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iyo.

/ABO设定

《East Of Eden》

                      

 

Vol.7

 

夜晚八点这种销售高峰时期看见使者叔叔出现在自己打工的店里并不是什么很奇怪的事情，池恩倬在看见老板娘脸上热情的笑容时就接受了这一事实，然而当使者在座位上坐了不到五分钟鬼怪就阴着脸推门而入这个情况，才是最让少女觉得头疼且无奈的。

 

“你怎么来了？”

 

“你又告都不告诉我一声就跑出来找女人了吗。”

 

啊，看样子这两个年龄加起来上千岁的两个叔叔可能还有一场恶战。

 

鬼怪撇了撇嘴拉开了使者身边的椅子坐了下来，正好和把一盘萝卜摆在使者面前的Sunny对视上，Sunny淡淡看了鬼怪一眼就把温和的笑容投向使者，当看见使者也用生涩的微笑回应Sunny的时候鬼怪只觉得更加火大了。池恩倬拿着扫把站在一旁小心翼翼地观望这个角落，店里还有不少的客人，察觉到鬼怪心思的使者在桌子下狠狠地踩了鬼怪一脚，鬼怪才不情不愿地消下火来。

 

Sunny示意自己去招呼一下客人就回来，使者一边喝着Sunny专门送来的果汁一边百无聊赖地盯着Sunny工作的背影，鬼怪有些气结，却又不知该如何发作，只好一把抢过了使者的果汁，然后在使者不满的表情中含着刚刚被使者啄过的吸管喝了一口。“你生病才刚刚好，不能喝这种冰的饮料。”他顺便补上一句。

 

使者倒也不恼，只是淡淡地瞥了鬼怪一眼：“哦，那你把它温一温，热了我再喝。”

 

鬼怪为这句话无意识地捏紧了玻璃杯，脸上露出受伤的表情：“你难道看不出来我在吃醋吗。”

 

“无聊到吃一个Beta的醋不是什么值得我去安慰的事情。”

 

是了，自从自己向对方表明了自己的心意之后，对方就不再对自己回避或者畏惧，反而总是变本加厉地做些要挑战到自己底线的事情。鬼怪觉得苦恼，哪有Omega不被自己的Alpha所震慑的，哪有Omega敢这样公然反抗自己的Alpha，但偏偏他就是拿那个使者没辙，他也发现了，自己的信息素，除了在使者发情期到来的时候增加点催情的作用之外，其余的时候还真没一点Alpha的作用。

 

偏偏在他挫败地低下头用自己的能力去温那杯还浮着薄冰的果汁时，惹他不快的罪魁祸首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瞧这位哥哥，现在倒像是洗心革面了，一心对人家好了。”女子的声音近在咫尺地响起，鬼怪抬起头，正好看见Sunny拉开对面的椅子坐了下来。

 

除了自己曾经的妹妹，鬼怪真觉得自己九百年没见过敢对自己这么没大没小的女人了，尤其是自己的Omega还对这事熟视无睹，脾气再好的鬼怪也不能忍了：“呀，别以为我没看到你这女人以前想勾引我的Omega来着，早点死了这条心吧。”

 

“你这种脾气，换做我是你的Omega我也忍不了。”

 

“我需要你忍吗，不需要。”鬼怪故作温和实则挑衅地笑了笑，“我的Omega有这一个就够了。”这么说着的时候鬼怪一把挽住身旁使者的胳膊拉近自己，一副宣誓主权的模样。他抬头想看Sunny的表情，却发现Sunny看都没看一眼只是低头吃着萝卜，他又转过头，才发现使者竟然也是一脸嫌弃，丝毫没有看到被自己强势表白后该有的愉悦。

 

“那你这个Alpha也是很失败，Omega居然都不愿你让你永久标记。”Sunny冷不丁冒出这一句。

 

“Sunny小姐！”这回使者反而在鬼怪开口之前先尴尬地叫了出来，鬼怪愣了愣便也维护着喊到：“喂！你这女人！”

 

“怎么，这害怕被别人知道不成。”

 

鬼怪突然明白了什么，转过头怒视拿着扫把背对着他们打扫着墙角的恩倬。恩倬感受到强烈的视线后浑身一抖转过身来，脸上带着安抚的笑容：“大叔，我也不是故意的，你知道的嘛，我鼻子实在是太灵了，你和使……末间叔叔又从来不收敛自己的信息素，这没有被永久标记的味道我一下就闻出来了。”

 

“你这小丫头，这种家事也往外说。”

 

“不小心说漏了嘛。”

 

鬼怪一时忘记自己还挽着使者的手臂，只是突然间觉得自己的手臂一颤，他转过去看，就发现使者脸上突然多出一份可疑的红晕，在那刚大病初愈的脸上显得格外明显。“你怎么了。”鬼怪紧张地偏过头去看，没有掩饰自己脸上的忧虑，然而使者在对上他的脸的时候反而显得脸更红了，鬼怪伸出手想去探使者的额头，使者躲躲闪闪的，神色甚是怪异。

 

“金宇彬他，八成是因为你这家伙说了‘家事’这个词吧。”Sunny在这个时候反而开口说话了，说出来的内容也是让鬼怪震惊。

 

鬼怪先是怀疑地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Sunny，然后又偏过头去看使者，使者突然把头埋得更低了，连耳根都紧跟着发红了。鬼怪突然觉得自己心脏要爆炸了，对方如此露骨的感情示意这还是第一次，他有点抑制不住自己脸上的笑容，但是下一秒再想起Sunny的话的时候他突然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金宇彬？”鬼怪愣愣吐出这个词，盯着使者的侧脸看。

 

使者吐了口气终于转过头来和鬼怪直视，然后点了点头：“金宇彬。”

 

鬼怪又把头转向撑着扫把站得笔直的池恩倬：“金宇彬？”

 

恩倬也同样铿锵有力地点了点头：“金宇彬。”

 

鬼怪觉得头痛，但不知道为什么又觉得自己的Omega有些可爱，他虽然很想告诉使者他的名字可能是王黎，但是既然这个词被冠上了可能这个修辞，就还是一种禁忌般的存在，他们谁也不多走出一步去触及这个问题，鬼怪心知肚明，即使这是最大的可能性，但是还没有得到最终的证实。

 

“我觉得出于回礼，我也应该告诉Sunny小姐我的‘名字’。”使者这么解释到，“毕竟以后还可以做朋友。”

 

“朋友已经是我最大的仁慈了。”鬼怪最终温柔地笑了笑，看向Sunny的时候脸上也少了几分戾气，“那我也姑且感谢你，在紧急情况下收留了我家‘宇彬’。”他刻意咬重了“我家”两个字。

 

看到使者再次雀跃的表情时Sunny摇了摇头，也收起了那副呛人的表情，走下椅子拿起已经吃完的萝卜碟打算再去装一点过来，她刚转身使者的声音就在身后响起：“金善小姐，顺便再帮我们拿两瓶啤酒吧。”被叫到名字的时候虽然有些讶异，但是明白这是金宇彬独特的表示尊重的方式后Sunny只是向后摆了摆手，表示自己明白了。

 

然而下一秒整个身后的氛围却突然怪异了起来。

 

“……金善？”鬼怪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而那副古怪的氛围的来源是室内突然沉重的空气，这份沉重的来源又是被无意识释放出的信息素。

 

“金信！”“大叔！”

 

在Sunny能够反应过来之前恩倬和使者就同时大叫出声，Sunny转过身，就看见使者死命捂着鬼怪的嘴巴，恩倬拿着扫把在鬼怪的面前不断挥舞的场景。

 

“你疯了，这可是公共场合，快把你那恼人的味道收起来！”使者咬着牙这么说着，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鬼怪眨了眨眼睛，马上收起自己的信息素，动了动头示意使者放手：“抱歉，我无意识的……”他微微蹙起眉，恩倬的扫把也放下之后，他的目光没有任何阻碍地越过空气到达了不远处那个抱着胸打趣地看着他的女人。

 

“你这社会经验为零的鬼怪，又是什么事情让你激动了。”使者这么抱怨着，全然没注意到Sunny颤动的眼神和恩倬又黑了几分的脸色。

 

“使者叔叔！”恩倬着急地大喊，却同样没注意到为了提醒使者不要随便呼唤鬼怪二字自己说了什么。

 

鬼怪反而只注意到了这一点，他神色一凛：“恩倬！”

 

这真是一个搞笑的场面，几乎是五秒钟之后一人一鬼一使者就意识到自己刚才说了什么，他们三个同时转头看向Sunny，Sunny却没有露出什么惊恐的表情，只是看着他们三个的眼神中满是打量和玩味。

 

使者率先站了起来，顺便拉起鬼怪的手把对方一起拽了起来：“Sunny小姐我想起我们还有点事，就先不打扰了。”然后他向Sunny鞠了个躬，也没管鬼怪的拒绝扯着鬼怪就朝门口走去，关门前还不忘留下一句，“其他遗落者，你也赶快回来吧。”

 

玻璃门被关上的时候恩倬头疼地扶住了额，毕竟这个世界上没有哪个正常人的称呼会是“其他遗落者”的，她转头去看自家老板，只看到了美女老板脸上微妙地不行的笑容。

 

相比起要留在炸鸡店收拾烂摊子的恩倬而言，回到家里的二位也不是那么太平。鬼怪破天荒的一回到家就甩开了使者的手，带着一脸阴沉的表情坐在沙发的正中央，这让使者觉得自己坐在他的哪一边都不太合适，犹豫了一下只好在客厅侧面的另一张沙发上坐下来。

 

“喂，你怎么了。”鬼怪的这副模样实在是太奇怪，有性别体制摆在这里，他并不用担心鬼怪是吃醋或者故意跟他耍什么小性子，但是鬼怪的表情是难得一见的可以称之为哀愁的一副模样，不像是谁曾经欠了他几百万，反而像是见到了自己欠了几百万的那个人，慌乱之中带着点犹豫，惊讶之中又甚至带着点思念。

 

鬼怪忽地扭头看他：“你、你牵过她的手吗。”

 

这话把使者吓了一跳，用力而坚决地摇着头，他不曾想到这鬼怪居然还是把事情想到这么复杂又不伦的方向上去，他明明觉得自己看Sunny的眼神就很自然平淡啊。

 

“不、不是那个意思。”然而鬼怪对他的腹诽没有任何反应，反而继续开口道，“你不是碰到一个人的手就能看到那人的前世吗，你看见过那个女人的前世吗。”

 

使者挑了挑眉，显然没有想到鬼怪关注的是这个，看鬼怪的神情Sunny也不像是对方前世的眷侣什么的，便如实地告诉鬼怪：“没有。”

 

听到这个回答鬼怪又忽地蹙起眉头紧闭双唇，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这种态度纵使是使者也觉得受不了了，他屁股一挪坐到了鬼怪身侧的沙发上去，手臂紧紧贴着鬼怪的手臂，由于心神不宁鬼怪一直没能很好地收敛起自己的信息素，在这样的距离之下使者把这股味道闻得一清二楚。他本想明着暗着询问鬼怪为何突然对Sunny这么上心，他甚至还有过那么几秒有些吃Sunny的醋，但是当他被鬼怪周身的信息素味道包裹的时候，被暂时标记过的这副身体就像是能够感知到自己Alpha的心绪似的，他竟是从这股味道中闻出一股徒增的悲伤。

 

“……怎么了？”使者最后只是这样轻声发问，然后双手覆盖上鬼怪连手指都是绷紧的手背上，缓缓地从背面换成十指相扣。他从鬼怪的手上看不到任何画面，从他们第一次结合的时候就知道，两只宽厚的手握在一起，只能感觉到一阵温暖罢了。

 

“虽然和那时的容貌不同，但是名字却依旧一样，还有这种没礼貌的说话的方式，还有一见面就叫我‘哥哥’……”鬼怪似乎陷入了自言自语的情况中，“难道真是我那丑……”

 

这个时候使者难得耐心地一言不发，只是听着鬼怪说着些莫名其妙听不懂的话，而鬼怪像是终于缓过神来，总算是严肃地看向了使者的眼睛：“你确定，恩倬的那个女老板，名字叫做金善吗？”

 

原来问题出在名字上？使者愣了一会才缓缓点头：“Sunny小姐亲口告诉我的。”

 

“真是神奇啊，我曾经有个妹妹，名字也叫作金善。”

 

“妹妹？”这个说法是使者怎么样也没有想到的，“是那副画上的那个吗？但是容貌并不相同啊。”

 

“正是因为容貌不相同，这么久以来我才从未找到过她。”

 

“……你不曾告诉我关于你妹妹的事情。”是了。使者突然想起来，在鬼怪曾经对他叙述的那个历史中，只有身为将军的金信英勇又悲惨的一生，之前在他看到那副画卷鬼怪失态之时，他也以为这所谓的妹妹不过是被连着灭族的旁系亲戚之一，现在看来似乎与金信有莫大的渊源。

 

而且比起这一点，更让使者在意的是，每当金善这个名字从鬼怪嘴里发出时，心脏处传来的微弱绞痛。这让他更加确认，这个名为金善的金信的妹妹，也与曾经的自己有很深的渊源。

 

果不其然，在他提出这个问题之后，鬼怪的视线就变得有些尖锐，也不再是一副微微失神的模样，更像是在仔细思考着什么。

 

最后鬼怪像是得出了一个结论：“我想你不必知道了。”

 

“为何。”

 

“……你不知道会更好。”

 

“那是因为这也和王黎有关是吗。”

 

鬼怪忽地叹了口气，转过身子面对向使者：“你明知道所有的事情都和王黎有关，你也知道我不想让这件事牵绊你了。”

 

这话使者听着感动，他的身份对他而言是永远的心结，即使现在一切都只是推测都未得到证实，但是使者不能否认他从内心深处还在希望自己能够不是那个人，不是那个充当了金信生命中永远的罪人的那个人。

 

“你全部告诉我我才能真的做到释然。”但使者告诉自己不能够这样逃避下去，自己的罪孽自己终将是要面对的。

 

鬼怪最终拗不过使者真诚的眼神，他挑拣着适当的内容告诉使者，金善曾是金信的亲生妹妹，九百多年前金善作为一个Omega被许配给了王黎，彼时王黎的性别对外宣布为Alpha，朴中元为了不影响自己的地位也接受了这荒唐的婚事，此后金善的发情期也在朴中元的操控下用药物不断抑制了下来，也没有任何风声走漏出去。

 

金信和金善自是清楚这一点的，但是妹妹义无反顾的态度，加上受先王所托的保护王黎保护这个国家的诺言，也让金信不得不以牺牲自己妹妹的幸福为代价来换取这一时的平静。金信一直以来都在寻找着解决朴中元的方法，但是王黎稚嫩又敏感多疑的心性让他对金信的尊重越来越少，蛊惑之下产生的嫉妒反而日益增多，然后便到了那不可挽回的一天。

 

回城的时候金信就知道，他的那个又丑又傻的妹妹一定会在前方等着自己，也终究会同自己一样被安插上了叛乱贼子的身份一并铲除，他拯救不了自己，拯救不了金善，但他所走的最后的每一步都是在期望拯救王黎，至少是希望王黎能够放过自己的妹妹，而他最后等来的是王黎毫不犹豫的命令和妹妹倒在自己身后，鲜血弥漫在空气中的味道。

 

这些话鬼怪本不想告诉使者，如果说诛杀金信方能解释为年少君主误入歧途的误解，那么不留情面地杀掉自己的妻子只能解释为王黎的愚蠢、软弱，和无能。

 

从开始叙述这一段故事的时候鬼怪就一直注意着使者的表情，使者从始至终都很认真地盯着他的眼睛，听到王黎这个名字的时候偶有动摇，却一直没有出现他想象之中的情绪崩溃。一段历史讲述完，鬼怪紧张地咽了咽口水，而使者则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地低下了头。

 

鬼怪想了很多自己该说些什么来安抚使者也许受伤了的心灵，但是使者却在他还在犹豫的时候就开了口：“王黎竟然是个这么可恨的人吗。”鬼怪一惊，因为使者突然和他对视上，“那为何还留有对他的期待，为何选择原谅他。”

 

使者使用的人称是王黎，而不是我。即使种种迹象都在表明使者应该就是曾经的王黎，但是那段历史终究是属于一个他不熟悉的人。

 

鬼怪抿着嘴沉默了几秒：“也许是因为，可恨的人必有可怜之处吧。”

 

“也许是因为想到这一切都是由于我能力不足，没能让我的王脱离朴中元的控制，没能让我的王从痛苦里挣脱出来，没能兑现诺言保护好我的王。如果我能再强大一点，也许他就不必做出这样的选择了。”

 

这话让使者不知道该怎么接了，他没有想到鬼怪一直以来居然是这么想的，他曾以为他们俩之间的感情是因为他们分别是Alpha和Omega，这个世界的性别体制就是这么现实，但是现在他却不能确定了。

 

看出了使者心思的鬼怪笑着拍了拍使者的肩膀：“别想太多了，如果那个店长真的是我的妹妹，那么她这一生还算是安稳，今生身为一个Beta也很好，找一个普通人好好地过日子就好。”

 

鬼怪的语气听起来真的是很满足，但是使者却听出了不一样的东西。孤独地在这个世界上活了九百多年，见证了一代又一代人的死亡，没能有任何一个人留在他的身边。他在这样孤单的世界中突然见到了自己妹妹的转世，这种欣喜的心情又怎么可能只是祝福一下就能释然的。

 

这个话题在一个奇怪的氛围下结束，使者和鬼怪各自回到自己的房间，已经很晚了，也是洗洗睡了的时间。使者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洁白的墙面在他的记忆下开始浮现出屡屡画面，是他曾经在鬼怪的画轴上看到过的那个女子。那是截然不同的两张脸，但是带着相似的灵动与轻巧，眼睛里有着相同的光。

 

这个小插曲没有对他们的生活造成什么影响，使者还是照常上班，鬼怪也在对方出门前和往常无不同的让对方早点回来，今天还特地打趣地加上一句“别因为那个女人可能是我妹妹就动了别的心思”，就好像他真的已经不在乎了一样。

 

使者的午餐是在外面吃的，池恩倬也会在学校里解决午餐，鬼怪向来习惯在家里煎一份牛排，但是今天想了想后他换上一件略显正经的外套，还特地把头发整了整，打开门大步穿越到市区的街道上。

 

一眼望街道对面看过去可以看见Sunny背对着落地玻璃窗坐在窗边的一个座位上，她的头发被简单地扎起落在肩头，虽然反射着阳光但依稀可以透过玻璃看见对方穿着一件洋气的碎花衬衫。

 

鬼怪咳嗽两声当是壮胆，然后朝着炸鸡店的大门走去。如果这个女人真的是他今生的妹妹，他这个做哥哥的也没必要总是板着脸，毕竟这个世界的巧合还真的是挺多，也许是自己妹妹的女人同时是自己新娘的老板又是自己Omega的朋友，不管出于哪个原因他都应该用比较友善的态度去对待对方。

 

他想着先用自己顾客的身份照顾照顾对方的生意来套套近乎然后再拉近彼此的关系，这么想着的时候他推开门，Sunny的声音恰好在这时突然而然地响起：“诶！你、你怎么哭了！”

 

鬼怪有些愣，他知道Sunny的主语不是自己，便急忙转过头，在看到眼前的一幕的时候也同样睁大了眼睛。

 

使者正穿着他那一板一眼的西装坐在Sunny的对面，方才在街道上时许是Sunny的身形遮挡住了才让他没有注意到。素来严谨的使者在工作时间出现在这里已经让鬼怪很惊讶，而更让惊讶的是使者放在桌上的手正握着Sunny的手，而Sunny刚刚那句莫名其妙的话也有了解释，使者面色错愕双眼无神看着前方，而那双似乎是由于惊讶而睁大的眼睛此刻正泊泊地朝外流着泪水。

 

听见开门声回过头来的Sunny看见了鬼怪，她直接后撤椅子站了起来，被使者握住的手也顺势松开。没有听到声音的使者却被这动作唤回了神，他愣愣地把头转向Sunny视线所在的地方，然后就在空中和鬼怪的目光迎合上。

 

这种时候Sunny识趣地没有多说一句话，虽然脸上依旧写满了疑惑，反倒是鬼怪有些慌乱地举起了手：“你……”他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阴间使者只用触碰到别人的手就能看到那人的前世，使者这究竟是在干什么鬼怪也知道，但是意识到这一点之后他竟是觉得自己胸膛里蹿起一股无名的火。

 

他一把上前拉住了使者的手把他拽了起来：“谁叫你这么做了，谁需要你来这么做了！”

 

如果Sunny前世真的是他的妹妹金善，他知道使者会在Sunny的前世中看到什么，那些虚伪悲伤的感情，那些惨无人道的杀戮，而这些都是鬼怪不想让使者知晓的东西，有些事情不需要真实的画面，只需要经过美化的语言就足够了。

 

“跟我回家！”他动作粗鲁地拽着使者往门口走，使者一言不发的样子让他心慌，有那么一瞬间他竟是希望Sunny不是他的妹妹，她所拥有的前世不过是一段平平凡凡的百姓生活。

 

然而使者情绪的不稳和神志的游离都在一点一点打破鬼怪的期待，只是本能跟着鬼怪前进的使者撞上了一条桌子腿，他没喊出来，但是那肉体撞击的声音大到脸鬼怪听着都觉得痛。他停下脚步，使者也跟着停下脚步，鬼怪回过头去看，就看见使者低下头看着地板，毛躁的刘海完全遮挡了他的神情。

 

“Sunny小姐她……”

 

“别说！”

 

“确实是你的妹妹。”

 

使者声音响起来的一瞬鬼怪就感到了心慌，然而他却没能阻止住使者的声音，那句他本是无比期待现在却又无意识回避的事实就这样传进了他的耳朵。

 

他来不及去看身旁Sunny的表情，在使者说完这句话之后，他就抬起了头，那双因为眼泪而红肿的眼睛里面居然写满了悲戚的情绪。

 

“我看到了，金信。”使者唤出的是鬼怪九百多年来不曾被叫出的名字。

 

“我看到了那个稚嫩又愚蠢的王，究竟做了件怎样荒唐而不可饶恕的事。”

To Be Continued.