,看起来像是人,但是看起来又好像很不好。”

 

使者一惊,急忙拿出了其中一张名簿,上面显示的死因依旧是「不明」,这是他成为阴间使者三百年来从未出现过的状况,这让他心中那种不好的预感更甚。他突然站了起来,看向鬼怪的表情也变得严肃:“果然,这次事件肯定不简单。快带着其他遗落者下车吧,还有德华,金秘书,一起。”

 

恩倬和德华一脸疑惑地看向使者,鬼怪张了张嘴刚想说什么,列车却一阵震动,使者也一时没站稳跌坐回座位上,头还砸在了车窗上。等使者回过神来时,却发现这是列车开动的信号,列车已经缓缓运行起来,速度也愈来愈快。鬼怪突然扳过使者的身子,然后伸手揉了揉使者头部刚刚被撞倒的地方,在使者愣住的表情中开口:“现在也来不及了,等到下一站再说吧。而且既然没有德华的名簿,那么应该说明这节车厢是安全的吧。”

 

使者感觉到头部的疼痛缓缓减轻了,便轻轻点了点头。但是有一点他没有告诉鬼怪,他手中的这些名簿已经不能说明什么,在名簿出来之后临时决定上车的鬼怪和恩倬,也许会成为这场事件最大的变数。

 

坐在列车上的感觉对于使者而言很新鲜,虽然心中带着很多心事,但是使者还是忍不住被窗外一驰而过的景色所吸引。成为阴间使者以来他就没有离开过首尔,甚至是没有离开过城北洞那一块地区,现在大自然的景色一一展现在他的眼前,让他觉得震惊又奇妙。

 

在使者又一次扯着他的衣袖指着窗外惊呼“牛啊牛啊田里有牛啊”时,鬼怪终于是无奈地拉下了车窗窗帘,在使者委屈又不满的视线中指了指自己的手表示意对方注意一下时间。刚刚那种紧张的氛围在使者不见世面的表现之下几乎全被打散,鬼怪看着一路上使者坐立不安又好奇地盯着外面的风景,不免觉得好笑。

 

使者这时才回过神来,看向自己的手表的时候,发现距离最早一个人类死亡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三分钟,距离下一波同时死亡还有十分钟。他惊讶地赶快从座位上跳起来,不忘拿起手提箱和帽子,催着鬼怪让开,就跑向了列车车厢间的衔接处,确认四周没人注意到,便戴上帽子瞬移到了他规定的集合的地方。他的后辈早就在那里等着了,见他到了紧张地询问了一下状况,使者表示了歉意后就开始分发名簿,然后在第十三节车厢的最前端,和卫生间衔接的地方站成一排等待着。

 

第一位死者的死亡地点在十五节车厢,此时距离这个车厢的集体死亡事件还有三分钟,之后才到更前方的第十二节车厢和第十一节车厢。使者决定暂时不去管游荡在后车厢的那位亡者,但其实更让他在意的,是这名簿上直到现在都还显示的「不明」的,让近百人死亡的原因到底是什么。他的后辈们显然都有这个疑惑,于是都凝神静气地等待着。

 

在距离死亡时间还有一分钟的时候,车厢末尾的门突然被打开,慌慌张张地跑进来一个人。使者一开始并没有在意,只是专心地看着自己的手表,直到突然传来一声刺耳的惨叫,使者才马上抬起头,看向声源发出的方向。

 

车厢里的躁动比他视线所及所产生的惊讶来得要快,车厢里已经有人站了起来,交谈声窸窸窣窣地响起,使者也睁大了眼睛,因为在车厢末尾处的场景,竟然是一个浑身是血的女人俯身啃咬着另一个男人,男人不断发出惨叫,鲜血不停地从伤口处涌出,血的气味一瞬间就弥漫了车厢。然后地上被啃咬的男人突然不动了,这个时候趴在他身上的女人抬起了头,认不出五官的脸上的满是鲜血,眼睛也已经被一片灰白覆盖,看不出原本的颜色。

 

纵使是阴间使者他们也未曾见过如此惨烈的场面,使者摁住自己的胸口,压抑住已经涌上心口的反胃感。

 

那女人的脸太过可怖,让车厢里的人惊吓地开始离开座位往前方的车厢退去。稍微缓过神来的使者突然意识到,这也许就是那被称之为「不明」的死因,但是他又不懂了,这样的死因,如何会导致近百人的丧命。然而在他思考的时候,地面上原本躺着不动的男人的尸体突然抽搐起来,一位女性阴间使者惊叫出声,使者抬眼望去,然后更是睁大了眼睛,因为那原本已经死去的男人,却突然站直了身子,脸上和身上同样满是鲜血,眼睛也同样变得灰白。

 

然后在他们任何一个人能够反应过来之前,那个男人就像是之前的那个女人一样,扑倒了离他最近的一个人,不由分说就朝着那人的脖颈咬去,而最初的那个女人,也找到了新的攻击目标。

 

这下车厢内的骚动彻底变成了慌乱,众人不由分说尖叫着往前方的车厢跑去,站在车厢前端的阴间使者们都下意识纷纷避开,让这些还尚存的人跑走。车厢内顿时就只剩下了几个啃咬的人,和被啃咬过之后意外地复活的人。一个阴间使者突然惊叫起来:“呀!前辈!那些逃跑的人是不是属于其他遗落者啊!”

 

使者急忙看向手中的名簿,在这节车厢中明明要死二十五个人,但是此时只有七个带着血,怎么样都不像是死了的人在他们面前晃荡。使者一时不知如何回答,这带着血的惨烈场景还浮现在他眼前,让他甚至不能很清醒地思考。

 

这些游荡的人突然把视线集合向了站在车厢前端的阴间使者们,按理说活人是看不见阴间使者的,但是这些人却似乎对他们有反应,活动着残破扭曲的身体慢慢向他们靠近。

 

其中一位阴间使者看了看手中的名簿,慢慢往前走,迎上了走在最前方的也是最初啃咬别人的那个女人,然后开口:“朴冬珠,二十一岁,”他吞了吞口水念出冗长的死亡时间,“是本人吗。”

 

女人用那惨白的眼球盯着阴间使者半晌,却没有任何反应,就在那位阴间使者以为这是对方默认的意思,准备带领对方离开时,那女人却突然张大了满是血迹的嘴巴朝他扑去。

 

阴间使者惊吓地大叫一声向后退去,一直观望着早有准备的使者瞬移到女人的面前,一手掐住了女人的脖子,费力地阻止着对方的挣扎。这个时候车厢内另外的六个人全都有了反应,嘴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声音朝着所有阴间使者扑来。使者一边控制着前面的女人,一边后退着回头对他的后辈们开口:“快走,这些不是亡者,也不是恶灵。”

 

剩余的阴间使者了然地点了点头,瞬移到了前一节车厢的面前,使者也看着情况瞬移到了前一节车厢,这节车厢的人受到逃跑的人的影响也跑了一部分,但还是有很多不明白的人坐在座位上到处观望。看到这一幕的使者不知道为何产生了十分奇怪的想法和冲动,他甚至忘记了这辆车厢上会死一百多个人,也忘记了自己的职责,直接摘下了头上的帽子大喊了一声:“你们在干嘛!快离开!”

 

这一节车厢的人们还来不及对凭空出现的使者表示震惊,上一节车厢的奇怪的人就扭动着身体推开了没完全关上的门冲进了这一节车厢,新一轮杀戮和骚乱开始了,使者心下一凉,握紧了手中的帽子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前辈!你在干什么!”后辈的声音拉回了使者的神志,他看了一眼面前无比惨烈混乱的场面,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面向他的所有后辈们:“你们都先离开这里,回首尔,或者去当地金差使的茶屋,把这件事报告给上级。”阴间使者们了然地点了点头,就全都瞬移消失在了列车上。

 

使者最后看了看这节车厢的情况,虽然他的心里莫名传来了很深的震撼和悲恸,但是他也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也知道凭阴间使者的力量阻止不了这些似人非人的生物。他直接瞬移回了他的座位所在的车厢,鬼怪看见他突然出现吓了一大跳,车厢上的人也看见了没戴帽子凭空出现的他,车厢顿时也骚动起来。但是使者顾不上这么多,他直接拉起鬼怪的手把他从座位上拽起来,表情凝重地开口:“你看到的那一幕好像发生了,我也知道为什么这场集体死亡会原因不明。从第十三车厢开始,有人类在攻击人类,但是那些应该死去的人类却没有死,而是又活了过来,继续攻击其他人类,那些人甚至看得到我们阴间使者,却又不算是亡灵,所以我们拿他没办法。”

 

“什——”鬼怪觉得一时间跟不上使者的思路,而车厢内的骚动还在继续,“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我的意思就是,在那些似人非人的怪物波及到这里之前,把这些人都救出去。”使者扫视了整个车厢一圈,“把其他遗落者,德华,还有这些人,用你的能力带离这辆列车。我来不及更多解释了,你快照做吧!”

 

鬼怪知道这个一向波澜不惊的使者如今露出这样慌乱的表情,一定是因为有什么大事发生了,他也不再多问,点了点头,然后先示意不太明白状况的恩倬德华金秘书拉住他,他也不管整个车厢的人都在看着他们,直接瞬移回了自己的家。

 

但是出乎意料的是,跟随着鬼怪消失的,最终就只有恩倬一个人。使者惊讶地看向不明所以的德华,而车厢内因为鬼怪和恩倬的凭空消失更加骚动起来,甚至有人拿出手机开始录像。意识到了什么的金秘书开始安抚各位群众示意他们现在有大事发生请稍安勿躁,一分钟之后鬼怪再次带着恩倬出现在了车厢,表情也是一脸严肃:“看来能跟着我的能力离开的就只有鬼怪新娘,普通人是没办法的。”

 

“到底发生什么了,使者叔叔。”恩倬意识到了气氛的不对劲,也开始紧张起来。

 

使者没有回答,而是转头透过人群看向后面的车厢,似乎是想看看那些奇怪的人有没有波及到这里。而这个时候广播突然传出了嘈杂的声音:“各位乘客……位乘客,本列车……出现群众暴动事件,请……位乘客留在自己的车厢,不要慌张,下一站……等候处理……”

 

“暴动?”德华惊讶地脱口而出,这更是给待着普通人的整个车厢添上了更为压抑的氛围。

 

使者突然觉得整个思维十分混乱,他不知道自己现在还能做些什么,就像是面对一个他未知的生物,他竟是感觉到了久违的恐惧。鬼怪突然拉住了使者的手,帮助他平息下来,使者勉强稳住自己的呼吸,看向一脸焦急看向自己的恩倬。

 

“使者叔叔,能不能具体说说发生了什么。”

 

使者深吸了一口气:“我不知道那些是什么,也许原本是人类但现在不是了。他们会攻击人类啃咬人类,直至目标死亡,而那些本应死去的人却又活了过来,变得和那些奇怪的生物一样,开始攻击别人。”

 

“这个设定……”恩倬脸上露出了惊恐的表情,“怎么就跟丧尸一样。”

 

终于听到了一个也许能概括这似人非人的生物的名词,使者也管不了那么多了,点了点头朝恩倬伸出一根手指:“大概差不多就是你说的那种。”

 

鬼怪突然拉着使者往前走了一步,然后转身示意德华和恩倬留在原地:“我跟使者去看看,金秘书,这里暂时交给你了。”

 

“请注意安全。”

 

这确实是个好主意,使者继而反拉住鬼怪穿过人群来到卫生间前的空地,考虑了一下之后示意鬼怪跟着他瞬移到第八车厢。他的判断很准,等使者和鬼怪站定在第八车厢前部的空地上时,看到的恰好就是一群被恩倬称之为丧尸的生物在车厢内大肆袭击着人类的画面。

 

鬼怪是第一次看到这个画面,看到的那一秒他直接尖叫了出来,腿也一软似的跌在在地。有丧尸似乎听见了这边的动静,扭头一看,就疯狂地朝着鬼怪和使者跑来。

 

“喂!快起来!”使者连忙扶起鬼怪,他甚至能感觉到鬼怪的身体在颤抖。若是以前他一定会调侃鬼怪居然会怕这些东西,但是这个场面他什么玩笑话都说不出口,只能死死拽着鬼怪往后退去。回过神来时那只丧尸已经快要逼近两人,鬼怪终于回过神来,快速地将水之剑幻化成形,就朝着面前的丧尸砍下去。

 

剑拦腰斩断了那丧尸,但是虽然丧尸的下半身不动了,上半身却还是怪叫着朝他们挪来。鬼怪又一挥砍掉了那丧尸的头颅,丧尸才算是彻底没了动静。使者连忙带着鬼怪瞬移到第十三车厢,这里由于刚刚被洗劫过现在除了满地鲜血没有一个人。

 

“……哇、这……”鬼怪喘着粗气,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表达自己的震惊,“这和我刚刚看到的未来一样,但是不是在列车上,而是在城市里,那些人也是我们那些车厢的人。”

 

“也就是说这些丧、丧尸,最终还是会到我们那节车厢吗。”使者面色一沉。

 

“……不,也许我能阻止他们。”鬼怪突然平静了下来,他看向自己手中的剑,他持剑的手已经沾染上了属于丧尸的血,“虽然我已经九百多年没干过这事了,但是应该不会生疏到哪去。”

 

使者突然沉默了,惹得鬼怪忍不住转头看了他一眼:“怎么了。”

 

“……你说,这些丧尸到底还算不算是人。但是,他们既然能看见阴间使者,就说明他们半只脚已经踏进了地狱。”使者喑哑着声音道。

 

鬼怪也跟着沉默了一会,随后左手搭上使者的肩膀:“我活了九百多年,也不知道世界上存在着这样的生物。不管他们是不是人,既然变成了现在这种样子,死了总归是更好一些吧。而且……”

 

鬼怪停顿了半晌,使者疑惑地抬起头。

 

“而且,如果这些丧尸会伤害到恩倬,伤害到你们的话,无论如何我也会把他们除掉。”

 

使者轻笑了一声,摇了摇头却是表示妥协,他转身,表示信任的一拳打在了鬼怪的肩膀上:“那就靠你了,高丽大将军。”

 

再次回到原本的第二车厢时,令使者惊讶的是这里的人居然少了不少,而恩倬和德华还是满面愁容地待在座位上,时不时往门边张望。看见使者出现的那一秒恩倬就站起身,快速地迎向使者:“大叔呢?怎么没和你一起?”

 

“别紧张,他不会出事的。”使者安抚性地点了点头,转头看了一圈,周围的人都在用一种好奇而惊慌的眼神看着他,他看向德华,歪了歪头,“怎么少了这么多人。”

 

“有些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往后面的车厢跑去看了,还有些人害怕地逃到第一车厢去了。”

 

使者在心里暗骂了一声愚蠢,然后又安抚性地摆手示意恩倬和德华坐下:“你们就在这一节车厢好好待着就好,哪也别去。”说完后他转身朝着第三车厢走去,恩倬在后面喊着:“使者叔叔,你和大叔都一定要小心啊。”

 

使者穿越隔板门来到第三车厢,发现这里的人也是完全不明真相,不安分又蠢蠢欲动地待在座位上。他不善于和人类交流,自然也不知道怎么安抚这些人类。他的帽子在刚刚的一片混乱之中不知道掉到了那里去,现在无论什么情况都只能以真身来展示。他一路走到了第六车厢,前五节车厢目前都是十分安稳的,第六届的车厢的人则因为已经透过透明玻璃门可以看见的冲来的丧尸而乱作一团。

 

他在第六车厢和第七车厢交接的门口看见了鬼怪,鬼怪拿着剑站在那,一身肃杀的气息,这些人类逃命的原因说不定他得占上一份。然后鬼怪面前的门被前方逃命的人胡乱地撞开,一大群数量难以估计的丧尸就这样冲了出来。

 

在这个瞬间使者想称呼他为金信,因为鬼怪正以一种使者从未见过的气势朝着丧尸群冲了过去,手上的宝剑闪着幽蓝的光,然后不断斩杀着面前的丧尸,除去敌人太过血腥的样子,那场景到真有几分征战时的英姿。但是使者并不能就这样放松下来,他注意到后面几节车厢逃生成功的人数越来越少,丧尸的数量越来越多,鬼怪若是不能砍到丧尸脖子以上的部位,那些丧尸就不算真正地死去。而且那些丧尸的动作并不笨拙,在这狭小的过道内,总有几只丧尸想办法要越过来。

 

第六车厢的人们在鬼怪一时的抵抗之下都顺利地逃到了第五车厢甚至更前,使者站在第五第六车厢交界口看着鬼怪,有好几次惊险的情况,都被鬼怪灵敏地躲过了。使者又看向躲在第五车厢观望的人们,发现那些人看向金信的眼中有感谢,有震惊,但更多的也同样是惊恐。

 

丧尸的数量越涌越多,鬼怪的步伐也在一步步地退后,眼看已经逼近第五车厢,使者便连忙瞬移到了第五车厢的玻璃门口,透着玻璃门看向鬼怪,手心里全是汗。第五车厢门口的人们由于丧尸的逼近不断向后退去,门口也顿时空出一大块,使者终于是忍不住大喊了一声“金信”,鬼怪也会意地砍杀掉面前的一只丧尸,然后瞬移到了使者的身边。

 

几乎是下一秒丧尸群就扑上了玻璃门,拍得玻璃门哐啷作响,那声音也是让人们的心中徒添几分恐惧。使者用双手挡在门上,鬼怪也在门上用力阻止丧尸的进入。这时一个男人的声音突然从身后响起:“你们也许可以放开手,这些丧尸好像不会自己开门。”

 

使者惊讶地回头看了一眼说话的那个男人,又看了看面前的门,慢慢地松开了手。正如那个男人所言,这些丧尸只是一味地撞击在门上,却没有一只丧尸试图拉开门。鬼怪对使者点了点头,使者就把手放在门上在玻璃上结成一块不透明的冰,挡住了丧尸的视线,门前的丧尸突然安静下来,取而代之的是身后人类们的一阵惊呼。

 

使者也顾不上把这些能力暴露在人类面前是犯了多大的错,也顾不上一个一个消去这些人的记忆。他的本能反应告诉他,这些丧尸生物很危险,而他必须要救这些无辜的人。鬼怪自称最钟爱的那件棕色外套已经沾满了鲜血,他的剑在手里消失,然后他脱下自己的外套,毫不怜惜地就将它扔在了地上,然后靠着车厢壁喘着气。

 

这时刚刚说话的那个男人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对使者和鬼怪露出一个善意的微笑,然后说:“虽然不知道你们究竟是什么人,但是刚刚谢谢你们了。那把剑真酷,我想起以前奶奶给我讲的历史故事,简直就像是古代高丽的大将军。”

 

鬼怪和使者都愣了一下,然后相继笑出了声。但是鬼怪很快就笑不出来了,因为他发现像这个男人一样对他们表示友好的只是极少一部分,绝大部分人类都还在用着警惕而惶恐的眼神站在后处打量着他们。广播这个时候再次响起,宣布他们将会在大田站停车,使者和鬼怪对看一眼,就在众人面前瞬移然后回到了第二车厢。

 

几乎是在地板上站好的那一瞬鬼怪就感觉有个人冲过来抱住了自己,他不用看就知道是恩倬,然后鼻尖的血腥味让他慢慢推开了恩倬,恩倬也在这时才发现鬼怪满身的血迹,随即表情变得无措:“大叔,这……”

 

“不是我的血。”鬼怪抬手摸了摸恩倬的头顶,也不顾会弄脏她的头发,“别担心。”

 

安顿下来之后鬼怪只感觉到浑身的疲累,他在座位上坐了下来,仰靠在靠背上,现实的状况让他不可能就这样睡过去,但是精神和体力都受到了极大的消耗却是真真切切的。使者也在鬼怪身边坐下来,没有看向鬼怪却开口说了句:“要不要靠着我一下,就这一次便宜你了。”

 

鬼怪发出一声嘲笑,然后摇了摇头:“你自己也还是好好休息一下吧,如果我看到的未来没有错,城区也同样不安全,我们得想办法回家。”使者轻哼了一声,算是默认。

 

大田站比想象中的到得要快,列车一停下来,车上的人们就开始争先恐后地往车下跑。鬼怪一行人是最后下的车,金秘书表示他刚才与有关人士联系,大田区应该已经被部队给包围,但是此时的车站却空旷无比,没有一点行人的痕迹。他们顺着车站列轨往出口走,在经过靠后的车厢时,恩倬和德华终于透过窗户见到那些所谓的丧尸,浑身是血的丧尸们不断击打着玻璃的画面让恩倬和德华都吓得不轻。

 

走进了车站之后,人群开始变得分散,有些人选择继续往下走去,有些人则停下来坐在被弃置的候车厅休息。鬼怪选择了先坐下来休息,德华从同样被弃置的便利店中拿出了几瓶水和几袋面包分给大家,然后开始商量起该怎么回到家。

 

目前的情况让鬼怪和使者都没办法多想,不知道这场莫名的人间灾祸是因何而起,也不知道该怎么阻止,不知道这到底是人类自己在造孽,还是那莫名其妙的神对人间的一次试炼。

 

正当他们一边休息一边讨论的时候,一个空的矿泉水瓶突然飞了过来,不偏不倚地砸在了使者的头上,让使者忍不住痛呼一声。鬼怪疑惑地往附近看去,就发现坐在这里休息的人们突然聚成了一团,手上拿着各种小物件,然后不等他问出一句话就把那些东西全部朝他们扔来。

 

情急之下鬼怪用手护住了恩倬的头,使者则一摆手将所有凌空的东西冻在了空中,然后解冻任由他们自由落下。

 

人们显得更加惊慌了,人群中也开始蹦出闲言碎语:

 

“不知道你们是哪里来的妖魔鬼怪,这场灾祸肯定是你们引起来的!”

 

“你们快点离开这里吧,不要再把灾祸带到这一片安全的地方!”

 

诸如此类的话。

 

恩倬愣在了原地,不知道对这些人类的态度该做出如何反应,她下意识地站起来,看向面前围着的人群:“不、不对!是大叔他们救了……”恩倬的话语突然被鬼怪紧紧抓住她的手给打断,恩倬先是低头看了看鬼怪抓得很紧的手,然后抬头看向鬼怪平静的脸,“大叔……”

 

“没事,这种时候,人会本能对他们不了解的事物产生恐惧。”鬼怪拉着恩倬站了起来,然后二话不说转身朝着通往公路而不是城区的出口走去。恩倬不再说话,使者也站了起来,一行人沉默地跟上鬼怪的脚步。

 

德华回头看了一眼还心存恐惧的人群,然后看向一言不发的使者:“末间叔叔,你没事吧。”

 

“没事。”使者低低地回应了一声,“刚刚对我做出那种事的那个人,本来三天后就会动土。但是人间现在这种情况,他活不活得过三天还是个问题。”

 

鬼怪偏过头看了使者一眼,使者微微垂着眼眸,脸上的表情既是疲劳又是悲悯,让他看起来面色憔悴不少。

 

通往公路的出口是上行道,鬼怪一行人一路往上走,并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迹象。他们初步计划是找一辆车,然后驾车开回首尔城北洞。通往公路停车场的门被锁了起来,鬼怪想也许这就是这边十分安静的原因,开一扇门对他们而言是小意思,毫无歉意地强行破坏了大门之后,他们继续往前走去,渐渐走出了大田站台,靠近了停车场。

 

就在他们刚跨出遮蔽物被阳光照射到的那一秒,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奇怪的声音,混杂着古怪的嘶吼和惨叫。鬼怪和使者都警觉起来,但是却渐渐发现这些声音不在他们附近,像是在建筑物或道路的另一端。鬼怪和使者顿时就意识到了什么,拉着恩倬三人快速地往停车场的露天顶层跑,到达了顶层,那些声音就愈发地大,也愈发地嘈杂。

 

从停车场的边缘看去,可以清楚地看见大田站周围的市区的情况,虽然鬼怪已经特地拦着恩倬不让她上前,但是恩倬还是看到了。大田站周围的城区,已经满是丧尸,包括站台的各种工作人员,也包括身上还穿着警服的部队人员,她也清楚地看到,那些刚从列车上逃生的人们,就这样被重新卷入丧尸们的追赶杀戮之中。惨叫和哭喊不绝于耳,一声比一声更加尖锐和撕心裂肺。恩倬捂着嘴无声地哭泣起来,鬼怪和使者看起来没有打算去营救这些人,她知道,即使他们去救了这些人,也没有任何意义。

 

鬼怪冷眼看着下方,然后他在人群之中看见了那个方才向他们道谢的男子,那男子扶起了一位跌倒的妇女,下一秒却被扑上来的丧尸咬断了喉咙,而那名被他拯救的妇女,也没能再多跑出十米,就同样丧生在丧尸群中。

 

突然身旁传来一声不大的干呕声,鬼怪转过头,就看见使者倒退了两步然后跌坐在了地上,手捂在嘴巴上,面色无比惨白。他急忙过去扶住使者,使者摇了摇头放下手,脸上的表情很平淡,但是毫无血色,呼吸似乎都僵住了,能看得出是冲击到了他更深刻的东西。

 

这样大面积的捕杀场景不似刚才在列车上,太过血腥的画面,就连空气中都弥漫着十分浓重的腐化的血的腥臭味。鬼怪知道使者一直是个素食主义者,却一直不知道原因,但是现在他想他明白了。

 

使者也在这时开了口:“抱歉……我没事了。我只是,一时难以接受。”

 

“起来吧。”鬼怪慢慢地扶起使者,然后对恩倬和德华伸出了手,“我们就快回家了。”

 

他们在停车场内找到了一辆备用钥匙放在车上的可容纳七个人的两厢车,对于收到了极大惊吓的恩倬和德华而言是一个极好的选择,恩倬躺在最后一排的座位上休息,德华和金秘书坐在第二排,宽大的空间也足够德华靠在靠背上睡觉,使者本想主动开车,但在鬼怪的坚持之下还是坐到了副驾驶的座位上。

 

幸运的是车子很完好,导航也在,即使金秘书表示就算没有导航他也知道回程的路该怎么走。

 

高速公路上没有任何一辆车,也没有任何一只丧尸,对于鬼怪而言这是最好的消息。后座的两个人都已经坚持不了沉沉睡去,就连金秘书看起来都快到达极限边缘。使者把他的西装外套脱下来给穿得有些单薄的恩倬盖上,只留下了一件衣领上还沾着血迹的白衬衫。

 

从高处的公路看去,可以看见所经过的城区或者小镇都是一副被破坏殆尽的破败样,工厂上冒着黑烟,大楼里亮着火光,街道上还能够看见大量丧尸在游荡着寻找活着的人类。

 

“整个城市都被袭击了吗,”使者把头靠在玻璃上开口,声音难掩疲惫,“这就是所谓的人间地狱吗。”

 

鬼怪一时没有接话,他透过车辆正中的后视镜看了使者一眼,才缓缓开口:“你也睡一会吧。”

 

使者摇了摇头,然后坐直了身子,强打起精神来。

 

鬼怪再次看了一眼后视镜,确认了金秘书都已经低着头睡着后,又看了看身旁木然地盯着前方的使者,在心中默默地叹了一口气。

 

为了不吵到后面睡觉的三人,鬼怪压低了声音道:“你的那些下属呢,都平安逃出去了吗。”

 

有对话之后精神明显会清醒一些,使者点了点头:“他们早就回到首尔了,我让他们先回去汇报工作,毕竟这次名义上我们一个亡者也没能引渡。”

 

“你为什么不跟着他们一起回去。”

 

“你们在这里,我怎么可能走。”

 

“你不怕自己是个累赘啊。”

 

“然而事实上我并不是。”

 

他们说着说着就笑了起来,却又刻意压抑着声音不吵到后面睡觉的人。刚刚经历的与丧尸的大逃亡就好像是在做梦,此时难得的平静竟是显得有些不真实。但是使者和鬼怪都知道,这只不过是暂时的表象,这个国家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就算他们最后生存了下来,也不知道未来究竟是如何。

 

公路上指示牌显示这里距离进入首尔城区还有四十公里,鬼怪便慢慢加了速,争取更早到达。使者终究是累了,他把头靠在玻璃窗上,虽是没有睡着,但是眼神看起来也是不太清明,鬼怪便也不再说话,放任使者这样休息。

 

但是越接近首尔,鬼怪就越发现不对劲,首尔遭遇到的破坏程度远远超过大田,周围的景致也变得愈发萧条的样子。他原本以为这场灾祸是从火车上开始的,但是现在看起来首尔似乎才是最严重的受灾区。迷迷糊糊的使者显然也是发现了这一点,在看见一座玻璃都被破坏完全的高大建筑时,他猛地坐直了身子,表情慌乱起来:“首尔……怎么会……”

 

鬼怪还没来得及对使者的话做出回应,就听见使者接着颤抖着说:“Sunny她,还在城市里……”

 

这一句让鬼怪顿时感觉如同遭到了晴天霹雳,他一下没控制好情绪,车辆猛地拐了个弯,这个冲击让车上睡着的三人全都醒了过来,恩倬朦胧地睁开眼,拿下盖在自己身上的西装外套,然后就看见坐在副驾驶的使者颤抖着手拨打下一个电话。

 

电话那头是冗长的连接音,却迟迟没有被接通,直到一分钟过后,电话那头传来了“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已为您转入语音留言”的机械的女音,使者手中的电话就这样掉在了大腿上。

 

“怎么样?她接了吗?”即使从使者的神情他猜到了大概,但是鬼怪还是忍不住发问,“……没接,吗。”

 

知道了鬼怪和使者的对话是怎么回事后恩倬捂住了嘴巴,浓浓的哭腔又涌了上来:“老板她……不可能……不会的……”

 

醒来之后德华摇下了车窗,这里离首尔已经很近了,从车窗飘进来的空气里满是硝烟味铁锈味和腐臭味。

 

天空中突然一阵惊雷作响,天色已肉眼可见的诡异的速度暗了下来。使者从失神状态看向鬼怪,就看见鬼怪紧紧咬着下唇,却还是目光坚定地盯着前方。

 

“喂……”使者开口,却发现自己的声音居然有些嘶哑,“不管怎么样,这种时候,别下雨了。”

 

“我知道。”鬼怪接话接得很快,“不会下的。”

 

车上的气氛顿时就压抑下来,再也没有人多说一个字一句话,所有的困意和疲倦也似乎在一瞬间烟消云散。

 

就这样沉默地行驶了十几公里,他们终于进入了首尔的城区。城区和他们通过刚刚看见的景象猜测的几乎一样,车窗重新被摇上,鬼怪叹了口气,告诉大家要做好心理准备,因为此刻在首尔的街道上充斥着的,是数不尽的丧尸。

 

在公路上虚晃的平静在这一刻终于被打碎,从前置玻璃看见路旁的丧尸的那一刻,使者就知道神给他们的考验才刚刚开始。

 

进入城区的那一秒鬼怪就猛地踩下了油门,用难以想象的速度在街道上奔驰起来,此刻已经不需要再顾忌什么交通安全法则了,就算是撞撞死的也不过是丧尸。运动的车辆出现在道路上那一秒路旁的丧尸就集体冲向了这辆车,嘴里怪叫着听不懂的话,脸上是狰狞的鲜血。

 

恩倬把头埋在大腿之间,不敢看向外面的场景,德华也是一脸惨白,紧紧拽着自己的外套,嘴唇哆嗦着却说不出一个字。

 

最开始丧尸还完全跟不上汽车的速度,只能盲目的在后面追赶,等到脱离了视线范围就停了下来,但是越靠近城区中心,街道上的丧尸就越密集,几乎已经堵在了道路上,鬼怪只能强行将他们撞开,但是这样车的速度就会不自觉地慢下来,丧尸也堵得越来越多。

 

突然间恩倬身旁的玻璃碎裂,一只丧尸的手臂伸了进来,恩倬尖叫着蹲在了座位下,鬼怪看着道路一个急转弯,这才将那已经趴在车上的丧尸甩了出去。

 

然而丧尸越来越多的情况并没有好转,眼看车即将陷入停滞的危机中,鬼怪突然松开了自己的安全带,摁下了天窗的打开按键,然后拍了一下使者的肩膀:“你来开!”

 

使者没有发愣,似乎是早就猜测到了鬼怪的用意,他也急忙松开自己的安全带,下一秒,鬼怪瞬移到了车顶天窗的空洞上,而使者也在同一时间瞬移到了驾驶座上,用力踩下出现了一瞬间泄力的油门。

 

车子再次提高了一个速度往前驶去,使者动用了能力让除了他们行驶的车道以外的路面结上了严寒的冰,一部分丧尸的脚被冻住,暂时失去了行动的能力,而鬼怪看准时机用水之剑劈向那些丧尸,渐渐地打开了道路。

 

然而他们所面临的问题已经不止这一个,驾驶着车的使者突然瞳孔一颤,然后对着天窗上的鬼怪大喊:“金信!车快没有油了!”

 

鬼怪最后砍杀掉离他们的车子最近的一波丧尸,就瞬移到副驾驶座上,偏过头去看油表的指数,果不其然,油表的指针已经到了警戒值,最多还够他们开个十几分钟。鬼怪估计了一下距离,发现这里回到他们家还有三十多分钟,但是到某个地方却似乎绰绰有余。他脸色一沉,咬了咬牙开口:“去炸鸡店!”

 

使者惊讶地看向鬼怪。

 

“不亲眼见到我妹妹我不会相信她就这样出事了!万一他在等着我们去救她呢!”

 

使者没说话了,虽然体力急剧消耗,但是他还是拼尽全力把身后整个街道都冰冻了起来,然后拐进了一条窄小的街巷中,这才算是把视线范围内可及的丧尸全部甩掉了。甩掉了丧尸之后他回忆着路线从这小巷之中前往Sunny的炸鸡店,虽然不停踩着油门,但车子行驶的速度还是越来越慢,油表也愈发接近零值。

 

车子最终在巷子内彻底熄了火,鬼怪和使者走下车探了探情况,才让恩倬三人下了车。这里离炸鸡店其实很近,但唯一的问题是他们要避开大道怎么进去。在炸鸡店打工的恩倬认出了这里的道路,表示炸鸡店的侧门就在不远的巷口,他们可以从那里进去。

 

这一块地区比鬼怪想象中的要安静许多,就好像是几乎没有丧尸的存在,然后他转念一想,也许这些丧尸都被他们之前开车的大动静给吸引走了,现在都挤在城区那头不会过来。他们很快就到了炸鸡店的侧门,当发现那里的门居然是虚掩着的时,鬼怪和使者的心又不由自主凉了几分。

 

鬼怪走在最前面,轻轻地拉开了那扇虚掩的门,尽量不发出一点声音,恩倬德华金秘书跟在中间,使者走在最后,一行人慢慢走进了店内。侧门通向的地方是厨房,厨房里没有任何人的身影,他们便慢慢地靠近厨房的大门准备走向大厅。厨房门口外面的光线很暗淡,这家店的外玻璃是全透明的,这样的光线许是由于过于阴沉的天色。鬼怪一脚已经踏出了厨房的门,却就在这时,听见外面传来一声轻轻的低吼。

 

所有人的身体都僵硬了,使者和鬼怪的脸色顿时变得极为难看,他们都听得出来,那低吼不属于人类,而属于丧尸。恩倬捂住了嘴巴站到一旁,摇着头表示她不愿意走出去看,德华轻步走向恩倬示意他会陪着她,让两位叔叔自己出去就好,而金秘书也跟着站到了一旁。

 

使者握紧了手,低眸沉默了半晌,便跟上了鬼怪的步伐。

 

这个时候外面的丧尸又低吼了一声,鬼怪和使者一惊,他们突然意识到,这个丧尸的声音属于一个男性。意识到这一点之后鬼怪大步走了出去,出现在眼前的是一个在大厅胡乱游荡又走不出去的男丧尸,在看见鬼怪的一秒就咆哮着扑了上来,却被鬼怪利落地一剑斩杀。

 

这个炸鸡店再也没有第二只丧尸了,鬼怪走到店门口,发现店门是锁住的,外面的街道上也极其安静,没有一只丧尸的踪影,看起来是真的被吸引去了别的地方。鬼怪顿时焦躁起来,他不顾一切地喊出了声,唤着Sunny的名字:“金善!妹妹!你在吗!”

 

意识到了现况的恩倬从厨房走了出来,本想阻止鬼怪的大喊大叫,不料使者也跟着叫了起来:“Sunny小姐!你在吗!”

 

恩倬能明显看到两位叔叔脸上极度悲观的表情,这让她再也无法阻止出声。下一秒,厨房处突然传来了细微的动静,像是一阵柜子被打开的声音。鬼怪和使者顿时就注意到了这个声音,鬼怪再次变出剑大步就朝厨房走去,使者紧随其后,然后他们在迈进厨房的一瞬间,都不由自主的停下了脚步。

 

恩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快步走上前观看,但还没走到厨房口,就听见里面穿一阵微弱的笑声:“呀,哥哥,你来得真的好晚……”恩倬也顿时一愣,眼泪几乎是不由自主地就流了下来,然后她拼命挤进了厨房,就看见厨房一个被打开的储物柜,和此时正坐在柜子前地板上,头发混乱妆被哭花高跟鞋也不知去向的Sunny。然后她在鬼怪和使者有任何动作之前,冲上去跪在地上与Sunny拥抱起来,哭泣的声音再也压抑不住,在这小小的店里爆发开来。

 

Sunny一边流着泪一边拍着恩倬的背安慰她:“别哭了,别哭了,我呀命真好,我还以为我撑不到你们来找我的那个时候了。”

 

恩倬不住地点着头,却还是因为哽咽说不出一句话。鬼怪上前扶起了一直坐在地板上的两人,恩倬这才平复下来,后退了一步用衣袖抹着眼泪。Sunny转头看向鬼怪,虽然眼泪一直在流,她的嘴角却是带着笑容,鬼怪一把扯过Sunny然后紧紧抱住了他,也不住哭出了声:“对不起……我来晚了……”

 

然后Sunny就像是安慰恩倬一样,轻轻拍打起了鬼怪的背:“我知道哥哥一定会来的,你现在来了就够了。”

 

在和鬼怪拥抱的时候,Sunny看见了仍旧站在厨房门口一步没动的使者,使者低着头,让Sunny看不见他的表情,但是从他微微颤抖的肩膀,Sunny知道那个使者是在无言地哭泣。Sunny轻轻推开鬼怪,鬼怪回过头,也同样看见僵在原地的使者,Sunny开始向使者走去,使者一开始没有反应,在意识到Sunny接近的时候,竟是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Sunny笑着摇了摇头,使者应声抬起头看向她,眼眶通红,竟是有哭肿的迹象。Sunny抬起手,轻轻擦去使者脸上残留的泪水:“我呀,也一直相信着,金宇彬先生会来救我的。”

 

使者咬住了下唇:“对不起……”

 

“没什么好对不起的,在这个世界上能够活着,就是一件最幸运的事情了。”

 

重逢的喜悦席卷了众人之余,他们还是无可避免要面对现在该怎样回到鬼怪的家的问题。那幢房子是一座十分特殊的建筑,普通人无意识经过时是看不见它的,因此在现在这样的场面之下,鬼怪的家无异是最安全的地方。

 

他们最终还是决定现在厨房的死角里休息一会,等精力恢复一些,就小心地走去目的地,如果半路能遇到车辆,那便是更好。

 

在众人休息之余,使者表示他要去一趟茶屋,去了解这件事情的具体情况。大约十几分钟后他又回到了这里,表情并不算太好。留守在茶屋的后辈告诉他,这次事件是人类社会自己引发的灾祸,地狱部对此事已经无法控制,人类社会的存亡问题,最终只能看那个虚妄存在的神。

 

听完使者的转述鬼怪用力地拍了一下桌子,难掩心中的愤慨。

 

使者也叹了一口气,人类社会变成如今的模样,终究不是他们想看到的。

 

休息了一段时间之后,众人决定出发。在找到Sunny之后天色就渐渐地放晴,现在只是下午四点钟,天色还很明亮,甚至还出现了阳光。

 

他们小心翼翼地从侧门走出去,即使现在大道上面没有出现丧尸,但是在这种全城都是丧尸的情况下,做任何事情都不能掉以轻心。首尔的小巷恩倬和使者都意外地熟悉,估计从这里走到鬼怪家莫约半个小时后,一行人便上了路。

 

小巷里非常安静,没有任何丧尸出现的迹象,甚至连空气都闻得清爽许多。鬼怪走在最前面,手上警惕地提着剑,恩倬扶着没有鞋子穿的Sunny走在中间,顺便为鬼怪指路,德华和金秘书走在她们俩后面,使者则仍然是跟在最后。

 

走了二十多分钟后,整个世界仍旧很平静,就在他们都以为能安全地走回到鬼怪家的时候,丧尸就这样猝不及防的出现了。

 

第一只丧尸是从空中出现的,伴随着一阵怪异的咆哮,然后直接空降在使者的头顶,听到声音的使者抬头急忙看去,却还是来不及闪躲,一把将前方的德华和金秘书往前推了一步,然后被丧尸的冲击压在了地上。他掐着狰狞地张着嘴的丧尸的脖子,伸直了手臂,让丧尸一时咬不到自己,身侧传来了鬼怪焦急的一声“使者——”的大喊,但是从仰躺着的这个角度往上看去,就能看见一座房子的三楼的阳台上正站着近十只丧尸,呼啸着在往下跳。

 

“先别管我!保护好Sunny她们!”眼看着不断有丧尸落在地面附近,周围已经响起了恩倬Sunny等人的惊叫,使者出声阻止鬼怪要来帮自己的举动。他勉强偏过头,就看见鬼怪正把恩倬等人护在身后,他的面前也已经聚集起好几只丧尸。也许是阴间使者本身的气息与人类不同,更多的丧尸还是在往鬼怪的方向聚拢,使者咬了咬牙,手上用力,丧尸的脖子及头颅迅速地开始结冰,然后便没了反应,使者一脚踹开这只丧尸,快速从地面上站了起来。

 

场面一度混乱,即使是鬼怪也无法在这种情况下顾全到四个人类,恩倬Sunny等人已经被疯狂的丧尸群冲散,德华和金秘书每人手上拿着一根捡起的铁棍,胡乱地击打朝他们扑来的丧尸,勉强护住了躲在他们身后的恩倬和Sunny。

 

使者也加入了战局,大量的体力消耗已经没法再让他让整个地面结冰了,他只能看准机会掐住对方的脖子冻住对方的头颅,让对方失去行动能力,最后还是得靠鬼怪来斩杀。

 

这一片的丧尸聚集地不算多,应该是只有呆在这房子里的十几只,周围也没再传来其他的动静。使者的力量有些单薄,他无法像鬼怪那样干净利落地解决丧尸,就在他准备对面前最近的这只丧尸出手的时候,一只丧尸突然从侧面冲了出来,直接把他撞到了墙上,他的背部也在墙上狠狠磕了一下。那一瞬间他的眼前因为冲击有些发黑,摇了摇头强迫自己回过神来,就看见自己还是本能地掐住了不断往他身上扑的丧尸的脖子。

 

这时Sunny的惊叫声传了过来,不是那种逃跑时的惊慌,而像是突然受了什么巨大惊吓。使者迅速解决掉面前的丧尸,焦急地寻找着Sunny的位置,然后在离他五米的远的地方,看见了因为没有穿鞋逃跑而摔倒在地的Sunny,而一只丧尸已经扑到了Sunny的面前,朝Sunny张开了嘴。

 

在恩倬绝望的叫喊声中,使者瞬移到Sunny的面前然后附身抱住了她,下一秒剧烈的疼痛感从手臂传来,野蛮地顺着神经直冲脑门。

 

“金宇彬!”“使者叔叔!”“末间叔叔!”在场所有看到这一幕的人都不约而同尖叫出来。被咬到的那一瞬间使者只感觉到了疼痛,其他一切感知似乎都消失了,连思维也变得混沌起来。他甚至做不出转身反击的行为,就只是将Sunny抱得更紧。

 

恍惚间好像听见鬼怪传来了一声怒吼,接着身后的压迫感消失了,自己的身体像是被人扶了起来。使者睁开眼睛,几秒钟的失神终于正常起来,出现在眼前的是满地丧尸的躯体,他侧了侧头,才发现把自己从Sunny身上扶起来此刻靠着的竟是鬼怪。

 

“使者!你听得见我说话吗!”鬼怪的表情是难得一见的慌乱,他甚至上手用力拍着使者的脸颊。使者无奈地挥开鬼怪的手,用正常的语气说了句“我还没事”后,就强行把自己的伤口冻结了起来。

 

使者并不知道身为阴间使者的自己会不会也变成那样的怪物,但是令他惊讶的是本应该先躲得远远的恩倬和Sunny却一直在凑近他,询问着他的感觉,Sunny又开始流泪了,使者觉得这是他认识Sunny以来这个女人哭得最多的一天。

 

就在使者想好言告诉她们自己并无大碍的时候,德华却突然颤抖着唤了一声“舅舅”,鬼怪转过头,看见德华跪在金秘书的身边,金秘书靠坐在墙上,而他的肩膀上也赫然是一道血琳琳的伤口。鬼怪面部一僵,换成Sunny扶住使者,然后快速走到金秘书面前蹲下,恩倬也捂住了嘴巴,像是不能接受这又一次的冲击。

 

金秘书的表情看起来很淡然,面对死亡或异变他没有任何恐惧,脸上甚至还带着浅薄的笑意,在脸色无比苍白的情况下,他转头对着德华开口:“德华先生,今后你就只能自己照顾自己了,在这样的世界生存下去也许很难,但无论如何也请坚持下去,这是你爷爷和我都一心期盼的。”

 

德华流着泪不住地点头,嘴里吐出断断续续的承诺,却又不怎么听得清楚。然后金秘书转头看向鬼怪,他的眼睛已经开始有些泛白了,却还是保持着一丝神智开口:“金信先生,今后就……请你多多照顾德华。还有,请在我还身为人类的时候,把我杀了吧。”金秘书的身体突然抽搐了一下,鬼怪能清楚地看见金秘书的眼睛正在迅速地变白,就如同那些丧尸一样。

 

鬼怪拉起还蹲在金秘书身边的德华,把他拉到自己身后,然后幻化出水之剑,颤抖地举了起来。金秘书的脸上还带着他一贯的微笑,但是鬼怪知道,也许不出几十秒,那副和善的微笑就会被狰狞所代替。他用力握紧了手中的剑:“这一世,谢谢你了。”然后他将剑插入了金秘书的胸口。一口有些污浊的血吐了出来,金秘书依旧保持着那副笑容,缓缓闭上了眼睛。

 

鬼怪听见身后的德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转过头看去,就看见德华的眼里虽然仍旧是伤悲,但人已经冷静了下来。他又越过德华看向站在最后的使者,使者捂着他手臂上的伤口,脸色苍白,神色悲伤,看注意到鬼怪的视线之后,使者抬起头,回以一个淡淡的笑容:“我最终也会变成那样的吧,所以金信,到了那时候,也请你干脆利落地杀了我。”

 

鬼怪神色一凛,剑渐渐地消失,他却一拳重重打在墙上,抬起头仰天大喊起来:“你这该死的神!你为什么要对这个世界如此残忍!为什么又对我如此残忍!你让我获得的永生,就是眼看着人间的覆灭吗!”

 

这个氛围感染到了所有的人,使者从没见过鬼怪如此歇斯底里的绝望,他想上前去安慰安慰金信,却是觉得心情沉重地一步都迈不出去。

 

“为何要将所有事情归咎于神的身上。”德华冷不丁地开口,语气漠然。

 

鬼怪和使者同时一惊,鬼怪急忙转过身来看向德华,使者也越过Sunny和恩倬站到鬼怪身边面向德华,在看见德华脸上肃然的表情时忍不住睁大了眼睛:“你、你是那位……”

 

“在这个世界上,人类的感情是连神都无法涉足的唯一的变数。”德华,或许可以称之为神,并没有在意鬼怪和使者的震惊,而是仍然平淡说了下去,“人类的感情可以带来喜悦,也就自然可以带来悲伤。这场灾祸,不过是由人类的一个错误导致,最终借由人类的感情不断扩散的悲剧罢了。神从未插手其中任何一个环节。”

 

鬼怪紧紧握着拳头,没有说话。使者则是淡淡地低下了头:“人类的变数……吗。”

 

“但是,你们所经历地已经够多了。”德华的手臂突然抬起来指向了前方墙壁的一个门,“回到你们该去的地方吧,这是神对你们最后的仁慈。”

 

然后不等鬼怪问什么,德华就放下手臂闭上眼睛,五秒后再睁开时,那眼里的清明顿时就变成了茫然:“诶……我刚刚,是昏过去了吗。”

 

鬼怪低咒一声,转身看向神方才指的那扇门,本来已经紧闭的门现在突然开了一条缝隙,他们本能地警戒起来,但是半晌都没有发生任何奇怪的事情。鬼怪突然明白了神的用意,他回过头有些惊喜地说:“是任意门。”恩倬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她急忙拉住鬼怪的衣服,然后拉起Sunny的手,也示意德华拉住衣服。鬼怪回过头看了一眼使者,发现使者站在原地没有动作,表情也有些僵硬。明白使者在顾虑什么的鬼怪一把抓住了使者的手:“别逃,你不会变成那样的,相信我。”使者手一颤,却还是没有挣脱鬼怪的手。

 

鬼怪走向那扇门,深吸了一口气之后缓缓拉开门,往里面迈出了一步。眼前先是黑了一秒钟,等到完全踏进门内的时候,鬼怪就看到眼前的场景赫然是自家屋内的玄关。

 

“终于回来了……”恩倬声音颤抖着出声,然后放开了鬼怪的衣服。

 

鬼怪笑着松了一口气,无意识握紧了使者的手,却突然感到手上有股力量把他往下方拽去,他回过头一看,就发现使者居然失去了意识正往地面栽倒去。“使者!”鬼怪眼疾手快地托住了使者下沉的身体,在接触到皮肤的一瞬间才惊觉对方的身体是有多么冰冷。然后他顾不上周围的人愕然的反应,抱起使者快步就往走廊末间走去。

 

即使使者的身上都是血迹,鬼怪也无暇顾及太多,掀开那纯白的被子就把使者放在了床上。长时间的奔波让他们都早已满头大汗,此时使者的刘海被汗水浸湿胡乱地黏在额头上,鬼怪手指有些颤抖地替使者抚平他的刘海,然后把手掌覆盖上使者的额头,不出所料地也是一片冰凉。

 

虽然知道阴间使者的体温一向如此,但在如此情境之下,他还是觉得心慌意乱。但是让他稍稍宽心一些的是,使者的身上没有散发出那些丧尸特有的腐臭味,使者的呼吸也依旧平稳,而丧尸是没有呼吸的。

 

他又打开房门走了出去,恩倬三人都围在门口,紧张地向鬼怪询问情况。鬼怪淡淡说了句没什么大碍,就让恩倬她们先去休息休息好好放松一下,而他自己则是去洗漱间打了一盆热水,又拿了一条干净的毛巾,再次走进了使者的房间。

 

使者身上的白衬衣已经被鲜红的血印浸透,鬼怪从使者的衣柜里拿出一件平时见使者穿的最多的家居服,然后硬是将那件白衬衣扯烂给脱了下来。使者的脸上和脖颈都有大量的血迹,鬼怪稍稍扶起使者,用打湿了的毛巾一点一点擦拭着那些血迹,在经过手臂上伤口的时候愣了一下,却也还是细致地擦掉了伤口旁边凝固的血迹。等把血迹都擦拭干净后,鬼怪为使者套上了那件宽松的家居服,就将使者再次好好地安置在床上。

 

最后看了仍在昏迷中的使者一眼,鬼怪就走了出去,恩倬德华Sunny就愣愣地坐在沙发上,谁也没说话,谁也没有任何动作。鬼怪走进厨房,打开冰箱,冰箱里还有几瓶酸奶和一些蔬菜,在看到一旁放着的牛肉时他竟也是觉得有些反胃,便把那些牛肉拿出来扔了,给每个人分了一瓶酸奶,就开始尝试做他不算特别拿手的蔬菜沙拉。这既可以称为午餐又可以称为晚餐的一餐做好后,鬼怪把每一个碗亲自端到了三个人的面前,即使他一个小时前送来的酸奶没有一个人动,他还是哑着声音开了口:“吃点东西吧,都累了一天了……等会吃完后去洗个澡,就都早点休息吧。”

 

一开始众人还没有反应,但是恩倬突然就捧起了面前的碗,然后把酸奶的吸管插上,大口地吃起来,虽然一边吃眼眶一边变得通红。

 

“恩倬……”Sunny低低唤了一声,就也拿起碗吃了起来。

 

鬼怪弯了弯嘴角,转身走进自己的房间。一关上门他就靠着门板慢慢地滑坐在地,所有的情绪在这一瞬间终于爆发出来,他捂住自己的脸,听见门外玻璃碗和磁盘碰撞的声响,然后无声地哭泣起来。

 

如果这也是神给予他的在可以接受范围的试炼,他只想告诉神,他已经无法承受了。

 

 

 

 

 

故事从这里开始可以溯回到开头,回到鬼怪静静坐在使者床边的画面上。

 

鬼怪不知道自己在这坐了多久,不知道他盯着这个沉睡的使者看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竟是坐在椅子上睡着了。他是被恩倬轻轻摇醒的,刚睁开眼的时候精神特别恍惚,绷紧了一天的神经无意识放松之后就是像现在这样地疲累。彻底清醒过来之后他的第一反应就是去看床上躺着的使者,发现对方仍然在沉睡后才转过头,对上了满脸写着担忧的恩倬的目光。

 

“大叔,现在已经很晚了,你也快去洗洗睡吧。”恩倬的声音里也满是关心。

 

鬼怪坐直身子,这才发现自己自从回家之后就没收拾过自己,甚至连身上穿着的都还是那件带血的黑色的衬衣,一股恶臭的血腥气味扑鼻而来。他对恩倬点了点头,一起走出房间后,恩倬告诉他Sunny已经在她的房间睡着了,他便也催着恩倬早点去休息。然后鬼怪看见了缩在窄小的沙发上睡觉的德华,他把德华叫醒,让他去自己房间的床上睡觉,德华本来是推拒的,在鬼怪解释他今晚必须一直待在使者身边后才勉强答应下来。

 

鬼怪从自己的房间里拿出了所需要的换洗衣物后,就进了浴室,他身上的血液几乎已经黏在了皮肤上,脱掉衣服时还会撕扯到皮肤传来细微的痛感。他是所有人中面对这些鲜血最多的那一个人,就只是这样站着,那股污浊的血腥味就令他作呕。他把花洒打开到最大,用力地清洗着自己的皮肤,却不知道为什么,好像无论他擦了多少沐浴液,那股血气味都在他身上挥之不去。但是他不敢洗得太久,心理上勉强能接受之后,他就赶快换好衣服回到了使者的房间。

 

让他松了口气却又隐隐不安地,使者依旧没有醒来。鬼怪突然有些害怕使者醒来,他怕对方最终会变成那副惨烈的样子,但是从被咬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五个多小时,使者却看起来没有任何变化,呼吸也依旧平稳,这是唯一让鬼怪感到安心的地方。

 

他又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来,伸手探上使者的脸颊和额头,惊喜地发现对方的体温不再是那种难以忍受的冰冷,而是渐渐恢复到了比人类体温略低的温度。这是一个好的迹象,他替使者整了整被子,捋平额前的碎发,然后就静静等待起来。

 

使者最终清醒过来的时候,是在凌晨三点钟。鬼怪一夜无眠,因此在床上传来动静的第一个瞬间他就反应了过来。

 

第一个被注意到的是细微的低吟,虽然声音很轻,但是在听到的那一秒,鬼怪几乎几乎要从椅子上跳起来。他快速地凑到床边,然后在床沿上坐了下来。使者看起来正悠悠转醒,他的手无意识地攥着身下的床单,眉头也微微皱起,嘴唇颤抖着张开,吐出含糊不清的音节,看起来有些难受。

 

鬼怪心下一紧,犹豫着把手搭上使者的肩膀上,轻轻地摇晃起来:“使者?”

 

这轻轻的一声让使者的身体停止了颤抖,然后鬼怪就看见使者睫毛轻颤,随后缓缓睁开眼睛。鬼怪下意识捏紧了使者的肩膀,因为在那张开的眼皮之下,露出的仍旧是那黑得深邃的眸子。

 

“……金信。”使者低低地唤出声,声音沙哑而干涩。

 

鬼怪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渐渐感觉自己的眼眶开始发热,有水汽在眼底凝结,他觉得奇怪,不明白为什么今天的自己好像特别地感性。他应使者的要求,把使者从床上扶了起来,然后把枕头垫在使者的腰后,好让他能在床上坐得舒服。

 

彻底清醒之后使者先是抬手看了看自己的伤口,鬼怪也是这个时候才发现,之前他刻意不去关注的伤口,竟是有逐渐消褪好转的迹象。使者像是彻底松了一口气:“算是捡回一命了。”然后他又摇了摇头,“啊,不对,我本来就不算活着。”

 

鬼怪也算是彻底放下心来,终于是忍不住笑出了声:“你这家伙啊……”

 

使者也露出一个善意的笑容:“总之,谢谢你了。”

 

鬼怪想起了他放在冰箱里的为使者做的蔬菜沙拉,连忙问到:“你饿吗,我去帮你拿点吃的来。”说完他起身欲出门去拿来,使者却突然拉住了他的手,对着他摇了摇头。鬼怪重新在椅子上坐下来,使者却看向鬼怪的眼睛,一字一顿地开口:“我想去外面看看。”鬼怪抿了抿唇,没有拒绝。

 

虽然没有发生异变,但使者的身体还是比想象中的要虚弱,走路的脚步都有些虚浮,鬼怪从衣柜里找了一件大衣给使者穿上,然后揽住使者的肩膀以便扶着他,然后一起瞬移去了屋顶。

 

今夜的风很大,温度也很低,在他们目光所及之处,没有任何一点光芒,黑压压的色彩令人心寒。首尔从来就不是这样一个会入眠的城市,即使是凌晨三点,也本应该会有铺满马路的温暖的路灯,和耀眼多彩的昼夜不灭的霓虹灯。这些光点构成了首尔繁华的夜晚,从未如同今晚这般,黑暗冷清地像是死去一般。

 

使者低着眸,眼里的悲伤表露地很明显:“这就是人类的罪,他们自己亲手毁灭了自己生存的地方。”

 

夜风吹得鬼怪脸颊发痛,他不由自主把使者揽得更紧:“比起这件事情,你以前做的那点破事还真是微不足道。”

 

“真是个无所谓的鬼怪啊。”

 

鬼怪则摇了摇头:“还是回去吧。”使者没说话,算是默许。他们一起回到了餐厅,虽然使者说不用了,但鬼怪还是把那份蔬菜沙拉拿了出来硬是要使者吃下去,使者拗不过鬼怪,只好坐下来吃,吃了一口之后就说做得难吃,但还是把整碗沙拉都吃了下去。

 

接下来的时间使者睡不着了,即使一夜未眠但鬼怪却意外地精神,他们在客厅沙发上坐下来打开电视,不出所料每个台都是嘈杂的无信号,于是他们把以前录下的电视剧重新放出来,然后各从冰箱里拿出一瓶酸奶,就像以前一样分别坐在沙发的两端,盯着电视剧看起来。这样的场景难得又怀念,就好像是刻意抛开了现世伤疤的那些部分,重新回到了最初在这个家里打打闹闹却又惺惺相惜的时候。

 

他们一直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剧直到天亮,虽然是已经看过一遍的电视剧,他们却还是能有无数聊天的话题,时不时吐槽一下剧情的发展,时不时又对剧中男主人公的恋爱价值观进行质疑和探讨。

 

恩倬和Sunny起床出门时看到的就是两个大叔对着抱着抱枕坐在沙发上对电视剧评头论足,声音甚至还很大,她们甚至还看见使者像是不满似的用自己手里的抱枕用力砸了一下一旁的鬼怪。这个场面和谐地诡异。

 

但是这都不是重点,在看见好好坐在沙发上的使者的那一秒恩倬和Sunny就没命地往楼下跑,使者听见声音回过头,刚扬起一抹笑容想和两位女性打个招呼,Sunny就直接抱住了他,把耳朵贴在他的胸前,像是要探听对方还有没有心跳。使者无奈地扶起Sunny,替她拉起掉下肩膀的衣领:“我没事。别忘了,我早就已经死了,不会再死一回的。”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没事就好。”Sunny愣愣地点头,虽然她没能听见期望中的心跳声,却还是觉得身体因为激动止不住地发起抖来。

 

听见了屋外的动静的德华也应声起了床,在打开房门看见使者的身影后,也是同样抑制不住脸上的兴奋与喜悦。

 

电视剧还在播放着,给这个家里增添了一些生气,但是当五个人都聚在一起之后,看着窗外明亮的天色,他们都心照不宣地知道他们仍旧有严重的现实问题需要面对。播放着连续剧的电视突然闪了一下,然后就自动地跳了台,鬼怪被吓了一跳,然后注意到电视上播放的是釜山地区的新闻。新闻上说釜山地区对于丧尸已经防御成功,并且找到了有效方法退治丧尸,虽然韩国失去了五分之一的人口,但是重建大韩民国的任务正在积极开展中。

 

这个消息让恩倬和Sunny眼睛一亮,但顿时就反应过来的鬼怪和使者同时把凌厉的目光投向了一旁沉默不语的德华,“德华”注意到了二者的目光,慢慢抬起头,嘴角勾了勾露出一抹钦佩的笑:“下次我是不是该换一个对象,比如黎的身上。”

 

鬼怪毫无畏惧地迎上了神的目光:“你想告诉我们什么,如果不是什么有用的消息你就可以离开了。”

 

“德华”侧身看向电视,新闻里仍然在报告现在的人员伤忙情况:“人类的力量是超出了我的想象的,即使我不插手,他们也仍然能坚强地将生命延续下去。”语落,他又转过头看向鬼怪,“我可以帮助这个世界尽早地恢复原状,但是需要付出一定的代价,虽然这个代价对于你而言,应该微不足道。”

 

鬼怪一时没有说话,了解了状况恩倬却紧张地抓紧了衣角:“什么代价?”

 

“德华”用较为友好的目光看了恩倬一眼,然后平淡地开口:“金信胸口的剑会消失,但是他不会归于虚无,永远不会。”

 

鬼怪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神:“你的意思,难道是……”

 

神并没有听鬼怪把话说完,而是又把视线投向了使者:“王黎也是如此。原本四十年之后,你作为阴间使者的惩罚就将结束,然后进入下一世轮回,如若作此选择,你将再无转世的机会,直到这个世界迎来毁灭。”

 

电视突然“啪”一声关掉,空气突然安静了下来。沉默了半晌,使者却是第一个开口:“为什么不能只是我,金信已经作为鬼怪活了九百年了,这难道还不够吗。”

 

“这不是一个可选择的问题。你与金信都是时代的罪人,只不过最终走上了不同的道路。九百年前,你们身上背负的罪孽本就是相同的,现在也是如此。”

 

鬼怪突然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一时没有人说话,神却是发出了一声明了般的笑意,然后德华的身体软了下去,一只白色的蝴蝶也凭空出现在了客厅的上方。使者和鬼怪都紧紧盯着那只蝴蝶,不做声,蝴蝶最终在客厅上方飞舞了一会,然后停在了恩倬的肩膀上,恩倬沉默地侧过头看着这只蝴蝶,看着看着就闭上了眼睛,眼泪也因此流了下来。滚烫的泪水打在地面上的那一秒,蝴蝶再次挥动了翅膀,消失在了窗边清透的阳光之中。

 

他们最终做出的选择是什么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但是恩倬和Sunny都没有多说一句话,空气中充斥着的类似于使命感的东西让氛围沉寂了下来,最终化为了一片安宁。

 

电视机突然又打开了,嘈嘈杂杂的报道声和喧哗声混在了一起听不真切,让所有的声音都变得空虚而没有意义。

 

这是属于人的末日,还是心中的末间。

 

鬼怪和使者不知道。

 

但是他们知道,他们又将迎来全新的明天。

 

 

 

 

End.






『感谢阅读到这里的你』





「闲话时间」

其实这个结尾间接说明鬼怪注定要在一起是不是x总之就是烂尾了,凭我这不发达的脑子也实在是暂时想不出其他结局了,就真的请大家见谅了x

然后这个题目也挺空虚的,这里的「末间」大概不是最后一间的这个意思,差不多指的是最后一点良知和希望这样的意思。

我写这篇文的时候有四个小时都是在凌晨,讲真文手千万不要在半夜写丧尸paro这种东西,写到一半我觉得我心律不齐呼吸困难知道吗,这四个小时就憋出五六千字,总觉得周围凉飕飕的,打字的手都无意识在抖,其实一点都不怕,但就是莫名其妙心悸心慌x

然后好歹写了两万五千字,希望我不产粮的这段时间这篇文能给你们一些安慰x「虽然我知道丧尸paro没啥好安慰的x」

总之谢谢大家理解和见谅x爱你们w



                                   圈.




评论(55)
热度(1333)
  1. 共51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

© Niyo. | Powered by LOFT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